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黛眉青翠,朱脣瀲灩,精緻的新娘妝容配着蒼白的臉色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她一手抓着大紅繡戲水鴛鴦的蓋頭,無視赤衣人的逼人氣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千樹,聲音有種不同尋常的空靈之感:“千樹,這一切都是真的?”
花千樹望着一身大紅嫁衣的莫憂,抿了抿脣。
“你說啊,你說啊,你們花家主動定下這門親事,你這些年和我交往,都是爲了探查九霄丹書的事?”莫憂胸前劇烈的起伏着。
花千樹看着眼前晃動的紅色,猶如火焰般炙熱逼人,頓了頓,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那輕輕的點頭卻如千斤之錘,狠狠的鑿在莫憂的心上。
她臉上血色褪盡,神情有一種詭異的平靜,可旁人看了卻感覺如隨時會噴發的火山那般危險:“難怪你總是不經意的問起我姐姐的事,這一切,都是爲了那九霄丹書是不是?”
見花千樹默然不語,莫憂眼中清淚涌出,聲音飄渺:“那,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花千樹到底說了什麼或者什麼都沒說,衆人已經不曉得了,因爲這時赤衣人忽然狂笑起來,堂中氣流流竄,漩渦隱現,。
“哈哈哈,你們說的是那個叫莫愁的姑娘吧,她已經被我施展搜魂術,如今魂飛魄散了,正是如此,老夫才肯定那九霄丹書果真就是出自你莫家,怎麼樣,考慮清楚了沒有,你們到底交不交出來?”赤衣人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了。
“愁兒!你這個魔頭,我和你拼了——”莫老六身形一動就要衝上去。
“六弟!”莫大山死死按住莫老六,頭伏在地上道:“前輩。我們莫家真的沒有找回九霄丹書,還望您高擡貴手……”
沒入衣袖的手中,卻悄悄掐動着法訣。這赤衣人看其功法不似正道人物,說不得要做最壞打算了。
赤衣人耐心終於消失殆盡,手中白幡一揚。道道黑光落入人羣中,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呼聲。
“七哥!”莫清塵死死咬着嘴脣纔沒有驚呼出聲。莫小七猶如上了岸的死魚,瞪圓了眼睛,真真是死不瞑目!
“三哥,我們和這魔頭拼了——”莫老六終於按耐不住,祭出法器向赤衣人打去。
赤衣人白幡一搖,像有無窮吸力一般把飛來的法器吸住,緊接着黑光沒入莫老六胸口。莫老六話都未喊完,堂堂築基期修士就此含恨而終。
莫大山明白事情已無轉圜餘地,高聲道:“大家各自散去。”
話音剛落衣衫鼓鼓,無風自起,天地間的靈氣瘋狂的向莫大山體內涌去,。
原本用手中白幡猶如死神般收割衆人生命的赤衣人臉色微變:“不好,他要自爆!徒兒,那些人就交給你了,不得讓一個人逃脫!”
赤衣人說完白幡脫手而出,往莫大山的方向飛去。
莫大山無視越來越近的白幡,身體猶如充了氣的氣球般鼓漲起來。
赤衣人面色更加凝重。要知道修士自爆,威力是極爲可怕的,哪怕他是結丹期的修爲,一個築基期修士的自爆都可能令他受傷。所以他不得不小心對付。
而此時,一道黃光從花千樹手中飛出直奔堂外而去,他看着四處逃竄的莫家衆人,腳步一動不動,臉上卻悲喜難辨。
莫清塵隨着衆人往外跑,卻被爺爺拉住了手,就在此時聽到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不好,出不去了!”
莫家衆人驚駭欲絕的停住腳步,望着瞬間氣勢暴漲,和赤衣人對峙的族長,又看看立在堂中白衣飄飄的花千樹,有人喊道:“大家一起上,先把這個狼心狗肺的殺了再說!”
莫家的年輕男人往花千樹的方向一擁而上,而婦人們則牢牢護着身後的孩子。
赤衣人手指急動,連施法訣,那空中白幡暴漲,速度更快的向莫大山飛去,他一定要在莫大山自爆前困住他,還不能傷了他性命,一定要把九霄丹書藏在哪裡追問出來。
莫大山看着越來越近的白幡,眼中絕望、憤怒、無奈一閃而過,最終嘴角翹起奇怪的弧度,一道黃光急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罩住人羣中的虎頭與莫染衣,隨後黃光散去,虎頭與莫染衣憑空消失。
這一切說起來話長,實際上只是發生在瞬息之間,莫大山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白幡已到他面前,猶如一道銀蛇把他縛住,莫大山頓時感覺靈力全無,已經和凡人無異。
“那黃光是什麼?”赤衣人厲聲問道。
莫大山冷笑出聲,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莫家畢竟曾經風光過,一些寶物秘法雖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少,可總會留下一兩樣。
剛纔他氣勢暴漲,令赤衣人誤以爲是在自爆,其實是施展了一種秘法,那秘法一旦施展雖然會令修爲大損,可是卻能撕裂時空,把指定之人傳送過去。
以他的能力,最多能傳送兩人,虎頭和莫染衣都是雙靈根,資質上佳,他總算是爲莫家保留了點血脈,若是有朝一日二人修煉有成,我莫家的血絕不會白流的。
見莫大山冷笑不語,赤衣人眉頭一皺,那道黃光到底是莫家族長施展了什麼秘法還是用了什麼寶物,他並不清楚,可按經驗也能推斷出,必然是有傳送人的功能。
本想着把莫家全部殺光,只留下族長仔細搜問,沒想到出了這紕漏,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啊。
想到這裡赤衣人冷聲道:“你說是不說,再不說老夫就施展搜魂術了!”
