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的人脈和柳清溪比起來相差甚遠。
十里鋪,柳老五家中,出了月子的趙氏由於營養充分,整個人容光煥發,柳老五亦是如此,有了兒子和原來就是不一樣。
走路擡頭挺胸,虎虎生風,面帶笑容,看到誰都樂呵呵打招呼。
“老五啊,這回不一樣了哈,恭喜恭喜!”
“謝謝謝謝,回頭一起喝酒啊!”
好像一夜之間,沉悶的柳老五性情大變,開朗起來。
想想也是沒有兒子直不起來腰,心裡頭憋悶那麼多年,現在終於可以揚眉吐氣,整個人精氣神兒都好了不少。
“好嘞,好事兒是該慶祝慶祝,哎,對了,你家姑娘不會來了?”
“說是要跟她二姐在京城待着,有老四和老四媳婦兒在,我不擔心,就讓她在外面見見世面好了。”
柳老五這是有兒子萬事足,和誰說話都樂呵呵的,對於柳清蓮的決定更是百分百支持,至於家裡?他負責照顧趙氏和兒子就好。
“這倒也是,有柳姑娘在,你家姑娘前途無量。”這個時候,他們更羨慕人家的血緣關係。
柳老五笑笑不吭聲,他可不會傻到給村裡人什麼承諾,又不是他能做到的。
不過想想柳清蓮,再想想第一時間跟隨她去京城的張全勇,他心情就不錯。
說明這個年紀大一些的未來女婿選擇的還不錯,是個好小夥子。
繼續往前走,來到十里鋪目前最繁華的商業街,比起碧溪鎮的街道,這裡不相上下,自從上次元宵節花燈大獲成功之後,十里鋪徹底打開聲譽。
自此有遠見的商人紛紛前來,在這兒開設店鋪,短短几個月時間,發展成現在的規模。
柳老五的目的地就是這裡,經過某個店鋪,裡面的人熱情的打招呼:“今天老五又來買好吃的?你媳婦兒真有福氣。”
“嘿嘿,應該的,她辛苦了!”
原來,自從趙氏懷孕,柳老五想方設法不重樣的給她做好吃的,月子裡更是各種湯湯水水從不間斷,以至於後來賣東西都和他熟悉了。
還紛紛議論,表示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對媳婦兒這麼好的人。
柳老五現在可是人們眼中的五好男人,趙氏則是被衆女人羨慕的對象。
感嘆自己怎麼沒有這麼好運氣,沒有遇到這麼好的相公。
柳老五不覺得大家這樣的調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有兒子萬事足,啥都不事兒。
即使現在出了月子,趙氏的生活質量也沒有下降,除卻生孩子元氣大傷需要補身體之外,現在趙氏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笑話。
因爲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傢伙在家裡等着呢。
好在柳老五家中這幾年有了一些積蓄,在村裡可是數一數二的,並且爲了他做工的時候,有人照顧趙氏,還特意去鎮上買了個老媽子回來。
所以趙氏現在過得也是少奶奶的生活,每天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兒子,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日子別提多美了。
今天,柳老五買的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頓成湯最是養身體,還不怕虛長肉影響身體健康。
剛從這條街走出來,轉個彎就要來到他家所在街道。
恰在這時,一個女人突然從轉角處衝出來,她一身灰撲撲的粗布衣服,頭髮凌亂,面若枯槁,雙目無神,看到柳老五的時候,黯淡無光的眼眸亮了亮。
下一刻,猛然撲向柳老五。
眼睛泛着狼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手裡的那條魚。
“老五,你大魚大肉的吃,讓我們鹹菜窩頭,你好意思嗎?你怎麼這麼狠心?”女人聲音沙啞,好像乾涸許久的人。
柳老五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這個女人是王氏,呵!
這個女人當初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落魄。
本來她和柳老大好好改過自信的話,骨子裡善良的村民們不會趕盡殺絕,奈何這兩個人狗改不了吃屎,更甚至變本加厲。
以至於現在人人避之如蛇蠍,見到她立刻逃得遠遠的,根本不給她接近的機會。
今天,逮到柳老五,王氏心中貪念頓時如火山一般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你有良心嗎?想當初我和你大哥養活一大家子,你們五房還不是我們養活的,怎麼現在過得好了就想翻臉不認人了,我跟你說,沒門!”
