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也在看着面前的城鎮,另外騎在馬背上的幾個男人肖雄、肖璟、薛少陽、薛凌之、田家嚴、王朔、封嘯天、沈驕陽、夜辰等也全都在打量着這個城鎮。
入目的情景與想像中的不一樣,沒有頹牆斷垣,沒有破敗的街道,沒有東倒西歪的房舍,沒有一切所謂血腥戰亂過後的慘不忍睹,眼前的城鎮完好無損,鱗次櫛比的屋舍,乾淨整潔的街道,巍峨的宮殿,一切都是鮮亮而嶄新的。
宋繁花驚訝地說,“這裡被修葺過?”
肖雄輕踢了一下馬肚,往前趕了幾步馬,笑着對二人道,“是修葺過,還是我與老薛共同修葺的。”
宋繁花咦一聲,“爲何?”
肖雄輕輕地說,“大概是雲淳覺得對蘇項有愧,所以,在這個地方,爲他建了一個無人的帝國。”頓了一頓,又說,“雲淳一直都很欣賞敬佩蘇項,之所以會與蘇天荷成親,一大多半原因是因爲蘇項,雲淳是奔着蘇項去的,但在深入接觸後,雲淳感覺這個男人太強大,無法被他掌控,而在覺察到蘇項出有稱王稱霸的心後,他就設計了松漠嶺一役。蘇項死後,雲淳曾有一段時間很頹靡。”
段蕭挑眉,卻沒應話。
宋繁花笑道,“唔,看來雲淳也有良心的時候。”
肖雄道,“是人都有善良的時候,只不過,時局造就了每個人的狠心與絕情。”
宋繁花點點頭,表示深感同意。
薛少陽接話道,“我從沒聽我爹說過這事兒。”
肖雄道,“這事是秘密進行的,除了雲淳,老薛和我外,再無第四人知曉,就連雲蘇和雲程都是不知道的,在所有世人眼中,松漠嶺確實在十年前就已經毀了。”
薛凌之眯了眯眼,“照你這麼說,我們眼前看到的這座城,其實是雲淳建給蘇項的陵墓?”
肖雄道,“是。”
薛凌之面色一怔。
段蕭、宋繁花、薛少陽、田家嚴、王朔、封嘯天、夜辰等人也紛紛一驚,相繼地驚呼出聲,“啊?”
肖雄道,“是墓,還有蘇項以及他所率領的五十萬鷹兵的墳場。”
田家嚴面色難看地說,“那我們豈不是住進了蘇項的墓裡?”
肖雄笑道,“可以這樣理解。”
田家嚴一噎。
王朔往四周瞅了瞅。
段蕭笑着說,“那就最好了,既是蘇項的墓,蘇八公和雲蘇是萬萬捨不得摧毀的,這就讓我們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
他揚聲大喊,“晏城!”
晏城立馬從三軍陣營裡出列,“將軍!”
段蕭道,“帶三軍下去休息,安排好地方,不要分散,要集中統一。”
晏城應一聲是,帶三軍下去。
段蕭拉着宋繁花的手,衝她問,“你想去哪裡?”
宋繁花往前指了指那個從外面看最輝煌最大也最氣派的宮殿,笑着說,“那裡應該是城主府,就去那裡。”
段蕭道,“好。”
一行人,往城主府去。
進了城主府大門,又是一番新景,又是一番打量,段蕭沒有讓這些人下馬,而是派出所有段家軍,讓他們將偌大的城主府一寸一寸地看一遍,看罷過來,夜辰衝他搖搖頭,那搖頭的意思別人都不懂,只有他們自己懂。
段蕭揮了一下手,夜辰下去。
段蕭對肖雄說,“下馬休息吧?這也連續趕了幾天的路了,大家應該都累了。”
肖雄嗯一聲,翻身下馬。
肖璟看他爹都下馬了,他也跟着翻身下馬。
薛少陽、薛凌之、田家嚴、王朔、夜不鳴、七非、封嘯天、沈驕陽等人也隨之落下馬來,跟在後面的馬車也被人掀開,宋明豔、宋昭昭、薛貝紫、左雪、冬青、環珠、綠佩紛紛跟着下了馬車。
段蕭翻身落下馬,去到第三輛馬車,掀開車簾,看着躺在裡面的溫千葉。
溫千葉衝他說,“這裡不是好地方。”
段蕭掀了簾進去,盤腿坐在他的擔架面前,笑道,“你感受到了?”
溫千葉道,“嗯。”
段蕭挑眉,“你說的不好是什麼不好?”
