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止言昏睡了太久,有點兒雲裡霧裡,睜開眼不知道身在何方,大腦有片刻的僵固,他的記憶停留的地方是陵安城外,那個兇險之地,逼命之刻,想到那一幕,他昏濁的眼頓時圓睜,一下子就清明瞭,然後,視線裡就出現了段蕭的臉,呂止言一怔。
段蕭看着他的反應,眯着眼說,“看來這下子是真醒了。”
說罷,轉身,找了一把椅子坐,從無方懷裡接過段悅,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那裡跟女兒玩掰指頭遊戲去了。
段蕭原本擋在呂止言的牀前,呂止言看不到他身後的場景,等他一走,呂止言就看到了。
眼前有很多人,宋繁花、沈九、七非、夜辰、呂如寧、宋昭昭、春景、春香,還有兩個小沙彌,好多人。
而且,這裡不是崖底,不是地獄。
雖然尚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可是,能看到宋昭昭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呂止言眼眶微微紅了紅,低低地喊一聲,“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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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爲她死了。
從那麼高的山上摔下去,她沒有武功,只能赴死。
可是,她沒死。
而當時,拉着宋昭昭赴死的是呂子綸,他的大哥。
宋昭昭見呂止言醒了,也滿臉的高興,眼眶跟着一紅,來到他的牀前,看着他說,“我在呢。”
呂止言伸手,想握她,可伸到一半,又攥緊,收回。
呂如寧坐過來,伸手握住他伸出來的手,一邊用帕子擦着眼中的淚,一邊歡笑地說,“你可醒了,都嚇死二姐了。”
呂止言嗓音哽了哽,喊一聲,“二姐。”
呂如寧道,“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睡了好久,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呂止言輕輕搖頭,問她,“大哥呢?”
呂如寧喜中帶淚的臉一滯,悲慼涌上心頭,拉着呂止言的手緊了緊,卻沒應腔,將手腕放下去,鬆開呂止言的手,放在被子裡,對他說,“你剛醒,身體要緊,等過了今天,明天我帶你去見大哥。”
呂止言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呂如寧卻不給他解惑,好不容易他醒了,要是聽到大哥已經死了,再暈過去怎麼辦?
宋繁花看一眼呂止言,又往旁邊看了一眼坐在那裡氣勢沉穩、閒情逸致跟女兒玩樂的段蕭,眼睛眯了一下,她走上前,對呂止言說,“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好過完餘後的生活,你喜歡雲遊四海,不喜拘束,如今呂氏巫族不在,你也不再受此牽絆,你大哥……他定然也希望你安康快樂,過上你自己想過的日子。”
呂止言還沒從宋繁花的話裡回過神,呂如寧就擡頭瞪着她,“不勞你費心!”
宋繁花抿抿嘴,翻了一下大白眼,“誰願意費你們的心!”
她說着,也轉身離開牀畔。
呂止言不笨,可以說他是極其聰明的,呂如寧不願意說出呂子綸的下落,宋繁花又說……
呂止言一下子就猜到呂子綸很可能是死了。
死了!
呂止言嘴脣一哆嗦,猛地一下坐起來,起的太猛,頭有點暈,他又控制不住的倒了下去,頭砸在枕頭上,不疼,可嗡嗡嗡的直響。
呂如寧大驚,“止言!”
宋昭昭也小聲地喊,“呂止言!”
呂止言躺在牀鋪上,眼睛睜着看着屋頂,屋頂是簡陋的木質,可頂盤嵌着神佛畫像,釉彩極濃,呂止言又往其它的地方掃了掃,發現屋裡有很多與佛家有關的東西,他慢慢吸一口氣,問呂如寧,“我們在寺廟裡?”
呂如寧說,“嗯,在萬青寺。”
呂止言閉閉眼,說,“大哥在這裡葬着嗎?”
