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不懂我的傷悲

當夕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就是我最最興奮的時候。因爲我這一天的悲慘生活即將結束,而我也能在這個時候,暫時的擺脫藍宸羽。

此時的我,是萬般興奮的,興奮的差點兒抽過去。

但就在此時,所有的人都已經散去,那個千刀萬剮的藍宸羽居然還在睡覺。

我匆匆忙忙的圍好了我的圍巾,一低頭就看見他流着口水在夢裡微笑。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他,他居然從小到大都能保持這副德行,也真是不容易。

不過,看着他這樣的形象,我真的是很不爽。背起書包,繞過他的身邊的時候,我就在心裡暗自竊笑:藍宸羽,看你睡到什麼時候,咔咔咔……

可是,就在我擡頭看見站在教室門口等他的舒笑時,我的同情心又開始氾濫了。於是,在舒笑期待而純淨的眼神攻勢下,我決定叫醒他。儘管,我是非常、相當以及十分的不情願。

我用手指敲敲他的桌子,皺着眉頭,萬般無奈。他卻是沒有一點兒要醒來的意思。我擡頭衝着舒笑尷尬的笑笑,轉過身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舒笑站在門口笑得一枝花兒似的,寵溺的看着紋絲不動的藍宸羽。

這一次,我並沒有客氣,狠狠的一巴掌拍下去,正中這孩子的後心:“喂,藍宸羽,醒醒啦!!”

在這樣河東獅吼般驚天地泣鬼神的嘶喊裡,藍宸羽同學終於緩緩的從桌子上擡起了頭,一臉無辜的看着我,桌子上居然還殘留着他的口水。

我的天!

我當時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最讓我憤怒的是,他居然還睡眼惺忪的問我:“顏顏,怎麼了?世界末日啊?”

我想,如果此刻是世界末日的話,他藍宸羽,絕對活不到下一秒。但礙於舒笑在門口,我還是按捺住我的怒火,皮笑肉不笑:“我看,你的末日也快了。”

待到我咬牙切齒,滿眼怒火的衝着藍宸羽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他居然跟我挑了挑眉毛,閃爍着他那雙比我大兩倍的眼睛,楚楚可憐的說:“啊?好睏……”

更令我怒火中燒的是,我們親愛的藍宸羽小朋友,竟然在跟我說完了話以後,完全不顧周圍的環境以及我的感受,再次低下頭去,以一個極爲難看的,八爪魚似的姿勢趴在了桌子上,預謀再次進入夢鄉。

“你給我起來啦!!你難道想要讓姐姐我,把你,拖回家去嗎?!”

其實我當時的感受是:我想把我三七碼的鞋子,甩到藍宸羽同學那張四二碼的臉上。可我怕我的鞋子太小,蓋不住他那張臉。這一次,我們的藍宸羽同學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於是,他就用一隻手撐着他那碩大的腦袋,然後擡起那張巨帥的臉,意味深長的望着我,做思考狀:“呃……這個有難度。”

當時的狀況是:我微笑着,使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瞥了一眼站在門口捂着嘴笑的舒笑。然後,我便收回了我的手,活動了一下手腕,以及肩膀和脖子:“那就乖乖的,給我起來。”

事實證明我是個失敗者。

藍宸羽不但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反而更加的楚楚可憐,企圖用帥哥效應來對付我。

“顏顏,你好狠心哦……哥哥這麼困,你還不讓哥哥睡覺。”

不過,實在是沒辦法,朝夕相處的這十幾年,他這張臉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個禍害。我做夢都在想,他什麼時候可以毀容。

“哥哥啊,我拜託你看看,已經放學啦……!!”

在這種時候,對他狂吼是我一貫的辦法。就因爲這樣,他老嘲笑我會嫁不出去。其實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心裡挺難過的,我想我的青春就毀在這個混蛋的手上了,他卻還若無其事的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可我沒辦法,或許註定,我蘇顏,離不開藍宸羽這個傢伙了。

就像我說的,或許是上輩子我欠了他的錢沒有還,他來討債的。

“呃……什麼?咦?真的沒人了。”

顯然,我的嘶吼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的。藍宸羽同學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開始慢吞吞的轉過頭去,打量了一下四周。結果讓他大吃一驚,然後他就瞪着那雙大眼睛,轉過頭來盯着我,很是委屈的模樣,彷彿在說顏顏,你咋不叫醒我呢?