溫千葉蹙眉,“說不上來。”
段蕭笑道,“我已經讓段家軍看過了,這裡沒有危險,當然,就算有危險,也不用怕,不是有你有我嗎?”
溫千葉斜他一眼,“你真看得起我。”
段蕭哈哈一笑,掀簾出了馬車,喊了兩個段家軍來將溫千葉擡下來,這才背起手,往主殿去了。
所有人跟着往主殿去。
進了殿,段蕭對他們說,“你們隨便找地方住,喜歡住哪兒就住哪兒。”
女孩們歡呼着跑了。
男人們慢騰騰地去四周查看。
段蕭看着主殿內富麗堂皇的擺設,又看一眼宋繁花,問她,“你不去找地方?”
宋繁花眨眼,“你住哪兒我就住哪兒呀。”
段蕭輕笑,點頭說,“你當然要跟我一起住,但你不找地方,我們晚上睡哪兒?”
宋繁花咦道,“你不住主殿?”
段蕭道,“不住。”
宋繁花不解。
段蕭道,“主殿是蘇項住的,我難道要跟死人搶地方?我們去別的地方住,找你喜歡的地方,快去。”
宋繁花無奈,只好去找地方。
城主府確實很大,這個地方宋繁花其實是陌生的,因爲她沒有來過,哪怕在前世,她也沒有來過,不知道前世的時候雲蘇來沒來過,應該是來過的,畢竟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松漠嶺裡都長埋了蘇項的英魂。
宋繁花沒有急着去找地方,而是在每一個殿前轉悠,轉着轉着就看到了宋明豔,宋繁花立馬喊一聲,“四堂姐。”
宋明豔衝她笑道,“六妹。”
宋繁花走過去,左右看了看,問她,“要住這裡?”
宋明豔伸手往上指了指,“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嗎?”
宋繁花仰頭去看,看到此殿的門樑上懸着一塊金字紅框黑底的牌匾,上寫,明月殿,她笑道,“確實是好名字。”她歪着頭說,“四堂姐進去看過了嗎?”
宋明豔說,“看過了。”
宋繁花哦一聲,拉住她的胳膊,又把她扯了進去。
宋明豔問,“幹嘛呀?”
宋繁花笑道,“四堂姐選的地方,我也來看看。”
宋明豔撅撅嘴,但還是很歡樂地陪她又逛了一遍,很周正的宮殿,前殿、中殿、後殿排列很規整,雖然是同一個院子,但每個殿裡的風景都不同,而且,房間超極多,宋繁花轉一圈出來後,拍手說,“我也住這裡。”
宋明豔一愣,“啊?”
宋繁花對她小聲說,“這裡是蘇項的墓哎,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殿晚上不害怕嗎?”
宋明豔渾身激靈靈地一顫,瞪着她,“你別嚇唬我,我膽小。”
宋繁花失笑,問她,“五堂姐她們呢?”
宋明豔道,“去別處逛了。”
宋繁花唔一聲,說,“我們都住這裡吧,反正明月殿這般大,我剛看了,光後殿就有數不清的房屋,足夠我們住了。”
說着,不待宋明豔同意,抓了她的手就去找宋昭昭、左雪以及冬青她們,找到後就對她們說,讓她們一起住進明月殿,大家住在一起,一來人多熱鬧,二來不怕危險,三來冬青如今有身孕,溫千葉又動彈不得,住在一起方便照顧。
幾個姑娘們商量了一陣子,一致同意,便結伴跑到明月殿,各自挑選房間了。
如今身在外,萬事不如在家裡講究,也不分男院跟女院了,宋繁花、宋昭昭、宋明豔、冬青、左雪都選好房間後就去了主殿,宋繁花對段蕭說讓肖雄、肖璟、薛少陽、薛凌之、田家嚴、王朔他們也一併住到明月殿去,這樣的話,平時就算有事商量,也是一擡步就到了,不必浪費時間,來回折騰。
段蕭覺得不錯,但也得徵同別人的意見,便將肖雄他們都喊來,問他們的意思。
幾個男人無所謂,行軍在外,有個草窩睡就不錯了,管它是金窩還是銀窩還是什麼窩啊,再者,人員集中,確實能保證衆人安全,也方便商議事情。
段蕭見每個人都不反對,就讓宋繁花她們帶路,去了明月殿。
雖說不分男院與女院了,但男女有別,還是得講究,因此,姑娘們都住到了後殿,男人們都住到了中殿,每個人都選好自己的房間後,衆人在後殿的大廳裡集合。
爲什麼在後殿集合?