呂如寧鼻腔染了泣音,低應一聲,“是。”說罷,又道,“我不是想瞞你,我是怕你經受不住這個打擊,再暈了,大哥已經不在了,你不能再出事。”
呂止言慢慢撐着手臂坐起來,看一眼宋昭昭,又看一眼段蕭,還有宋繁花,還有無方他們,輕聲說,“我去看看大哥。”
呂如寧道,“晚點兒我帶你過去。”
呂止言面無血色地說,“現在就去。”
呂如寧擔憂,“你的身子……”
呂止言說,“沒事。”
他掀開被子起來,可能因爲躺的太久,身子有點發軟,下牀的時候晃了晃,呂如寧立馬扶住他。
呂止言有點氣喘,感覺虛浮無力,他很想現在就去看呂子綸,可一下牀才知道,自己的身體好像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好,他頓了頓,緩了緩頭重腳輕的惡症,虛弱地問,“我躺了多少年了?”
他從陵安城外出事的時候宋繁花跟段蕭還沒成親,這一睜眼就看到他們的孩子那麼大了,可見他真的躺了很久。
呂如寧說,“五六年了。”
呂止言苦笑,“那麼久,好像半輩子都躺走了。”他撐着手臂,又坐在了牀榻上。
呂如寧問他,“餓不餓?”
呂止言不餓,就算餓,此時也吃不下東西,但不吃東西,身子就虛的不行,就點了點頭,說,“二姐幫我弄點吃的來吧。”
呂如寧去喊小沙彌,讓他們備膳食過來。
呂止言躺在牀上五六年的時間,不能吃東西,呂如寧都是喂清湯給他,寺中有小沙彌,日日給他清洗刮鬍子,他的面容倒不見變化,只不過,五六年的時間就只喝清湯,瘦了。
呂如寧很心疼他,宋昭昭也挺心疼的。
飯備過來後呂止言就坐在牀上吃,因爲沒胃口,就一點一點的塞,勉強把一大碗素面吃完,好像身體裡有了熱量,力氣也變大了。
他將空碗遞給呂如寧,呂如寧接了,又拿給門口的小沙彌。
呂止言靠在牀上,問呂如寧這五六年來發生的事情,呂如寧跟他說了。
姐弟二人在說話的時候,宋昭昭坐去了一邊。
宋繁花與段蕭也坐在一邊,段悅在段蕭懷裡呆了一會兒就耐不住了,纏着段蕭,讓他帶她出去,段蕭就抱她出了門,順便的也把段華抱走了,段衡和許謙懷也跟上,還有無方和夜辰,沈九和七非守在宋繁花的身後。
五六年的時間,事情是很多的,但大事卻極少。
呂如寧只揀重要的事情說,倒也不費時,兩柱香的時間就講完了。
呂止言聽罷,長久地沒有出聲,稍頃,他出聲問宋繁花,“葉知秋還在你們宋府嗎?”
宋繁花眉頭一挑,淺淺地笑問,“問這個問題,你是想找他報仇嗎?”
呂止言道,“不是。”
宋繁花說,“他不在宋府,他帶着我四堂姐還有葉一寒回一葉知秋閣了。”
呂止言不解地問,“葉一寒?”
宋繁花道,“我侄子,葉知秋跟我四堂姐的孩子。”
呂止言一怔。
宋繁花動了動屁股,換了個坐姿,擡眼看着他說,“死了親人,確實是極難接受的事,可你也很清楚,你不是葉知秋的對手,不要輕易去送死,而你大哥的死,不是因爲葉知秋,而是因着你們呂氏與溫氏的恩怨,這恩怨不是溫氏一族挑起的,而是你們呂氏,說到底,所有的孽都因你們自己而起,如今溫千葉也有了自己的家,他給他的兒子起名叫溫起航,就是重新起航的意思,他不再追究他們溫氏一族被滅門的慘案,也不會再追究你們呂府的孽債,所以你們也不要去想了吧,一個呂子綸抵掉了溫氏全族,這已經很幸運了。”
呂止言靠在牀頭,聽着宋繁花的話,不語不言。
呂如寧眸底晦晦澀澀,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繁花看了他們姐弟一眼,起身,走了。
沈九和七非跟上。
宋昭昭見宋繁花走了,也跟着起身。
姐妹倆出了廂房,肩並肩走在木質長廊上,宋繁花問宋昭昭,“呂止言醒了,你還留下來嗎?”
