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冒煙突火在日軍的前沿下面,快速的通過,也就是仗着這一輪突如其來的炮火打蒙了日軍,我們才能如此的順利。
炮火的掩護,再加上我們這支隊伍人少,機動能力尤其快速,是我們這次有驚無險的最大主因。
穿過被炮彈炸起的濃煙掩護,再回頭看自己的身後,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煙熏火燎的樣子,看着就像是剛剛從煙囪裡爬出來一樣。
卡羅爾的樣子最是誇張,他緊繃着臉,嚴肅的臉上烏漆墨黑就顯得特別滑稽。阿妮看着他從身邊走過時,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卡羅爾板着臉,說道:“有什麼好笑的,我覺得最好笑的應該是我們的指揮官閣下。”
阿妮奇怪的問道:“指揮官怎麼好笑了?他帶着我們真的衝過來了,而且一個傷亡也沒有。”
卡羅爾冷冷的說道:“不好笑嗎?請問我們衝上來以後,要怎麼再衝回去?再呼喚一次炮火掩護?你們真的以爲日本人的軍隊都是擺設嗎?”
阿妮疑惑的看了看卡羅爾,快步追上我,說道:“安大哥,你聽見他說的了嗎?”
我說道:“聽見了。怎麼回去我自有辦法……”
轟!轟!轟!
日軍的炮火在向東岸進行報復性還擊。
我立刻告訴通訊兵,說道:“給東岸發報,讓他們停止炮擊!再打下去,不要把別的部隊的炮火招到我們頭上來。”
雖然軍部已經下令,這幾天嚴禁各部對西岸進行炮彈轟炸,按說不會有意外發生。可是我們的軍紀向來鬆散,保不齊哪位愣頭青矇頭蒙腦給對岸來一炮,也是說不準的事。
現在我們的腳下是日軍的第一道防禦陣地的前沿,我們的頭上是日軍的主堡陣地。
我喊着卡羅爾,說道:“卡羅爾少尉,你現在可以大展身手,標註你看得見的每一處軍事目標!回到東岸,因爲這些功績,你的肩章就可以升到中尉。我先恭喜你了。”
卡羅爾嘟囔着,說道:“我們的軍銜可沒有你們軍隊升的那麼隨便!”
從我處的位置,透過望遠鏡能夠清晰的看見,上一次讓黃文烈吃盡苦頭的廢棄山洞裡的情況。
以阿妮的槍法,甚至可以輕易的在這裡,打掉日軍藏在山洞裡的機槍手。因爲這裡居高臨下,山下一覽無遺,山洞口堆砌的簡單的掩體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阿妮在瞄準鏡裡也看得心癢癢,嘆了口氣說道:“要是沒有這次任務多好,我現在一槍一個,最少可以打掉對面山洞裡三個機槍手,他們還不一定能發現我。”
譚衛民說道:“爲什麼發現不見你?”
阿妮說道:“你捱了槍,第一眼是看哪?是前面!而不是你的頭頂。有幾秒的時間,我就已經藏好了。”
我舉着望遠鏡看着日軍碉堡的位置,偶爾能看到植被僞裝的碉堡裡面進進出出的日軍。
因爲碉堡的前面的樹木都已經被伐光,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就等於是從碉堡的角度看,碉堡前方几乎是毫無隱蔽的地方。
樑參謀很納悶,說道:“日本人爲什麼把他們陣地前面的樹木都伐光?有一些隱蔽,他們可以仰仗隱蔽多設幾道防禦,對他們不是更好嗎?”
我說道:“是啊,我也在奇怪,他們的一防陣地,完全可以依託這些樹木進行防禦,日軍反而把樹木都伐光……”
我心想着日軍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戰略考慮?要把自己陣地前現成的防禦全部砍斷。
我試着把自己想象成日軍,站在他們的角度去看問題。
看了半天也想了半天,我隱約的明白了日軍把樹木伐光的原因,他們是爲了在敵軍進攻時,自己的防禦視野更開闊。
進攻的一方在光禿禿的山下向上仰攻,又毫無隱蔽,這樣的進攻基本就是給日軍送上整建制的練槍的靶子!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樑參謀和張達,樑參謀接過望遠鏡也看了半晌,皺着眉說道:“安長官說的有些道理,不過,難道日軍不要自己的第一道防線了?”
我搖搖頭,說道:“我們都是在猜測,誰也預料不到到時候真正的戰況。如果我軍是一般性的進攻,日軍在一防陣地就可以把我們頂住。如果是幾個師的聯合進攻,我猜這一防陣地就根本是一個誘餌……”
張達不服氣,說道:“就算是誘餌,恐怕也沒什麼用處吧。鬼子想憑藉主峰陣地這幾處碉堡,就能擋住我們幾個師的大規模進攻?也太是癡心妄想。”
我不知道張達說的對不對,日軍是不是如我們猜想的這樣作戰,也是未必可知。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交手,我知道一點,我們和日軍作戰多年,一直都是我們處在守勢,日軍處於攻勢。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太習慣如何防禦,而對於進攻的手段,我們其實都是信心不足。
而對於防守的日軍來說,他們也佔據着一個巨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在防守方面的東西展示給我們。
日軍現在是神秘的一方,他們到底有什麼樣的防禦手段,我們不得而知。日軍太久沒打過防禦戰,我們是太久沒打過進攻戰。
“我覺得……我們應該上去看看!”一直沉默不語的翟猛忽然說。
“你比你的長官還要瘋!”卡羅爾聽了譚衛民的翻譯後說道。
翟猛不再說話,他只是心血來潮說了這麼一句,被人否決立刻就不再言語。
“也或許可以試試?”我環顧這四周。
“敵的主陣地防備可不比這第一道防禦陣地,我們這三十人,進去了必然是有去無回。你雖然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我也不能服從這個荒唐的命令!”樑參謀這次的反對毫無迴旋餘地。
我笑了笑,說道:“樑參謀,不要激動,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不必當真。”
翟猛再次發言,說道:“安連長,如果你想去,我陪着你去!”
阿妮忍不住說道:“就是有你陪着更不能去。”
我看了看天,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眼看着就要天光大亮。我沒心思去冒險,現在我們的任務實際上已經基本完成,卡羅爾標註了西岸所有我們能夠看得見的軍事目標的準確座標,這樣的數據拿回去,相信軍部的長官們都能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