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始悶悶地響,又一場雷雨將至。
傑西卡打開門,擡頭看了一眼天,對着身後的兩個男人說:“快點進來吧,要下雨了,等雨停了你們再走吧。”
薩科看了一眼陳森然聳了聳肩膀走了進去,陳森然看了一眼天色,月亮已經藏進了雲層裡,天空一片漆黑。
真是個好時候啊。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放棄了在院子外面靠一會的打算,走了進去,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他不想看到,卻不代表他不能看到。
穿過了老舊的門檻,裡面是狹小的院子,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幾乎沒有立腳的地方。院子裡有兩間房,顯然還有另一個人跟傑西卡一起住。
“你跟你哥哥一起住?”還是薩科發問,陳森然一言不發地跟着。
“恩……”傑西卡愣了一下,“你怎麼會知道?”
“我聽到的。”薩科怪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傑西卡那件破碎的衣裙。
“你們什麼都……聽見了?”傑西卡下意識咬住了嘴脣,臉色有些微微發紅,她走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門口,推了開來,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不必了,我們在外面蹲一會就好了。”這一次是陳森然拒絕了女孩的邀請,就算是再窮苦的女孩,她的閨房也是格外珍貴的。再說,薩科來這裡也絕對不是爲了進這個跟自己妹妹名字一樣的女孩的房間。
薩科果然沒有反對,學着陳森然的樣子蹲在了有些開裂的臺階上。
“說起來你父母呢?”薩科今天說話的興致似乎特別濃厚,如同調查戶口般問着女孩問題。
傑西卡見兩個男人沒有進自己閨房的意思鬆了口氣,也學着他們那樣蹲了下來。
“我從小沒見過父親,是媽媽養大我和哥哥的。”傑西卡頓了一頓,低下了頭,隔了一會兒才說,“前幾年媽媽因爲太辛苦就去世了。”
“你哥哥會得罪傑裡柯是因爲他也是戰爭學院的學生嗎?”薩科把玩着自己的匕首,有些含糊的問着。
“是啊,哥哥可是好不容易纔考上的。”傑西卡說起這件事似乎來了興致,小眼睛裡都是光,她那具瘦弱的身體都似乎有了無窮的力量,“哥哥從小就很聰明,他說過要好好讀書以後給我買好大的房子呢。”
“是嘛。所以現在媽媽死了,是你在養他?”薩科因爲手臂骨折的原因不小心將匕首玩砸了,匕首一下子從手裡掉落下去,在院子裡發出了清脆的迴響。
“算……是吧。”傑西卡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另一個房間,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自己闖了禍就讓自己的妹妹去肉償?”薩科還在漫不經心地問着問題,他從地上撿起了匕首,將它在手心裡玩的愈發的歡快。
“不……不是的,如果哥哥……他,哥哥說和那個人打架的話……”傑西卡下意識想要替自己的哥哥辯解什麼,可是似乎是連她自己也覺得理由不夠充分最後一句話已經只有她自己聽見,“會被學院開除的?”
像是問自己?
“所以說……”薩科轉過了臉今夜第二次那麼認真地看着傑西卡,從牙齒縫裡吐出了最後一句話,“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哥、哥、啊?”
他說完這句話後,還沒等傑西卡反應過來就站了起來,直接一腳將另一間房間的房門踹了開來衝了進去。
“你……”傑西卡被薩科的突然暴起給嚇到了,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薩科想要做什麼。
“喂,混蛋,你就是那個混蛋哥哥吧?給我滾出來。”房間內傳來薩科無比囂張的聲音,以及另一個男人被人從睡夢中吵醒後的掙扎聲。
“你要幹什麼?”等到傑西卡站起身想要去阻止薩科的行爲時,薩科已經單手拖着一個只穿了一件單薄襯衣的消瘦男人,如同拖着一條死狗般將他拖了出來。
其實以薩科現在的狀態,男人縱然是消瘦也足以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但是薩科這些日子殺人培養出來的殺氣,以及他的那種癲狂,再加上沾滿了血的恐怖臉龐,以及架在那個男人脖子上的刀,這一切的一切直接讓那個男人像只鵪鶉一樣顫抖着一句話都不敢說,任由薩科拖了出來。
“噗通——”男人被薩科狠狠摔在了凹凸不齊的院子裡,激起了一層灰。薩科本人也因爲用力過度而差點摔了一跤。
“呼哈哈……瞧瞧,我們的聰明人,高材生,怎麼不反抗呢?”薩科誇張地笑着,完全沒有在意傑西卡那張鐵青的小臉。
“你們……你們是誰?”倒在地上的男人有些驚恐地叫道,“我們家沒有錢,什麼都沒有,不要殺我,不要……”他又看了一眼傑西卡,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