宋昭昭道,“我晚上下山,去找大哥跟大嫂。”
宋繁花笑了笑,說,“呂止言纔剛醒,你照顧他兩天再下山。”
宋昭昭道,“他既醒了,我就不會再留了,呂如寧在山上照顧他,足夠了。”
宋繁花側轉過身,看着她,嘆道,“你沒聽剛剛呂止言都問了什麼話嗎?我是擔心他做傻事,有你在身邊,他會顧忌着你,不會去找葉知秋。”
說着,又轉回身子,繼續往前走,去找段蕭和段衡、段華、段悅他們了,邊走邊說,“以呂止言的心性和智商,可能不會有報仇的想法,但呂如寧就說不準了,你留在寺裡,能讓呂止言不受呂如寧的撥弄和教唆,殺人不是一刀進去一刀出來那麼簡單的,是要償命的,而你,不會願意他死吧?”
宋昭昭眉頭一蹙。
宋繁花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剛從大哥和大嫂那裡出來,他們都很好,萬青寺離雲城也不遠,你可以隔一天回一次,這樣就兩不誤了。”
宋昭昭額頭一抽,“我這樣兩頭跑,不得累死?”
宋繁花笑道,“怎麼會累死呢,你下山的時候可以帶着呂止言一起呀,你衝他撒撒嬌,他就什麼都願意爲你做了,揹你下山也說不定。”
宋昭昭一愣。
宋繁花笑着轉身,走了。
這一次,宋昭昭沒跟上。
宋繁花找到段蕭他們,直接就下了山,坐進馬車裡後,段蕭一邊拿軟白的帕子擦着段悅小臉上和額頭上的汗,一邊瞟着宋繁花,說道,“呂止言若有報仇的打算,不管這對象是溫千葉還是葉知秋,我都不會容他了。”
宋繁花也拿帕子給段華擦汗,小傢伙玩的一臉紅撲撲的,看來還挺喜歡寺裡的佛鐘,她一邊擦一邊說,“有我五堂姐在,呂止言不會有那種想法的。”
段蕭抿嘴,“呂止言沒有,呂如寧呢?”
宋繁花笑道,“呂如寧若真有,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段蕭眯了一下眼,將帕子收起來,哄段悅睡覺。
段衡坐在一邊,抱着雙臂,闔着眼,一臉老神穩重的樣子。
許謙懷也是。
馬車內安靜了下來,一路往翠雪山莊駛去。
而萬青寺裡,宋昭昭在宋繁花離開後又返回了廂房,呂如寧不在,大概是出去找青丈了,呂止言還維持着靠在牀頭的姿勢,宋昭昭走過去,緩緩挨着牀沿坐下。
呂止言聽到聲音,睜開了眼,看到是宋昭昭,他目光深深地注視着她,問,“你當時是被誰救起的?”
宋昭昭說,“秦陌。”
呂止言輕啊一聲,頗爲驚詫地呆了呆,他嗓音微微拔高,重複,“秦陌?”
宋昭昭說,“是。”
呂止言道,“傳說中十三飛騎的統領,秦陌?”
宋昭昭嗯了一聲。
呂止言納悶地問,“他爲何會救你?那個時候他在附近?”
宋昭昭說,“大概是吧,至於他爲什麼會救我……”宋昭昭頓了頓,將自己曾經救過秦陌的事情說了,說罷,呂止言半天都沒吭聲,半晌後,他看着她,問,“你喜歡他?”
宋昭昭驀地怔住,好笑地問,“你怎麼會這麼說?”
呂止言說,“你不喜歡他爲什麼會救他?”
