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語畢,滿座皆驚,大房二房爲驚喜,四房五房爲驚嚇。
“大嫂,你這樣......”不太好吧,然而王氏不給柳老四說話的機會。
“四弟五弟啊,你看你大侄子二侄子年紀都不小了,眼看說親成親開銷大着呢,俺想着分了好,你們兩兄弟能幹,日子終歸越來越好。
跟着俺肯定沒啥前途,你們說是不是?所以咱們早分早好,哈哈。”
王氏自說自話,語快而急切,根本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
“不是嫂子不幫你,實在是幫不了,家裡真沒地方住,也沒啥吃的,還得靠你們自己,所以啊,咱們就這麼辦,你們說成不?”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根本不給柳老四機會,王氏直接拍板決定。
於是乎,拖了許久的分家事宜終於被提上日程。
秦氏從王氏起初開口分家時的震驚,到短短一炷香時間拍板決定的過程中,心理活動煞是豐富多彩。
“老大家的,咱們不能不管老四老五啊,怎麼說都是親兄弟,不能這麼做。”秦氏手足無措,緊緊拉着王氏的衣袖,眼含哀求。
奈何王氏一把甩過去:“娘,今天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強硬的態度中沒有對長輩一絲一毫的恭敬:“這個家是俺掏錢建的,自然由俺做主,誰住誰不住俺說了算。”
蔣氏就是個跟屁蟲,暗地對王氏不屑一顧,但要依靠王氏從柳清枝那兒得來的銀錢生活,表面又不敢違逆她的意思。
連忙緊隨其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啊是啊,俺同意大嫂說分家。”
柳老二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從背後摟住蔣氏的腰:“分就分,不過,嘿嘿,俺們二房不分,以後就跟着大嫂,大嫂您有事兒儘管吩咐,俺們唯你馬是瞻。”
難得這個大老粗用了一句文雅的成語。
王氏被二房兩位誇讚的飄飄然,昂挺胸鼻孔朝天:“爹孃,今兒個就分家吧。”
柳田從頭至尾默默不語,僅存的一包旱菸被他拿在手裡磨砂許久,心中哀愁戰勝對旱菸的心疼,他拿起又放下幾次之後終於點燃。
猛然被王氏提到,柳田緩緩站起來,頭花白臉上溝壑叢生,眼神渾濁的老人眼含熱淚,聲音沙啞。
弓着背的他一瞬間彷彿老掉十歲:“分就分吧!”
孩子們心不在一起,他怎麼強求都不行,之前的阻止毫無意義,能在此時此刻提出分家,柳田就明白王氏對四房五房不會有任何心軟。
“只是即使分家,你們要記住,你們還是兄弟,還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看着幾個孩子耷拉着眼皮要睡不睡的樣子,柳田就知道自己的話沒有被放在心上。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強求,順其自然吧。
接下來,就是柳家分家的重要一步,就是關於財產的分割。
“家裡田地一共兩母,分成五分,俺們老兩口一份,剩下你們四兄弟平分,鍋碗瓢盆......”
柳田一樣一樣分下去,儘可能做到公平公正,如此場景,四房五房眼看被王氏這個女人逼得沒活路,他這個當爹的如若再不作爲,豈不枉爲人父。
突然,王氏出一聲尖叫:“不行,不能這麼分,家裡鍋碗瓢盆被褥都是俺們的,憑啥分給他們?他們自己不也有嗎?”
柳田嘆口氣:“老大家的,老四老五他們的不是埋到山洞裡了嗎,家裡用不完的分給他們一些,要不讓他們喝西北風去?”
身爲人父,柳田愧對下邊幾個兒子,此時語調中不自覺帶着一絲威壓。
然而在王氏面前什麼都不算:“爹,您不能這麼說,俺還想說自己添置就自己添置,沒本事別搶俺們的東西,反正俺枝兒錢買的東西,俺不同意分。”
憑啥把自己的東西讓給別人?在她眼中,之後她佔便宜的份兒,沒有別人佔她便宜的可能。
柳田的分法十分公平,然而在王氏眼中,簡直不可饒恕難以接受。
“俺知道了,你們合起夥來坑俺們大房的東西,說話分家,還不就是爲了分家產,柳老四啊,以前咋沒看出來你這麼惡毒呢?”
王氏指着鼻子罵柳老四,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雖然只有兩畝薄田,然而在王氏看來,好比剜她的心頭肉,死活攔在柳田面前不同意這樣的分法。
“你們改哪兒去哪兒去,俺們這東西你們一樣休想拿走。”
柳老四就這麼靜靜的看着王氏,看着這一大家子的嘴臉,看着他們如何迫不及待的讓四房五房送死。
平靜的目光猶如一潭死水,看在柳田眼中是心如死灰。
突然,他的心抑制不住的顫抖,那種感覺和失去三兒子是一樣強烈。
或許不是天人相隔永不相見,但那是心與心之間遙遠的距離。
他慌了,也迷茫了,一味聽從王氏有用嗎?講真的,確實偏愛大房二房,可爲了兩個兒子,他一直在傷害另外三個。
逃荒路上,三兒子三兒媳撒手人寰,現在面臨地動,同樣毀滅性的災難,難道要失去另外兩個?
不行!都不能出事!
柳田猛然心驚,突然一聲呵斥:“王氏你閉嘴!俺還沒死呢,還是長輩呢?不想過日子帶着你的銀錢滾,別在我柳家。”
王氏訕訕乾笑兩聲,翻了個白眼,嘴上依舊不認輸:“給就給吧,俺這個當大嫂的又不是不通情達理。”
呵!在場之人心中冷笑,如若她通情達理,世界上就沒有不通情達理的人了。
不過目前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柳田好不容易鎮住王氏,必須趁着這會兒功夫將事情瞭解,否則王氏一旦回神兒,或者別人對她說什麼,事情就大條了。
“清菊清蓮,你們兩個跑快點,把村長請來做見證。”柳田吩咐。
既然決定分家,就分的徹底,省得以後有不必要的牽絆。
柳清蓮柳清菊兩個小丫頭早就想分家了,得了令,立刻馬不停蹄的往村裡奔去。
十里鋪的人壓根沒想到,生死攸關的重要時刻,居然有人在這個時候分家。
對於如此分不清重點的人,他們也是醉了。
然而這次,誰都沒有八卦之心關注別人家的事情。
因此正式確立文書之時,柳家新房子只有村長等幾個主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