然,王氏這些在原來十分有威懾力的話,現在聽在柳老五眼中沒有一點漣漪,甚至心跳速率沒有任何變化。
要說唯一的變化就是王氏不說這些過往還好,一說就想起來他和趙氏還有女兒柳清蓮曾經受到過的壓迫。
想當年他和趙氏吃苦耐勞,起早貪黑的幹活,在王氏眼裡也不過是吃閒飯的。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曾經乾的活,養活自己一家三口沒有任何問題,一切都是王氏強加給他們的。
還有,他這十幾年來,一直沒有兒子,根本不是自己和趙氏身體的原因,而是前些年生活質量太差,趙氏身體虧損嚴重。
後來越拖越久,更懷不上了。
如果不是後來自立門戶,身體逐漸養好,這輩子別說懷孕,就是能活到什麼時候還不一定呢,這些都是大夫後來說的。
想到這裡柳老五就對王氏越發厭惡,加上這幾年的鍛鍊,再面對這個積威已久的女人,已經不會如之前那樣害怕。
不過對於這個女人,他壓根不想多說,轉了轉身子,準備繞過去。
奈何王氏不讓啊,她一個生撲過來,柳老五猛的後退,這才躲開。
這要是讓別人看到不知道又要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可是王氏不在乎,一想到自己現在的日子,對比柳老五的,心裡頭就不舒服。
奈何柳老五現在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
“不行,你不能走,這個魚你得給我。”搶不過來王氏就開始耍無賴:“要不是你,我閨女現在還好好的,說什麼我賣閨女,你們還不是把我女兒給賣了?你們兩個黑心肝的,還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從來沒見過這樣黑心的叔叔,兩個叔叔合謀賣侄女。”
王氏說的頭頭是道,好像柳老五和柳老四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柳老五聽到這裡就生氣,黝黑的臉龐漲紅:“你說什麼呢,到底誰賣閨女?”
當時柳老大和王氏兩個人,爲了將柳清枝賣個好價錢,根本不卡對方的家世性格,完全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他們兄弟雖然不喜歡以前的柳清枝,但是之後她改好了,還是個不錯的孩子,就將她接到家裡,後來找個一個不錯的人家。
雖然不是頭婚,帶着個孩子,但是性格憨厚老實,不嫌棄柳清枝以前給人做過小妾。
徵得柳清枝同意之後,他們就做主成了這樁婚事。
沒想到王氏還拿這個說事兒。
“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那可是你自己的女兒,你懷胎時個月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忍心嗎?”
王氏好容易逮到一個機會,大半年沒吃過肉了,哪兒還顧得上柳老五說的什麼?她心裡全都是那條還在來回跳騰的大鯉魚。
恨不得現在就變成紅燒鯉魚,想想就口水分泌,腦子裡只有奪到手的信念。
實在是日子太難熬了,村民們討厭他們,家裡人不接受,除了秦氏和柳田會給他們夫妻兩個留點口糧,剩下的人根本不管。
柳老五真是醉了,感覺自己完全是在對牛彈琴。
最後,不得不放出狠招:“你再這樣,老宅那邊口糧我就不管了!”
呃......王氏頓時止住發瘋的腳步。
不給口糧?豈不是意味着他們沒吃的要餓死?比起這條魚,還是接下來幾個月的口糧重要。
柳老五冷哼一聲,自己就不該浪費口舌,就應該直接威脅,這樣王氏就不會繼續糾纏。
回到家中,院子裡,夏末的天氣依舊溫暖,趙氏抱着三個月的孩子在曬太陽。
眉目之間全是溫婉的慈愛,額間一縷髮絲落下,徒添柔弱美。
柳老五的心頓時軟成一片:“兒子今天乖不乖?”
“乖着呢,一天都沒哭了。”趙氏脣角淺淺的笑意,如沐春風般掃入心底,癢癢的,像羽毛一樣。
“不錯,乖兒子沒折騰你娘,今天獎勵你好吃的。”
趙氏忍不住輕笑出聲:“什麼獎勵他?這麼小能吃什麼?”