宋昭昭道,“我當時是被逼的。”
呂止言不再問,他躺了這麼多年,已經不知道宋昭昭的心還在不在他的身上了。
在衡州的那會兒,他跟宋昭昭是兩情相悅,完全不用懷疑。
可在京城,這種兩情相悅就存了質疑,雖然呂止言能感受得出來宋昭昭對他明面上排斥,心裡還是接納的。
但如今,他已經沒有把握了。
但是,能在萬青寺看到她,又從呂如寧口中得知宋昭昭是爲了救他纔來的,呂止言還是很高興。
只不過,這種高興與他如今所面臨的失去相比,好像並沒佔到上峰。
呂如寧確實是去找青丈了,因爲呂止言想去看呂子綸,而呂子綸埋在萬青寺衆高僧圓寂的禁地,想要進去,得有青丈的帶路。
呂如寧把青丈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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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丈沒有帶任何小沙彌,也沒帶寺內弟子,就一個人來的,來了後看到呂止言醒了,他笑着雙掌合十,說了句,“醒了就好。”然後就轉身,往外去了。
呂止言下牀,披件大衣,跟在呂如寧身邊,去了。
宋昭昭想了想,也跟上。
四個人去了呂子綸的墓前,墓前擺了一盆鳳尾草,樹葉的色澤很鮮翠,這鳳尾草是呂子綸生前最喜歡的,呂止言蹲身,伸手摸了摸那飽滿碧綠的葉子,問呂如寧,“是你拿來擺在大哥墓前的嗎?”
呂如寧說,“不是,是雲……是皇上。”
呂止言唔一聲,擡頭看着那個墓。
墓前有墓碑,卻沒有字。
呂止言伸手摸着那墓碑,想着呂子綸的這一生,想着呂府曾在皇權中的地位,想着他呂氏巫族一脈的古老傳承,到最後,落了個埋屍寺廟,無字刻碑,多麼諷刺!
自巫族誕生起,千百年來,巫族一脈就與佛家是不相容的。
可今天,掌管巫族風雲譜的傳承人卻埋在了佛家之地,而佛家也接納了,這難道就是緣嗎?
佛家講究緣,呂止言心想,這樣也好,這樣的話大哥投胎轉世,就會清淨。
呂止言坐在呂子綸的墓前,坐了很久,他在想什麼,想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呂如寧陪着他。
宋昭昭陪着他。
青丈也陪着他。
等到他起身,青丈看他一眼,又帶他們出去了。
這次之後青丈就沒再出現。
呂止言在寺裡養了三天身體,就下了山。
下山前呂如寧苦勸他良久,讓他不要下山,呂止言問她,“大哥生前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呂如寧眨了眨眼,說,“助雲蘇登基。”
呂止言搖頭,“不,他最大的願望是輔佐明君。”
呂止言仰頭,在十一月的初冬裡望着寺廟上方橫空在房檐上的那片天,聽北風呼嘯,寺廟鐘聲滾滾,看白雲翻騰,人生路近前,他說,“他沒完成的,我來替他完成。”
呂止言下山之後就去找了宋世賢。
正巧,宋昭昭也下山回宋府,這一路二人就隨行了。
呂如寧沒下山,呂止言沒勸她,她想陪着呂子綸,他就隨她。
呂止言去到宋府,宋世賢看到他,簡直高興壞了,拉着他就進了書房,晚上又留在府上吃飯,吃罷飯也沒放他,就收拾了一個院子讓他住。
呂止言在京中沒落腳地,也沒推辭,就住下了。
呂止言來找宋世賢,是要讓宋世賢明日進宮的時候帶他一起,他要見雲蘇,宋世賢應了,第二天宋世賢就帶着他一起進了宮。
八大皇商不用上朝,歸屬少府令管轄,長官是蘇進,每次代表上朝的就是蘇進,蘇進罷朝回來,若有重大通知,他會組織會議,說明當日朝堂之事。
今天沒會議,蘇進下了朝就進了自己辦公的大門。
宋世賢帶着呂止言去了御書房。
雷公公守在御書房的門外,看到宋世賢來了,份外客氣,笑着喊一聲,“宋大人,來找皇上有事?”