因爲段蕭是住在後殿的,所有男人中,唯獨他一個人住在了後殿,沒辦法,因爲宋繁花住這裡,他不可能與她分開的,不過,既便是同住後殿,那也是分好多個院的,彼此不會影響到彼此。
人員集中在大廳之後,就開始討論最關鍵的問題——軍資。
這也是最開始的時候,去年,衡州,段蕭在宋繁花的及笄喜宴上以段家祖傳的雙鴛鴦金鎖向她下聘以及宋繁花深夜上門拜訪以一年之期爲約談成這筆婚姻的最初動機。
雲蘇能想到的,段蕭自然也想像得到。
宋繁花說,“你不是給我哥去信了嗎?”
段蕭道,“嗯。”
宋繁花說,“既如此,軍資就不用擔心。”
段蕭看她一眼,心想,以宋府的財力,要支撐起這些軍資自然沒什麼負擔,他擔心的不是宋世賢那邊,而是雲蘇。
段蕭眯眼想了想,“雲蘇知道我們選了松漠嶺作爲據點,一定也會想辦法堵我們的後路,這軍資,怕是沒那麼容易送達。”
宋繁花笑道,“這個好辦啊。”
段蕭挑眉,“怎麼說?”
宋繁花捋了捋手指,慢條斯理地說,“韓老太太帶呂子綸迴雪域找救治他的方法,於呂子綸和雲蘇而言,她是恩人,再者,韓老太太姓呂,與呂子綸同屬一家,那麼,雲蘇就不會對韓家出手,所以,運輸軍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韓廖就萬無一失了。”說罷,仰頭看了段蕭一眼,又笑着道,“韓廖與你親如兄弟,相信他不會在你背後插刀的。”
段蕭道,“當然不會。”
宋繁花心想,但願真不會,畢竟,如今多了一個杜莞絲。
宋繁花聳聳肩,環視了一圈,見衆人面前都沒有茶,她蹙了一下眉頭,嘆息一聲,“連喝的都沒有。”
肖雄說,“有水源的。”
宋繁花問,“在哪兒?”
肖雄說了地點,段蕭就派夜辰和七非還有三個段家軍的人一起去打水燒水,等水燒過來,每人面前都倒上。
段蕭讓夜不鳴發信給韓廖。
韓廖還在九王府,自從聽了韓老太太的那一席話後他就陷入了沉思,一邊兒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一邊兒是恩人與愛人,那麼,他要如何選擇?
如果沒有杜莞絲,他當然是百分之百的站在段蕭這一邊兒的。
但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選了。
韓廖有想過回衡州,可他捨不得杜莞絲,哪怕她不愛他,能天天看到她,他就很高興,本來他還在慶幸,因爲雲蘇沒找他,段蕭也沒找他,可這種慶幸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在今天,收到了段蕭的信。
韓廖捏着信,站在遊廊紅柱前,仰臉看着天空灑落的日光,半天都沒有動。
不用拆信他都能想到信裡寫了什麼,段蕭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會給他寫信,也不會打擾他的情愛之路,所以,他一旦寫信,就必然是到了非用他不可的地步。
那麼,拆了信,他就只能站在雲蘇的對立面了。
站在了雲蘇的對立面,也等同於站在了杜莞絲的對立面。
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在面對兄弟情義和愛人忠義的時候,要怎麼選?
似乎沒得選。
但必須得選。
韓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將信紙揣進了袖兜,他伸手拍了拍臉,重新組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去找杜莞絲。
雲蘇沒空搭理杜莞絲,杜莞絲對雲蘇的執念好像也沒那麼深了,平常看見他,她也不提,看到了還是會熱情地湊上去,雲蘇雖不愛她,卻對她極好,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因爲在雲蘇心裡,杜莞絲跟他娘一樣,是他的親人。
杜莞絲喜歡彈琴,無事的時候自然是在琴房的,姜小黛和素音一左一右伺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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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廖去琴房找她。
杜莞絲看到他,揚手就喚,“韓廖,過來。”
韓廖笑着走過去,往她旁邊的蒲團上一坐,眉目深深地看着她,“怎麼了?”
杜莞絲伸手就把他的手拿起來放在琴絃上。
韓廖一頓,垂眸看着那雪白柔軟的手搭在自己手上的樣子,他心口不可扼制地就被電給擊着了,沒辦法,他雖然時常陪在她身邊,卻甚少有這種機會碰她,除了那一次她醉酒,他毫不客氣地把她吻了摸了,之後就再也沒碰過她。
韓廖心潮澎湃,卻極力地抑制住。
杜莞絲興奮地說,“你彈一下。”
韓廖發懵地伸手挑了一下琴絃,壓根不知道挑的是什麼音。
杜莞絲眼睛晶晶亮地瞅着他,問,“是不是這音很獨特?”