我在他的目光裡,不屑的轉過臉去,看見窗外的大雪,還在紛紛揚揚的飄落。

記憶裡,我們遙遠的小時候。藍宸羽牽着我和舒笑的手,在飄揚的大雪裡,蹦蹦跳跳的前行,留下那一串快樂的腳印。

而今想起,那樣的日子,真是奢侈。現在的我,與藍宸羽,永遠隔着舒笑。我再努力,我們卻還是在慢慢的從相交線變成平行線。

心驀地有些疼。

但我還是伸出手,指了指舒笑所在的方向:“藍宸羽,姐姐我命令你,現在,起立,背起你的書包,跑步前進,目標是門口的舒笑。立即執行!”

手上戴着的,是藍宸羽送我的手套,能遮住我臉頰的圍巾,也是藍宸羽送的,甚至連用的筆,都是藍宸羽送的。所有他送給我的東西上面,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可此刻,我卻將他送向另一個人的懷抱。

“是!”

藍宸羽完全沒有看見我眼睛裡的淚光,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聽從了我的命令,向我行了一個禮,便開開心心的拿起揹包,奔向了他的舒笑:“舒笑來啦。”

那一刻,我像是看見藍宸羽,漸漸在遠去,不回頭,永遠,不回頭。我轉過身,看着窗外的雪,不想看見舒笑甜蜜的笑。

“嗯……”

舒笑,一定是溫融的衝着藍宸羽微笑着,踮起腳尖幫他理着凌亂的發,替他繫好圍巾。

這樣的場景,我總是一個人站在遠處,像是被隔離的風景。那一刻,我有些,想要流淚。

藍宸羽在門口笑得一臉陽光燦爛,貼心的幫舒笑拿着包,寵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那我們一起去吃飯。”

我站在藍宸羽方纔站過的地方,很久沒有動。我聽見舒笑的溫柔的聲音,帶着無法言語的幸福感:“好。”

那一聲,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狠狠的刺進了我的心裡。我擡起頭,深深的呼吸,努力抑制着我的眼淚。

我原本以爲,藍宸羽他們一定離開了,所以,我的眼淚便不可抑止的落了下來,冷冷的劃過我的臉頰。可沒料到,藍宸羽突然就轉過了頭,一臉關心的看着我:“顏顏,你呢?不一起去麼?”

顏顏。

他從小到大,都叫我顏顏。儘管總是看見別人**的眼神,他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毫不避諱的叫我顏顏。每當他這樣叫我的時候,我總會想起我們的小時候,想起他欺負我的那些片段。

我擦乾了眼淚,轉過臉,甩給他一個超級大白眼:“我?你管我啊!吃你的去吧。”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不想讓藍宸羽看見我的臉。於是我每次都會伸出手去,用我的圍巾遮蓋住臉頰。

但每次藍宸羽都會發覺。出乎我意料的是,這一次,他竟然沒有跑過來拉下我的圍巾問我一些無厘頭的問題。他只是憤憤的還給我一個白眼,一幅不滿的表情:“不去就不去,幹嘛吼我?一點兒女孩子的溫柔都沒有,看來你是嫁不出去咯。”

我在心裡默默的罵:藍宸羽,你個混蛋!

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是想起一句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藍宸羽,他的心裡,只有他的舒笑。對於他來說,我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男人婆,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來保護。

或許,有一天,我們離開了彼此,他唯一記得我的,也只是借給他抄作業,上課幫他解圍之類的事情吧。

他永遠不會記得,我爲了他,和一羣男孩子打架。爲了他,一次一次的惹惱老師。爲了他,寧願在寒冬的大雪裡,等他三個小時。爲了他,伸手將他推向舒笑的懷抱。

即便是這樣,我卻還要微笑,還要裝作一點都不在意。

藍宸羽,我真想早些畢業,離你越遠越好。

可我,卻也捨不得畢業,捨不得就這樣各奔東西。

藍宸羽,我多痛苦……

可那些話,我不能對藍宸羽說,我不能傷害舒笑。

我只能假裝堅強的擡起頭,恨恨的瞥着藍宸羽,咬牙切齒,似笑非笑:“藍宸羽,在三秒內你沒有消失在我的視線裡的話,你那張三十分的數學試卷,在你回家之前,就到達你媽手裡了哦。”