宋世賢道,“嗯,幫我給皇上通傳,就說呂止言覲見。”
雷公公是蘇府出來的老人,自然知道呂止言是誰,看了宋世賢身後的呂止言一眼,立馬進門去彙報。
不一會兒,御書房的大門被打開,出來的卻不是雷公公,而是雲蘇。
雷公公開門守在一側,墨硯跟在雲蘇身後。
雲蘇面色有着很明顯的激動,站在御書房的高大門檻外,盯着臺階下的呂止言,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了緊,他緩緩走下臺階,走到呂止言面前,伸手將他一抱。
呂止言一怔。
宋世賢、墨硯、雷公公也一怔。
雲蘇抱了一下就鬆開,低沉着嗓音問,“什麼時候醒的?”
呂止言回答說,“三天前。”
雲蘇問,“呂如寧呢?”
呂止言說,“她不下山,在山上陪我哥。”
提到呂子綸,雲蘇脖頸仰了一下,眼睛直直地定在天空的某一處,任悲傷溢進眼底,無人得見,片刻後,他低下頭來,拍了拍呂止言的肩膀,問他,“下了山就來找朕,是要爲國效力的吧?”
呂止言瞬間往地上一跪,“我知道大哥生前的願望是什麼,活着的時候我沒盡到做弟弟的責任,沒盡到身爲呂氏子孫的責任,什麼事都讓大哥扛着,如今,連死他也替我扛了,我若再無所作爲,他在地府定會寒心,我的前半生什麼風景都看過了,逍遙日子也過夠了,這後半生,我想肩負起大哥的遺憾,替他完成他未完成之事。”頓了頓,又道,“輔佐明君。”
雲蘇大喜,揚聲說一個“好!”,黑色蟒袍一甩,轉身上臺階,大聲宣佈,“呂止言聽旨,即日起朕封你爲一品常侍,並列御史府,監察朕之失陋。”
呂止言雙手拱拳,朗聲道,“臣接旨!”
雲蘇笑着走下來,將他拉起來,“雲京城裡還有很多處宅子,你去找沈驕陽,目前土地籍在他那裡管理,挑個你喜歡的定爲常侍府。”
呂止言說,“好。”
雲蘇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下去了,走之前他交待,“中午別走了,留宮裡與朕一起吃飯。”
呂止言又說了一聲好,雲蘇放他離開了。
呂止言去找沈驕陽,由宮人給他帶路。
雲蘇站在那裡,看着呂止言離開,心裡一直壓抑着的某些感情終於緩緩地找到了通泄之口,他說,“墨硯,朕又找回呂子綸了。”
墨硯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過來雲蘇這句話的意思。
雲蘇找回的,不是呂子綸這個人,而是他的信仰,以及精神。
早年的朱王朝,後期民不聊生。
後來的雲王朝,門閥軍猖狂。
呂子綸協雲淳建國,只爲了給國家找一個明君,只是這個明君終究還是失了明,所以,呂子綸要幫雲蘇奪權。
呂子綸忠的,永遠是帝王,而同時,也是天下蒼生。
雲蘇其實都明白,而爲了這個明白,他不惜血洗全國的門閥軍,這個天下,要的是太平,而不是獨立。
雲蘇今天很高興,秦暮雪都看出來了,他老早地出了御書房,來鳳儀宮,找秦暮雪。
秦暮雪見他自雲思宋離開後就沒鬆開過的眉頭展開了笑顏,頗爲納悶地問,“今天有什麼喜事嗎?”
雲蘇笑道,“有喜事。”
秦暮雪挑起眉頭,“哦?”了一聲,笑着坐下來,在寶虹和星玉奉了茶後,她端起一杯親手遞給他,等雲蘇接了,她才又問,“什麼喜事?”
雲蘇拿起杯蓋,抿了一口茶,笑着說,“呂止言醒了,剛進宮找了朕。”
秦暮雪哎呀一聲,說,“呂止言醒了?”
雲蘇道,“嗯。”
秦暮雪道,“這可真是大喜事,皇上留他了沒有?”
雲蘇道,“留了,中午一起吃飯,朕來就是喊你的。”說着,揚聲喊,“墨硯。”
墨硯立刻走進來,“皇上。”
雲蘇道,“你去通知秦陌,還有宋世賢,韓廖,杜莞絲,讓他們中午留宮中吃飯。”
墨硯應一聲是,下去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