“呵呵,魔頭,你行事毫無顧忌,隨意使用搜魂術這種歹毒的法術,有傷天和,就不怕報應麼?”莫大山一點看不出之前卑躬屈膝的樣子,嘲弄的問道。
“哼,這一點無需你操心,最起碼現在死的不是老夫。”赤衣人說着一雙大手往莫大山伸來。
卻見莫大山臉上浮現一絲詭笑,隨即眼內口中涌出大量鮮血,整個人緩緩倒了下去。
“可惡,!”赤衣人氣的腳步一頓,恨聲說道。
此時被衆人圍攻的花千樹,周身不知是有什麼防禦性法器護着,竟然毫髮無損,只是那法器漸漸黯淡無光,終於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衆人臉上一喜,正要一擁而上卻驚駭欲絕的發現道道黑光猶如死神的鐮刀,漫天飛舞。
“爺爺,族長爺爺他——”莫清塵躲在莫大年身後,親眼見着莫小七身亡,衆位叔叔伯伯圍攻花千樹,虎頭與莫染衣消失無蹤,直到宛如莫家支柱的族長莫大山轟然倒地,終於忍不住拉了拉莫大年的衣角。
奇怪的是,莫大年在此關頭卻一動不動,恍然未覺。
隨着一聲聲慘呼,那些熟悉的身影一個個倒下,莫清塵驚懼的發現,眼前這猶如人間煉獄的景象,竟和多日前的那個夢境漸漸重疊。
漸漸的,眼前的一切都彷彿模糊起來,巨大的恐懼與悲傷,狠狠的攫住莫清塵的心,她只能猶如溺水的人,死命抓着爺爺的手,只有爺爺手上的溫熱,才能令她冰涼徹骨的心還記得呼吸。
有孩子的哭泣聲傳來,是小十二小十三還有莫凝柔的哭聲。
鳳冠霞帔、妝扮的和俗世每一個就要踏上花轎,開始美好姻緣的女子沒有任何區別的莫憂,紅衣如火,素手持劍,無聲的向花千樹刺來。
花千樹白衣上血跡點點,抿脣望着越來越近的利劍,手中碧簫攸的發出一道碧光,打在利劍之上隨後繼續往莫憂那裡奔去。
那利劍,連下階法器都算不上,又怎麼能擋住自己碧簫的攻擊呢。
花千樹輕嘆一聲,手中碧簫翻轉,放到脣邊吹出悽婉哀傷的調子。
“一直以來,憂兒總想聽你吹奏一曲,我本以爲會是在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沒想到卻是提前了……”莫憂神情似喜非喜,幽幽說道,隨後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
大紅嫁衣猶如最豔麗的花,在冰涼的青石地上緩緩綻放,一隻皓腕自寬大衣袖中伸出,靜靜的搭在花千樹腳下。
花千樹收起玉簫,不動聲色的邁了過去。
“娘——”堂中響起莫玉琦聲嘶力竭的喊聲。
黑光毫不留情的往莫玉琦奔去,一旁的莫八猛地抱住莫玉琦往旁邊一閃,身子卻是一僵,另一道黑光悄無聲息的沒入他的背後,又帶走了一條生命。
莫玉琦還沒來得及喊,嘴張了張,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一個血洞綻開,鮮血汩汩的流出來。
爲什麼,同是莫家的孩子,資質卓絕的莫非煙哪怕是惹了大禍,也被全族保護,還被結丹期的高人收爲徒弟。虎頭和莫染衣,能及時離開這人間煉獄?
而自己呢,卻只能看着爹孃身死,隨後緊跟着步入後塵,就是因爲自己資質差麼?
莫玉琦在最後時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莫清塵,心中不由升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小十六啊,任你多麼努力,哪怕爲莫家立下功勞,到最後還不是被拋棄的那個。
“原來不疼。”莫玉琦看着向莫清塵飛去的黑光,喃喃念着這四個字倒了下去。
莫清塵望着黑光襲來,下意識的往前一擋,手腕上的紅色護身珠猛的爆裂,她喉嚨腥鹹,一口熱血正噴在往下掉落的藍色珠花之上。
莫清塵下意識的把珠花伸手抓住,接着白光一閃,只來得及看到三伯與三娘把莫凝柔壓到身下,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