“傑西卡,對,你們要傑西卡的話就帶她走好了。”他哀求似的看了一眼整個人完全僵在了原地的瘦弱女孩,“妹妹,幫哥哥一次,再幫哥哥一次,以後哥哥一定給你買兩幢,不,十幢很大很大的房子。”
“哥哥……”女孩死死咬住了嘴脣,像是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她喊了一聲自己哥哥的名字,卻什麼也沒有說。
“呼哈哈,精彩,真是精彩。”薩科大力鼓着掌,整個人癲狂的在原地打着轉,像是在表演什麼舞蹈一般,“你可真是個好哥哥啊。”他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死死咬住了字眼,狠狠一腳踢在了那個所謂的好哥哥的肚子上。
“唔——”瘦弱的男人痛呼了一聲,整個人如同蝦米一般弓起了身子。
“傑西卡,現在,我要殺了他,你要阻止我嗎?”薩科第三次很認真地看着傑西卡。
“我……”傑西卡看了一眼地上那個因爲聽見自己將要被殺不是奮起反抗而是拼命向前爬的瘦弱男人。
“我數到十,過時不侯哦。”薩科呼哈哈地大笑着一腳踩中了拼命想要逃走的男人的腳踝。
“卡拉——”碎了。
“啊——”瘦弱的男人發出了慘烈的叫聲。
“轟隆——”雷聲漸大。雨很快就要落下來了。
“一……”
傑西卡顫抖着雙手,有些六神無主地看了一眼還蹲坐着雲淡風輕彷彿在看一場戲的陳森然,陳森然依舊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二……”
無助的女孩再度看向了自己的哥哥,看着他看向自己的那種哀求的眼神,她又想起了小時候,每次他犯錯之後都這樣看着自己求自己,然後自己在媽媽面前抗下一切。
今夜出門時,他也是這樣看着自己,求自己去給一個男人糟蹋來換取他懦弱地躲在屋子裡悶頭大睡。
這樣的哥哥啊……
“三……”
可是……他也曾給自己買過好吃的糖果,他也曾帶自己看過好看的煙花,他也曾許諾給自己買很大的房子啊……
到底還是哥哥啊……
“我……”傑西卡猶疑不定,不如給他個教訓?
“十。”
十。薩科斬釘截鐵地從三直接跳到了十,他沒有開玩笑。
在所有的猶豫和後悔來不及到來之前,他揮動了匕首。
“嘶——”快的看不清影子的刀刃,撕裂空氣,直接穿刺了那個還仰着求饒的頭顱的脖頸。
“噗嗤——”刀刺破血肉的聲響。
“啪嗒——”血滴出來的聲音。
“啪嗒——”落雨聲。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落雨聲不停,滂沱而下,衝開了滴落的血花。
將整個院子染成了一片血池。
“呼哈哈……”薩科的那雙癲狂的眸子裡殘留着一絲快意和一絲戲謔,“所以說,不是每件事都有機會後悔的。”他用力拔出了匕首,卻因爲用力過度而直接導致了右手的骨折,他全然不在意地伸出左手,狂笑着撲了上去,開始用他的傑西卡對着那具至死都還睜着眼哀求的懦弱屍體進行了後續處理。
雨越下越大,雨水混合着不斷飛濺的血水將整個院子刻畫成了地獄。
女孩似乎是完全傻了,她直愣愣地看着薩科在那裡揮舞着刀鋒,看着那個叫哥哥的男人被人捅成一堆爛肉,她張開了嘴想哭,嘴裡發出了的卻只有一個音符:“啊……啊啊啊啊……”
泣不成聲。滂沱的雨點肆虐着她的臉龐,淋溼了她的秀髮,將雨水灌進了她的嘴裡,讓她的聲音含糊不清,她緩緩跪倒在了地獄裡,抓住了自己哥哥至死都擡不起來的手,死死地抓着,喊了一句:“哥哥。”
嘶啞的像是烏鴉。陳森然撣了撣自己衣服上被濺到的水滴,冷漠的像是個真正的看客,他沒有去扶女孩,也沒有阻止薩科。
很多年後陳森然問薩科那一夜他揮刀殺死那個男人時是什麼感受,薩科只說了一句話:“像是殺了從前的我自己。”
這是薩科的救贖。儘管表現方式殘忍了些。
雷聲不斷,不斷亮起的刺目光芒照亮了薩科的臉,無數的血伴隨着開化的油彩,真正的惡魔的臉龐啊。他揮舞着那把匕首,讓那些血肉沾滿了自己的身體,最後他挑起了一塊碎肉,放到了自己的嘴裡開始咀嚼,一邊咀嚼,一邊將臉埋進了鮮血的地獄裡。他開始悶悶地笑。
他的整個人撲進了血肉混合着的地獄裡,像是游泳一般徜徉着,最終他和那些血融融爲了一體,他翻過了身,看向了大雨的天空。
雷電再次照亮他的臉,洗去了一切的臉孔很乾淨,眼神也很乾淨,那一刻他安詳的像是睡在羊水裡的嬰兒。
“呼……哈哈。”第一聲笑。很輕。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後他笑得聲嘶力竭們似乎是連肺都要直接笑出胸腔。
伴隨着他的笑聲,一層刺目的光華從他的身體上亮起,一個人形的影子從他的身體裡爬了出來,慢慢站起了身。
雷光下,第二個薩科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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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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