“那怎麼了?給你吃還不就是給這臭小子吃。”笑起來的柳老五臉上淺淺的皺紋變深,但並不能遮掩他內心的快樂。
“行了行了,知道了。”如果不是兩人同牀共枕十多年,趙氏真要以爲這個丈夫被掉了個包呢。
夫妻兩個輕聲細語的說今天兒子吃了多少,拉了幾次,尿了幾次,諸如此類的話題樂此不疲。
就在這時,一個身着藍色官服的衙役驅馬而來,直奔柳老五家中。
來人驚起正在逗兒子的夫妻兩個。
“大人有什麼事情嗎?”柳老五態度恭敬,熱情的邀請人進來喝茶。
“柳五老爺,柳五夫人,小的奉命前來送信,京城的。”
原來,京城那邊現在的信件,都是楊奕辰通過渠道,用朝廷專門的驛站進行傳遞,速度快,且損壞率低,一般不會丟失。
柳老五這才恍然大悟,高興的同時不忘給人辛苦跑路錢。
趙氏這時候吩咐婆子幫忙看一下孩子,帶着笑意往信上看去。
上面簡單常用的字基本上都認識,倒是也讀懂了其中內容。
“四嫂真厲害,居然又開了一個鋪子。”
“是啊,四嫂還說這個鋪子有你的一份兒呢。”柳老五接着道。
“那可不行,咱們都沒去,沒處力氣,怎麼能白要錢呢?”
在這一點上兩個人倒是難得的達成了一致,絕對不會平白無故佔便宜。
不過兩人真是爲柳老四這麼快在京城站穩腳跟高興。
至於他們?現在最重要的莫過於兒子,其他都不是重點。
再看柳家大房那邊,原本當時轟動一時的青磚瓦房,現在埋沒在十里鋪嶄新的建築中,絲毫不起眼。
寬敞的院子四零八落的扔滿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一個人收拾。
廂房中柳家二房幾個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反正就是不幹活。
大房柳清樹和張花兒更是混的不行,完全遺傳王氏和柳老大,嗷嗷餓的直叫喚的孩子也不管,只顧着瞎胡鬧。
秦氏和柳田煩不勝煩,兩個老人也管不了那麼一大家子啊,直到後來,兩人乾脆也不管,只顧着這幾個人的基本生活就好。
不過,這一切的後果也都是自己選擇的,怨不得別人。
而爲了這些,他們老兩口還和另外兩個兒子關係鬧僵,實在是得不償失。
如果柳清溪在的話,一定會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京城,楊府
柳清溪好不容易閒下來幾天,柳清蓮前來請教了。
原來在十里鋪,即使有疑問也沒有人有能力給她解決。
現在柳清溪就在身邊,機會當然會重點把握,好學的態度讓柳清溪都要汗顏。
不得不說,柳清蓮進步的速度也是神速。
解決柳清蓮的問題之後,姐妹兩個想着也有好些日子沒上街,索性就一起逛街去。
講真,柳清溪只熟悉經常光顧的幾個店鋪,剩下的都沒怎麼進去過。
這一次,柳清蓮這個小姑娘第一次在京城放開了逛。
一時間,兩個人手裡頭佈滿了購買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都有。
柳清溪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散過,淺淺的酒窩可愛的讓人想上來捏兩下。
此刻,百味居某個常年不迎客的天字號包間中,窗口淺淺的縫隙恰好供視線經過,黑衣男子恰好看到柳清溪明媚的笑容。
比陽光還閃亮的笑容一剎那進入他心底,激起陣陣漣漪。
原本平靜的心驀然加速跳動,摸摸自己與往日不同的心跳,他如遠山冷肅的額間閃過一絲困惑。
爲什麼這種感覺,在每次看到那個笑容的時候,越發的清晰,一次比一次劇烈。
彷彿抑制不住要跳出來一樣,二十多年來這種異常只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
爲什麼?冷肅的面容陷入沉思。
“你說朕爲什麼看到某個人就會不正常?”
原來此男子是微服私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