韓廖心想,你今天很獨特,居然拿了我的手,韓廖覺得被杜莞絲柔嫩手掌碰過的地方熱烈地燙着,他慢慢地壓下眼,應和一聲,“嗯。”
杜莞絲道,“這是我新譜的曲子,你要不要聽一下?”
韓廖說,“好。”
杜莞絲就笑着彈了起來。
韓廖坐在一邊,目光癡癡地落在她的臉上,一邊聽她彈琴,一邊看她如花美眷,如果,韓廖心想,如果時光就這麼停留住好了,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就這樣,留在他身邊,不近不遠,她快樂,他也開心。
可是,不能。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會面對很多事,總會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很多的身不由己,他要抉擇,更要割捨,以前不明白那些文縐縐的書本里寫的深情最是無情是什麼意思,今天,他懂了。
韓廖忽然眼眶一熱,別開了臉。
等杜莞絲一曲結束,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無恙,衝杜莞絲說,“很好聽。”
杜莞絲笑道,“你要不要彈?”
韓廖說,“嗯,不過不想在這裡彈,我們去避暑山莊。”
杜莞絲挑眉,咦道,“怎麼突然想去哪裡了?”
韓廖道,“上次帶你去你不是說很喜歡那裡?”
杜莞絲說,“是喜歡,但……”
話沒說完,韓廖就站起身了,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也拉了起來,然後就扯着她往外走,姜小黛和素音都瞪着他,“這一大清早的,跑避暑山莊做什麼?”
韓廖笑道,“一大早上去不會熱,等到中午去,那不要熱死了?”
姜小黛和素音都一噎。
韓廖看她們二人一眼,出聲說,“你們就不必去了,我會保護好莞絲的。”
姜小黛說,“不行,我要跟着小姐。”
素音也道,“我得跟着小姐。”
韓廖輕笑,“有我在,我還能讓她怎麼着了嗎?帶上你們麻煩,還得趕馬車,我帶莞絲去,騎馬就好了。”見兩個丫環還要說話,他道,“就那麼不相信我?”
姜小黛無話可說,看着杜莞絲,“小姐。”
素音也看着杜莞絲,“小姐,讓奴婢們跟上。”
杜莞絲看看她們二人,又看着韓廖,小聲問,“爲何不帶小黛跟素音?”
韓廖問,“你想帶着嗎?”
杜莞絲道,“帶上比較方便啊。”
韓廖無奈地說,“好吧,你想帶就帶上。”
最終,兩個丫環還是跟了上去。
杜莞絲剛來京城的時候,韓廖帶她來玩過,是以,杜莞絲對這裡的路也挺熟悉,姜小黛和素音跟了她一會兒,也各自去玩了,有韓廖在身邊,她們還是很放心的,畢竟,這個男人守在她們家小姐身邊已經有一年了,拿她們家的小姐當寶貝一樣,自然不會傷害她。
兩個丫環放心地去玩自己的,韓廖跟在杜莞絲身邊,在避暑山莊的假山石林裡穿梭,走到陰涼無人的地方,韓廖忽然喊住她,“莞絲。”
杜莞絲正提裙襬準備跨過一個假山石,聞言也沒回身,就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但是,下一秒,她驀地一個腳地騰空,腰身被人一擄,眼前天旋地轉,她嚇的尖叫,“啊!”
叫聲剛起,就被一隻大掌按住。
韓廖抱住她,把她壓在假山石上,一手緊緊地擄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嘴,高大結實的身子如山一般沉悶地壓在她的身上。
杜莞絲眼眸大睜,嘴裡唔唔唔個不停,兩手拼命地錘打着他。
但是,她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氣,也對韓廖造成不了絲毫影響,她的力量在他面前,完全是雞蛋碰石頭,螳臂擋車。
韓廖沒理會她的掙扎,只是看着她,那麼的深,那麼的沉,那麼的危險。
杜莞絲嚇的不行,嘴中的嗚聲越發的大了。
韓廖輕嘆,“就知道你會這樣,你別叫,我鬆開你。”
杜莞絲眼眶泛紅地看着他。
韓廖輕哄,“你聽話,我鬆開你。”
杜莞絲極爲惱怒地點了下頭,也不掙扎撲騰了。
韓廖見她安分下來,慢慢收回壓在她嘴上的手,但擄在她腰上的手卻沒有鬆,反而把她箍的更緊。
杜莞絲的嘴被釋放,張口就道,“你做什麼!”
