墜龍嶺的山脊之上,閃電找到一片背風處,熟練地搭建起一座足以容納四人的帳篷。
熊熊燃燒的篝火驅散了寒冷,夜鶯捲起褲腳,露出血跡斑斑的小腿,只見被聖使擊中的位置已經腫脹起來。之前咬着牙奔跑還不覺得什麼,現在鬆懈下來,她感到腿部挪一挪都困難無比,如果不是麥茜及時趕到,她真不知道還能帶着女侯爵跑出多遠。
行動不便的時候在迷霧中穿行是件極爲危險的事情——那些變幻的線條既是階梯,也是鋒利的刀刃,把握不當的話,它們能輕易把自己切成碎片。
“我來幫你咕。”
麥茜從大揹包裡翻找出一堆急救用品,除了棉布和小瓶酒精外,還有葉子加工的草藥,在共助會時,後者是最主要的醫療手段。
當氣味刺鼻的酒精倒在傷口上時,連夜鶯也忍不住發出了悶哼聲,眉頭緊緊貼在了一起。如果不是殿下說過這東西能有效殺死微小生物,避免傷口被邪疫侵蝕,她真覺得這和受刑沒什麼區別。
好在草藥帶來的清涼很快驅散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包紮好傷口後,她頓時覺得渾身都舒坦了不少。
“你的後背……”女侯爵低聲問道,“不要緊吧?”
“後背怎麼了?”閃電帶着一捆柴火鑽進帳篷。
“她爲了救我……被那些人的弩箭射中了,”斯佩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
“並沒有什麼大礙,就相當於被人揍了幾拳而已,”夜鶯撇撇嘴,“最多今晚不能躺着睡了。”
“還是塗點草藥比較好,”閃電撥弄着火坑裡的樹枝,濺起點點火星,“葉子的藥不僅能止血,對淤傷效果也挺不錯的。”
“趴在我身上咕,”麥茜坐下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來給你上藥咕!”
望着白髮小姑娘認真的眼神,夜鶯拗不過去,最終只得點了點頭,“好吧。”
脫下衣服,她捂住胸口,趴在麥茜腿上,接着聽到女侯爵倒吸了口涼氣。
不用看也知道,原本光潔的背脊肯定是又紅又腫,一塊青一塊紫,不過也只是看着嚇人罷了,她不以爲然地想,這種傷痕對於自愈能力強大的女巫來說算不了什麼,兩三天後就能消散。
趁着上藥之際,夜鶯咳嗽兩聲說道:“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侯爵大人?您的弟弟雷德溫受到教會的鼓惑而背棄了您,在此之前,無論是他還是教會,都不知道您是一名女巫。”她將自己在高塔中探聽到的消息簡單講述了一遍,“他們應該是衝着您的領主之位而去的,您即使不是女巫,也會被他們當做魔鬼爪牙處死——這對教會來說並不是什麼爲難的事情。”
“他們居然敢公然謀害一名侯爵,”斯佩爾咬牙道,“我要讓雷德溫和教會付出代價!”
“教會所行之事遠遠超出你的想象,”夜鶯搖搖頭,“哪怕是國王,他們動手前也不會眨下眼睛——永冬和狼心就是最好的例子。”
斯佩爾頓時一窒,過了片刻纔開口道:“難道教會真的打算吞併四大王國?我只在一些鄰國商人口中聽到這個說法,可王都的貴族大多認爲這不過是無稽之談。”
“王都貴族還說羅蘭.溫布頓是叛王呢,”她聳聳肩,“如果殿下沒猜錯的話,那僅僅是教會計劃的第一步,不過我暫時不能告訴您這背後暗藏的陰謀,除非您加入女巫聯盟。另外教會謀劃這場政變肯定不是一兩天的事,您的部下應該已有大半倒向了出賣更多利益的雷德溫,若想要奪回墜龍嶺,您也可以向殿下尋求幫助。”
“他……真的會幫我?”
“當然,剷除教會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夜鶯輕笑道。
女侯爵沉默下來,似乎在猶豫什麼。
“放心,”夜鶯知道她心底的遲疑,這也是大多數女巫在前往邊陲鎮之前都會擔憂的問題,“如果您想離開西境,隨時都可以走,殿下從不勉強任何人。”
“他真的……實現了女巫和普通人的共存?”
這是夜鶯第二次聽對方問及此事了,而每當回答這個問題時,她心裡總會涌起一陣自豪,“沒錯,殿下的領地就是這樣的地方——它是女巫們的聖山。”
斯佩爾.帕西的臉色在火光映照下顯得陰晴不定,過了許久之後,她才微微點了點頭,“我們明天出發?”
“暫時還不行,”夜鶯和閃電異口同聲地說道。隨後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禁笑出聲來。
“教堂肯定會試圖向聖城彙報這些消息,接下來的兩天,我們必須攔截下敵人放出的信鴿,”她向女伯爵解釋道,“之後麥茜會將您送回邊陲鎮,而我還有其他任務需要完成。”
在高塔頂端的房間內,她記得聖使曾說過,當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後,很快便會啓程前往赤水城。
顯然她每抵達一座城市,都會掀起一股暗流,不管影響有多大,總歸會給殿下造成麻煩。而且此人還見過自己的攻擊方式,如果能將她攔截下來,教會的佈置必然遭受挫折,從她身上說不定也能搜到不少情報。
夜鶯深吸了口氣,她決定截殺這支教會的使者隊伍——不過羅蘭殿下會不會同意自己的計劃,她心裡亦沒有底,如果他要求自己必須回去的話,她也不打算一意孤行。
……
三天後,送走女侯爵的麥茜再次回到了墜龍嶺,這次她背後還多了兩名沉睡島女巫。
“你們怎麼來了?”夜鶯詫異地望着兩人。
“羅蘭殿下讓我們來協助你,”安德莉亞優雅地跳下巨獸背脊,褪下兜帽,甩了甩一頭金髮,“報酬是兩塊冰激凌麪包。”
“清剿教會這種事情,怎麼能少得了我?”灰燼揚起嘴角道。
“殿下說,你可以去做,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咕,”麥茜變回人形,“他說他在城堡裡等着你回去。”
“是麼……”夜鶯忽然覺得心頭一熱,“我明白了。”
“那麼對方有多少人?”灰燼挑了挑眉頭,“聽說還有一名女巫?”
“尚不清楚,不過最多也就二十餘名審判武士,以及相應的侍從和信徒,”她一字一句說道,“其他人無所謂,但那名女巫一定得由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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