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天瑤憶故人
結丹男子臉色鐵青，卻半個字不說，手勢連連翻轉打出一道法訣。
一抹金光憑空出現，金光點點陡然生成一道微彎的弧形金刀，這金刀極細，彷彿斬破混沌，劈出一道金芒向莫清塵雙目襲去。
莫清塵眸光閃了閃。
太乙金刀訣！
怎麼會！
太乙金刀訣可是瑤光派的獨門法術，雖算不上頂尖，卻也是絕不外傳的，這結丹男子到底是什麼人，爲何會瑤光派的金系法術？
太乙金刀訣一出，葉天源眼中同樣閃過錯愕，只是見那結丹男子出手狠毒，直奔莫清塵雙目而去，他卻不作他想，手中金環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到那奪目的金刀之上。
叮的一聲，傳來金屬相擊的清脆悅耳聲，隨後就見那細細金刀化作點點星芒消散在半空，而金色圓環又重新落入葉天源手中。
看着一前一後的青衫男女，結丹男子鐵青的臉色漸漸變得發白，雙脣緊繃成一條線緊盯着莫清塵二人。
沉默了好一會兒，結丹男子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罷了，今日韓某栽在你們二人手上，我認了，要殺要掛悉聽尊便吧。”
莫清塵有些無奈的看了葉天源一眼，卻發現他緊繃的線條竟然緩和下來，似乎……有些高興？
甩掉這荒謬的感覺，莫清塵衝韓平微微頷首：“多謝韓道友告知，我們告辭了。若是再相遇的話，希望不要還是敵人……”
他從來是當機立斷之人，眼見沒有生還希望，便乾脆認輸，這樣的話那對男女就是出手殺自己，也不會用特別兇殘的手段。
莫清塵臉色冰冷，果然不出所料，那元嬰修士想以活人煉屍。
莫清塵一個趔趄，走得更快。
那時的自己雖還力微，卻也打定主意，若是將來到了瑤光派遇到韓平，定把韓大爺積攢多年的積蓄如數奉還。
他悄無聲息的把手心中的一枚珠子收了起來。
“韓道友還有何事？”莫清塵挑挑眉。
“你姓韓？”一個輕柔淡然的聲音傳來。
聽到莫清塵肯定的回答，結丹男子把手中已經有些破舊的儲物袋緊了緊，忽然彎腰施了個大禮：“韓某多謝道友了。”
這話一出，葉天源微微挑了挑眉，看結丹男子的目光鄭重起來。
他猜到眼前的結丹男子很有可能與瑤光派有些淵源，可是那又如何，如今情形，不滅殺難道敘舊不成？
結丹男子看着二人背影，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喊道：“二位道友等一下。”
韓平回過神來，望向莫清塵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道友高義，家父……沒有所託非人……”
結丹男子終於變色，失聲道：“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葉天源見莫清塵不做聲，修長如竹的手指微微併攏，那枚小巧的金環發出一道耀眼光芒，帶着赤紫色火焰向結丹男子飛去。
這麼說，他們也是瑤光弟子？
只可惜直到她成了瑤光的精英弟子，從煉氣期的小丫頭成長爲結丹修士，那韓平都始終未歸來。
而他接觸煉屍之道多年，學會一種秘法，那秘法一生只得施展一次，便是在肉體被毀之時，可以使其元神躲入陰珠之中，再以秘法維持生機，倘若有合適的機會，便可以奪舍重生。
如今，昔日遙不可及的買酒人成了自己的恩師，而韓大爺心心念唸的兒子，卻在離天元大陸億萬裡之遙的東部玄洲，成了鑽營煉屍之道的某位元嬰修士的爪牙了。
莫清塵只覺世間之事甚是奇妙，想當年初來天瑤城，因爲當壚沽酒結識了相鄰的幾位攤主，那位賣靈茶的韓大爺算是相熟之人了。
莫清塵抿脣，悄悄嘆了口氣。
後來韓大爺採茶身死，託了師父把積攢多年的家當轉交自己，拜託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遇到其子韓平，便把物品交還。
他怎麼不知道，師妹在瑤光還認識一個姓韓的？
莫清塵見這男子一副震驚表情，可是震驚之意卻不達眼底，暗自感嘆男子心機之深，揚手拋出一物，淡淡道：“自己看吧。”
葉天源沒有多問，微微點頭，二人一起轉身就要離去。
莫清塵和葉天源相偕離去，韓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二位道友，何不早結連理呢？”
她聲音溫和平淡，講的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些瑣事，韓平的眼睛卻漸漸紅了。
看來他們師兄妹，運氣委實不大好啊。
“道友對韓某之恩，韓某會記在心裡的。二位道友，容韓某提醒一句，你們速速離開太陰城吧。”