韓廖道,“這一年多的相處,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
杜莞絲道,“你既然與我相處了一年,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喜歡的人是雲蘇,不是你!”
韓廖眼中露出一抹受傷,卻是硬撐着情緒,幾乎是卑微地問,“對我,你連一點點的喜歡都沒有嗎?”
杜莞絲心想,有一點兒,可那不足以讓你這般對我!
她冷冷地道,“放開我。”
韓廖沒放,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臉上,一動不動,半晌後,他說,“雲蘇不喜歡你。”
杜莞絲難堪地道,“要你管。”
韓廖又道,“那天在杜府的小竹林裡,你喝醉了酒,我吻了你,也摸了你。”
杜莞絲瞳孔猛地一陣收縮,“你胡說!”
韓廖輕笑,“我胡說?”
他忽然一伸手,狠狠摁住她的下巴,薄脣帶着凌厲的氣勢壓了下去。
杜莞絲大驚,“韓……唔!”
話剛開口,韓廖就蠻橫地衝了進去。
杜莞絲又開始瘋狂掙扎,想大聲呼叫,嘴卻被韓廖堵着,她越是極力張嘴,極力呼喊,韓廖就進犯的越深,直抵她喉嚨深處,那雙緊箍在腰間的大掌也在把她往自己身上壓,男人滾燙的體溫透過夏日薄衫很有威脅性地傳來,燙的人心腔發抖。
杜莞絲嚇的哭出聲。
韓廖深深吸一口氣,閉閉眼,收回蠻橫的力道,摩挲了一下她的脣,去吻她的眼淚。
杜莞絲一得空張嘴就要呼喊,結果,嘴一張,韓廖又重新侵犯了進去。
這一次,他鬆開了擄在她腰上的手,直接把她壓在假山石上,肆無忌憚起來。
眼見着要把杜莞絲吻窒息了,韓廖緩緩退開,但脣依舊壓着她的脣,他深沉地喘着氣,用手撫摸着她的臉,低啞着聲音說,“我愛你,莞絲,我愛你,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不能當作不知道,我愛了你很多年,很多年,你爲什麼要喜歡雲蘇,爲什麼偏偏是他,爲什麼……”
說到最後,韓廖的腔調裡帶出了痛苦的呢喃。
如果不是雲蘇,他不會有這般艱難的抉擇,也不會有如此讓他痛苦割肺的捨棄。
莞絲,莞絲……
他在心底裡千百遍萬百遍地喊,我愛你,所以,我寧可你恨我,也不會讓你忘了我。
韓廖忽然伸手,點了杜莞絲的穴道。
穴道一點,杜莞絲就掙扎不了了,可她還能說話,她看着韓廖,漂亮的眼裡是震驚是不可置信是疑慮,“你想做什麼?”
韓廖輕輕掀開瞳孔看着她,“要了你。”
杜莞絲一怔,反應過來他說的話的意思後,大聲尖叫,“素音!小黛!”
韓廖指尖一點,點住了她的啞穴。
杜莞絲怒目地看着他,似乎在說,你敢!