我知道藍宸羽所有的弱點,每次我都能準確無誤的找到他的死穴。他明明知道我會抓住他的把柄,還是把考試卷交給我保管。

每當這個時候,他一貫的表現就是:嘻皮笑臉的,可憐兮兮的看着我,陽奉陰違:“嘿嘿……顏顏,我知道錯了,我立馬消失。”

我看着他,真的很想將我的鞋墊扔到他臉上。但理智告訴我,在這種公衆場合扔鞋墊是非常不文雅的。我只好,就此放棄了這個念頭,鄙夷的向他揮了揮手:“快走。”

看着他消失,滿滿的失落感還是涌上了我的心頭。我們三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每一次,我卻只能被他們兩個拒之門外。

“顏顏哪,我想說,宸軒那個傢伙,好像對你有企圖,你要注意咯。”

等到他終於要走了,看到了前來找我的藍宸軒,他卻皺了皺眉,又從教室的後門探出頭來對我說。

藍宸軒,藍宸羽同學的孿生弟弟。雖然是一母同胞,可惜生下來就分隔兩地。去年轉學到我們學校,一進校門就成爲衆多女生追逐的對象。

可惜我對這個長的像藍宸羽的傢伙,實在是沒有任何的感情維繫。不過,一看見他,我就像看見了藍宸羽同學,我就想要狠狠的扁他一頓,告訴他,藍宸羽簡直就是個白癡。白癡到心裡只有舒笑,白癡到我喜歡他這麼多年,他都不知道。

“事兒媽……”

就在此刻,我簡直佩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他簡直就像個大媽一樣,總是對着我叨叨。每當有男生來找我,他就疑神疑鬼的認爲別人對我有企圖。

我覺得我就像是他閨女,他生怕我被壞人給拐了。或者,他就是把我當一個弱智兒童,辨別不出好人和壞人來。 щщщ▪тт kán▪¢ ○

“喂,我關心你嘛。”

這一次,我的白眼已經沒有再起到作用了。藍宸羽這會兒像是來勁兒了,賴在門口看着他弟弟不肯走。

“嘁,不需要你關心!”

有的時候吧,我真的,真的很想用武力來解決藍宸羽這個禍害。但每次礙於我的美好形象以及舒笑的面子,我都是忍了又忍。看這會兒的形勢,不給這孩子點兒顏色看看,他真當我是Hello kitty。

我忿忿的說出了那句話以後,藍宸羽很久沒有說話。我當時以爲他被我氣得背過氣兒去了。我正想要幸災樂禍一番,可我一擡頭, 卻看見藍宸羽竟沒有一點兒平時桀驁不羈的形象。而是一本正經的看着我,滿臉的憂傷,眼神讓人心疼。他在舒笑和藍宸軒疑惑的目光裡,慢慢的走近我:“顏顏啊,其實……”

我不想知道他那句“其實……”後面的話,此刻的我,不想**在他的眼眸裡,只好選擇了逃離。

在他離我一步之遙的時候,我還是勉強自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迎了上去,揮拳輕輕的拍拍藍宸羽的胸膛,嗔怪的話語:“其實你,藍宸羽,就是個白癡!”

那句話,一直都是我想對藍宸羽說的。

因爲他白癡的從來看不懂我對他的感情,看不懂我的悲傷。

“顏顏……”

我從藍宸羽的身邊走過,聽見他在叫我。我不想回頭,我怕一回頭,我的眼淚就會落下來,我就會忍不住說出那些埋藏在心裡的話。

“我們走吧。”

我沒有回頭。

是的,在藍宸羽的呼喚裡,我沒有回頭,而是徑自走向了藍宸軒。留下身後的藍宸羽,欲言又止。

藍宸軒寵溺的對着我笑笑,轉身對着我身後的藍宸羽揮了揮手,滿臉的陽光燦爛:“哥,拜拜。”

濃郁的悲傷在那一刻瀰漫了那條長長的走廊。我離開藍宸羽,走過有着厚厚積雪的小路。寒風呼嘯而過,打在我的臉上,心在那個時候跟着一塊兒狠狠的疼起來。

藍宸羽,多年後,如果你依舊記得我,那麼,請不要像今日這般的憂傷。要燦爛的微笑。

你知道麼?我最喜歡看見你笑得燦爛的喊我“顏顏”。即便那個時候,是我最最痛苦的時候。

藍宸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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