果然是他！
結丹男子睜開眼，有些詫異的望着莫清塵，緊握的手心中已經全是冷汗。
結丹男子皺眉，卻還是答道：“不錯。”
莫清塵和葉天源並肩而立，笑而不語。
不過對他來說，這樣的變化總是好事，就淡淡道：“在下韓平。”
是了，定是剛纔自己施展太乙金刀訣，被這二人看出了出身，纔有了那女子的一番盤問。
紫光朦朧，映亮了結丹男子有些慘白的臉。
聽到“韓某”二字，莫清塵心中一動，只覺得有一段遙遠的回憶就要在腦海中脫出，只是因爲時日太久，彷彿隔着一層紗，明明覺得有問題，偏偏想不起來心中生出這樣的感覺，到底是爲什麼。
聽到莫清塵的話，葉天源手指微微一勾，金環就打着轉飛速返了回來。
結丹男子只覺眼前女子舉動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剛纔還是你死我活，這時候竟然盤問起姓名來了。
等莫清塵停下來，他還處在失神中，臉上神情怔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火光電石間，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形象出現在莫清塵腦海中。
想着二人很快就會離開這裡前往龍淵之地，就算放過他影響也不大，莫清塵擡頭望向葉天源：“師兄，我們走吧。”
那是陰珠。
莫清塵靜靜站着，打量着男子不停變換的神色。
“師兄，等一下！”
他從不濫殺，但是別人先來冒犯，師妹還和他在一起時，他也絕不會手軟。
結丹男子下意識的想要閃避，看清拋過來的只是一個儲物袋，面色有些尷尬的的接了過來，瞅了莫清塵一眼，探查起來。
莫清塵心中已經有幾分篤定，繼續問道：“可否告知名字？”
可是強取活人性命煉屍，那就有違天和了。
再深沉的心機，也掩不過那份父子天性。
很多事情既然起了因，那必然有果，只是絕大多數凡人，壽命何其短暫，他們只能看到因起，卻等不到果生之日了。
“這對男女，不但要求心心相印，還不能破了元陰元陽之身，修爲更是最多隻能相差一個小境界，再加上年齡限制，一直到現在，忘上真君還沒有尋到合適的人選。而那天，正巧看到了你們。”韓平聲音平淡，聽起來有些寒意。
莫清塵目光從結丹男子泛紅的眼眶掃過，輕輕點了點頭：“是我，如今把韓大爺的物品原物奉還，也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你是出自瑤光派吧？”莫清塵聲音平淡，彷彿只是問“你吃飯了麼”這麼平常的話題。
韓平暗吸一口氣，聲音比之前少了些陰狠，多了些平和：“道友能不能給韓某講一講昔日在天瑤城的事？”
見他目光隱有希翼，還有一絲被拒絕的擔憂，莫清塵暗歎一聲，揀着和韓大爺有關的一些事講了講。
良久，結丹男子目光終於從儲物袋那裡收了回來，有些艱難的轉頭，直直望着莫清塵，澀聲道：“道友……就是家父提到的那位小姑娘？”
其實煉屍算不上旁門，比如天元大陸的引屍宗，還是四門八宗之一。
韓平繼續道：“太陰城有位元嬰修士，號稱忘上真君，他煉屍之法自成一派，就是蔣家都禮讓三分。前不久他琢磨出一種鴛鴦屍的煉製之法，需要築基以上的一對男女屍身，只是合適之人卻太難尋。”
這便是修真界的奇妙之處吧，只要你活着，活得久，就會遇到很多在你看來巧合，實則冥冥中已有註定之事。
那儲物袋裡，是韓大爺積攢一生的積蓄，但對現在的韓平來說，恐怕不值一提，更貴重的，是父親那份心意吧。
他不由心念急轉，這對男女忽然停下殺手，莫非是看出自己出自瑤光派？
莫清塵嘴角微彎，笑了笑。
莫清塵靜靜聽着，知道韓平說這些，算是還情了。
“韓道友，那時我還年幼，知道的韓大爺的事，也就這麼多了。我們告辭了。”莫清塵可沒興趣陪他傷春悲秋，誰知道躲在背後的那位元嬰修士還有沒有後手。
如今認出他是韓大爺的兒子，自然不好下殺手了，總不成剛完成韓大爺囑託，後腳就把人家兒子殺了吧。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令她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葉天源目不斜視，嘴角卻悄悄彎了彎。
大半個月後，一對青衫男女緩緩從高空降下。
女子站在萬丈懸崖之上，往下探了探頭：“師兄，這就是龍淵之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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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