韓廖有什麼不敢的,他想要她,想了很久。
韓廖點住杜莞絲的穴道後直接抱起她,足尖一點兒,踩着假山石,飛身上了屋檐,沒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這個地方還是避暑山莊,卻極其隱秘和難找,這是韓廖上一次帶杜莞絲來玩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裡面有個休息的房子,裡面只有一個榻,沒有牀,韓廖將杜莞絲抱進去,放在榻上,返身將門關上,從裡面栓住,鎖死,他返身走回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
榻上的女子髮絲散成,紅脣鮮豔,淚眼朦朧,帶着滔天的怒火瞪着他。
韓廖伸手,解着自己的外衫。
杜莞絲眸孔陡地睜大,接着就是驚恐。
韓廖道,“我會很溫柔的。”
杜莞絲纔不要聽這話,他怎麼能!他不能這麼對她!杜莞絲想說話,可說不出來,她想質問他,可質問不出來,只能用凶神惡煞的眼神瞪着他。
可這眼神不起作用,哪怕她哭了,韓廖依舊是脫了她的衣服,俯身壓住了她。
如果說上次的意外之吻是靈魂的顫慄,那麼,這一次的強行佔有就是一道靈魂的傷疤。
要她的滋味自然是美好的,可身體滿足暢快了,心卻死了。
杜莞絲沒法掙扎嗚咽,只是不停地流淚。
淚溼了軟榻,溼了滿臉,也溼了韓廖的心。
他是痛的,可忍不住要了她一次又一次,這是他心愛的女人,而今,她也徹徹底底地成爲了他的女人了,韓廖一邊痛一邊又因這個認知而興奮瘋狂。
從上午一直做到中午,韓廖很清楚他做了多少次。
到了吃飯的點兒,姜小黛和素音來找杜莞絲和韓廖,一時沒找到,她們二人也沒在意,畢竟,避暑山莊這麼大,指不定他們逛到哪裡去了,所以,兩個丫環就去飯堂等。
而這個時候,韓廖正埋在杜莞絲的身體裡,吻着她,重重地撻閥着她,給予她,他全部的熱情。
從中午又做到下午,韓廖不捨得離開,但不得不離開。
姜小黛和素音應該快找來了,所以,他不能再任由着自己去放縱,雖然他很想就這麼放縱下去,可殘存的一點兒理智還是把他拉了回來。
又一次結束之後,他退了出來,抱着杜莞絲平復着氣息。
杜莞絲的眼淚都流乾了,眼睛紅腫的厲害,韓廖用溫熱地脣去吻着,吻罷挪開,用自己的裡衣將她的身子擦乾淨,又給她將衣服穿好,頭髮梳理好,然後給自己穿衣服,穿罷跑到外面,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一塊布,沾了水,給杜莞絲擦了臉,擦了手,擦了脖頸,然後將她抱起來,放在姜小黛和素音能夠找得見的地方。
他蹲下身,看着目光空洞的杜莞絲,低沉着聲音說,“這穴道到了時間會自動解開,這個地方沒人,你不要擔心自己會有危險,姜小黛和素音很快就能找到你,你先坐一會兒。”說罷,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又撫摸了一下她的脣,還是控制不住的,貼上去,摩挲着她的脣瓣,低低地道,“你若因此而恨我,那就恨吧。”
說罷,猛地起身,薄袖一甩,走了。
杜莞絲眼睜睜地看着韓廖從她眼前走開,消失,那卓冷的青衣在陽光下泛着她從沒有看過的冷光,她知道他喜歡她,可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傷害她。
杜莞絲痛苦地閉上眼睛,任眼淚狂泄而出。
杜莞絲僵木一般地坐了有半個時刻,穴道自動解開,一解開她就雙手抱臂,把頭埋進兩腿之間,大哭起來。
哭聲讓姜小黛和素音聽見了,二人立馬慌張地跑過來,看到她,二人都大喊,“小姐!”
杜莞絲埋着頭,不理她們。
姜小黛和素音疑惑,左右看了看,沒看到韓廖,相繼地問道,“韓公子呢?”
她們不提還好,一提杜莞絲的哭聲越發的大,姜小黛眉頭一皺,伸手就要去拉杜莞絲的胳膊,杜莞絲出聲說,“別碰我,去給我找個面紗來。”
素音不解地道,“小姐要面紗幹啥子?”
杜莞絲道,“你管我,讓你找就找!”
她的語氣很不好,又加上沒看到韓廖,姜小黛和素音就一致地認爲是韓廖欺負了她們家小姐,確實是欺負了,卻不是她們想像的那種簡單的欺負,素音見杜莞絲髮火了,立馬去找面紗,找了面紗來,杜莞絲也不讓她們看她,讓她們都背過身去,兩個丫環雖然莫名其秒,但還是聽話地照辦了。
杜莞絲將面紗戴上,出了避暑山莊。
姜小黛問她,“小姐要回去了?”
杜莞絲沒應聲,走路的步子卻是歪歪斜斜的,最後,實在是走不動了,腿疼的厲害,某個地方也很疼,可她不能對丫環們說,她不能說!
杜莞絲攥緊了手指,拼命吸一口氣,對姜小黛道,“給我擡個轎子來。”
姜小黛一愣。
杜莞絲道,“快去!”
姜小黛摸了摸頭,覺得今天的小姐怪里怪氣的,可還是照辦了,轎子擡來,杜莞絲就舒服多了,可緩了暫時的腿疼,卻沒法緩了心口的疼,還有她的清白,她留給雲蘇的清白,都讓韓廖給毀了,都讓他給毀了,這個混蛋!
杜莞絲又哭起來。
等回了九王府,她鑽進臥室就不出來了。
晚上不出來吃飯,第二天也不出來,這可急壞了姜小黛和素音,這兩個丫環昨天就看到她家小姐哭紅的眼眶,料定準是韓廖欺負了她們家小姐,可等了一晚,等了一天,不見韓廖出現,說也奇怪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韓廖是寸步都不捨得離開她們家小姐的,這怎麼突然間就消失了?
姜小黛和素音想不通,又不敢去問杜莞絲,杜莞絲像個鴕鳥一般把自己關在屋裡也不出來,兩個丫環一着急,就去找雲蘇了。
雲蘇聽聞這件事,眉頭挑了挑,問她們,“韓廖不見了?”
姜小黛說,“是啊,昨天……”
姜小黛把昨天發生在避暑山莊裡面奇怪的事情說了,說罷,雲蘇站起身就走。
來到杜莞絲的院子,雲蘇對素音說,“去開門。”
素音說,“小姐不讓我們進去。”
雲蘇一腳將門踹開,直接走了進去。
杜莞絲躺在牀上,衣服都沒換,還是昨天的那一套。
雲蘇走到牀前,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會兒,出聲問,“韓廖呢?”
杜莞絲把臉別向一邊,不言。
雲蘇朝姜小黛和素音吩咐道,“去準備飯菜,還有熱水。”
姜小黛和素音對視一眼,領命離開。
雲蘇伸手一揮,大門忽地合上,他撩開衣袍,坐在牀邊,盯着牀上的女人道,“韓廖走了,你是捨不得嗎?”
杜莞絲憤然道,“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雲蘇眯眯眼,“那你哭什麼?”
杜莞絲氣悶,“誰說我哭了!”
雲蘇道,“我沒耳聾,我分辨的清。”
杜莞絲一噎,卻是忍不住又落了淚,她轉過臉來,看向雲蘇,“我難受,不舒服。”
雲蘇看着她紅腫的眼,紅腫的脣,不,眼是紅腫的,脣卻被肆虐的很慘,遠不是紅腫二字可以概括的,雲蘇眸中沒什麼情緒,只平靜地站起身,“我派人送你到他身邊。”
杜莞絲氣道,“你就非要把我推給他嗎?”
雲蘇看着她,“不然,你要看着我一輩子?光看就能滿足你了?”
杜莞絲一噎,卻是道,“我願意。”
雲蘇抿嘴,“我不願意。”
杜莞絲瞪他。
雲蘇道,“韓廖對你做什麼了?”
杜莞絲氣息一沉,雙手死命地抓住了牀被。
雲蘇看着她這樣的反應,再加上她的脣,她的眼,韓廖的忽然失蹤,以雲蘇的精明勁,何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若是此時此刻,宋繁花在他身邊,在他的觸手範圍內,他大概也會強取豪奪,對她做那種事,她既不願,那就強佔,而韓廖,一直陪在杜莞絲身邊,從不逾越,不是說他不想,而是沒到他不得不做選擇的時候,所以,段蕭出手了,韓廖選擇了去段蕭身邊,韓廖很清楚,一旦離開,他與杜莞絲就很難再走到一起,是以,他把他心心念唸的女孩強行睡了。
雲蘇抿了一下脣,覺得在感情上,韓廖要比他狠心多了。
他都捨不得……
雲蘇狠狠攥緊了手,心想,下一次再讓他抓到宋繁花,不管她願不願意,他也強行霸佔了。
雲蘇看一眼杜莞絲,也不安慰,直接走到牀對面的桌邊坐了下來。
杜莞絲心情悲痛地說,“你猜到了,是不是?”
雲蘇瞥她一眼,“等會兒起來洗個澡,吃個飯,身體要是不舒服就叫個御醫來,王府裡也有女醫,讓女醫來給你看一看。”
杜莞絲大聲吼道,“你猜到了是不是!”
雲蘇道,“是。”
杜莞絲歇斯底里裡哭起來,“你知道了卻不安慰我?”
雲蘇問,“你想我如何安慰你?給你擁抱,還是給你愛撫,還是給你言不由衷的話?”
杜莞絲看着他說,“你抱抱我。”
雲蘇道,“不可能。”
杜莞絲咬脣哭起來。
雲蘇甩出自己的帕子給她,斥道,“韓廖那般愛你,也不知道你哭什麼,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杜莞絲一把將他的帕子狠狠扔在地上,冰冷地譏道,“他再怎麼愛我又如何,我不愛他。”說罷,嘲諷地笑起來,“我那麼愛你,你不也是不愛,非要愛一個不愛你又恨你的女人,你難道不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雲蘇冷着臉站起來,“別拿你跟我比。”
杜莞絲冷笑,“你還比不過我呢,至少我不愛韓廖,他得到了我,可宋繁花不愛你,你卻沒得到她!”
雲蘇冰冷地瞪她一眼,氣的轉身就走了。
那一天過後,一向最要好的雲蘇和杜莞絲關係僵了起來,杜莞絲成天只在自己的小院裡彈琴,發呆,笑容都不見了,雲蘇每天忙着自己的事,再也沒理過她,不過,不理歸不理,他還是讓王府裡的女醫過去給杜莞絲瞧了身體,但在渴避子湯這件事上,雲蘇讓女醫瞞着杜莞絲,把避子湯換成了安胎藥。
雲蘇不會讓杜莞絲在他身上白白地耗費時間,耗費感情,耗費青春,他以前不愛她,現在未來更不可能愛上,杜莞絲需要正常的生活,正常的愛情,這些他不能給,但韓廖可以。
雖然韓廖得到杜莞絲的手段有點極端了些,可雲蘇卻對韓廖的做法很贊同。
這一點兒,無疑是可惡的。
而韓廖,離開避暑山莊後就策馬飛往松漠嶺,他雖然得到了杜莞絲,可心情一點兒都不好,那不是兩個人的愉悅,那只是他一個人的享受,所以,他不快樂,也不開心,更因爲他傷害了杜莞絲,他心口發疼,一入城,就找段蕭喝酒。
段蕭看着他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對他說,“你先休息。”
韓廖氣的大罵,“我爲了你傷害了她,我還不陪我喝酒!”
段蕭一愣。
韓廖眼眶紅了紅。
段蕭連忙拉住他,把他往屋內拉,拉到了堂屋,他把宋繁花趕了出去,關上門,衝韓廖問,“你傷害了誰?”
韓廖抱頭,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桌上。
段蕭眯眼,“杜莞絲?”
韓廖提起桌子上的水壺就仰頭喝了起來,也不往杯子裡倒,就那般就着水壺喝,喝罷,扔手一甩,水壺嘭的一聲砸在了門上,啪的一聲巨響,碎成四分五裂狀,碎片從門上窸窸窣窣地跌下來,散亂一片,而那壺中未喝完的水,沿門而下,聚流而灘,如同韓廖此刻眼中的淚,潑墨淋漓。
段蕭大驚,看着韓廖坐在那裡哭,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壓根不知道韓廖爲什麼哭。
再者,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
段蕭完全忘記前段時間雲蘇把宋繁花擄走後,他靠在溫千葉的肩膀上哭的有多可憐。
男人流淚,只是因爲痛到了極致。
段蕭伸手拍拍韓廖的肩膀,問他,“怎麼回事?”
韓廖悶悶地道,“我把杜莞絲睡了。”
段蕭一怔,快速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後,噗嗤一笑。
韓廖氣的額頭青筋直蹦,“你還笑!”
這什麼兄弟,他這麼痛苦,他爲了他才這麼痛苦的,他還笑!
韓廖氣死了。
段蕭憋住笑,不解地問,“你睡了杜莞絲,得償所願了,不該高興嗎?哭什麼哭?”
韓廖摸掉眼中的淚,很是痛苦地道,“我是強行霸佔的她。”
段蕭挑眉,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在他對面,小聲地問,“強行霸佔她後你後悔了?”
韓廖立馬道,“沒有。”
段蕭說,“那就是了,既不後悔,你又痛苦什麼?”
韓廖瞪他一眼,說,“你不會明白的。”
段蕭說,“我明白的。”
韓廖道,“你不明白!”
段蕭挑眉,強調一聲,“我肯定明白的。”
韓廖氣結,“你又不是強行霸佔的宋繁花,你明白個屁!”
段蕭摸摸鼻子,啞口無言了,他確實不是強行霸佔的宋繁花,他哪裡捨得對她用強的,她只要表現出不願意,他碰都不敢碰她一下,所以,他大概可能真的不能明白韓廖的心情。
段蕭輕咳一聲,對他道,“不管是什麼手段,得到了就是得到了,總歸,是該高興的。”
韓廖閉了閉眼,“我只是不想讓她忘記我,忘記曾有一個男人陪在她身邊一年之久,陪她彈琴陪她笑,我寧可她恨我,而也要讓她記住,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永不磨滅的,刻在她的身上,讓她終身都忘不了。”頓頓,又道,“即便是恨,那也是一種情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