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月光灑落。
遠處有迷霧在莽莽羣山間穿過,蒸騰起一片迷濛的光芒。
殿內的氣氛似一下子清冷寂靜下來。
姜瀾面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陸沉魚那張平靜至極的臉上,似是要確定捕捉她此時此刻的所有表情。
不過,只是剛纔的那一瞬,她有一絲意外和愕然,隨後便很快恢復了過來。
除此之外,她的神情平靜得像是一方水潭一樣,看不出任何的起伏波瀾。
彷彿是一個置身於世外的人,在做着和自己沒有任何相關的事情。
淡素色的籠紗長裙,雖然寬大,但很修飾腰線,玲瓏妙曼,裙襬如花瓣般自然垂落,剛好遮掩到了腳踝的位置。
陸沉魚目光平靜地注視着姜瀾片刻,彷彿是要確定他是不是開玩笑。
但見姜瀾只是噙着笑意看着她,也並不多言。
她終於玉手緩緩落下,提拉住腰間兩側的裙身,然後慢慢用力向上帶去,像是含苞的花兒,徐徐綻開那一片片花瓣,展現那份驚心動魄的美麗。
纖巧、修長、白皙、渾圓。
宛如無暇美玉一樣泛着晶瑩光澤,又似天山雪蓮一般有種聖潔高遠不容褻瀆的神聖。
姜瀾的目光,也由欣賞,變得讚歎起來。
陸沉魚依舊保持着這個動作,面容很是平靜,隨後才輕聲問道,“姜瀾聖子,我可以放下來了嗎?”
“陸宗主還真是風采不減往昔。”
“怪不得當年會引得無數天驕人傑追捧。”
姜瀾並未直接回答,反倒是帶着笑意,微微讚歎着。
“往事沒有必要再提,如今我只是沉魚宗的宗主,只是想讓沉魚宗在這紛雜的世界中,能有一份立命之基。”陸沉魚搖頭平靜地說道。
“你這麼說,倒是我成了趁火打劫的小人,不過,我也從來不是什麼君子。”姜瀾笑道。
陸沉魚對於這話不置可否,只是說道,“姜瀾聖子隨性而爲,心隨本意,君子小人,不過是丈量世俗禮法與品德的標準,姜瀾聖子既然被稱爲未來天帝,那世俗禮法,自然也無法用來評價衡量你。”
姜瀾聞言目露讚許,道,“陸宗主倒是會說話。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如何幫?”
陸沉魚道,“我只需要姜瀾聖子的承諾和庇護。沉魚宗遷移建宗途中,可能會遇到不少麻煩,尋常敵人我自己就能解決,但我擔心血仙教的報復,以及以前的一些仇家……”
“小事而已,我回頭給太一門那邊說一聲,到時候自然會有長老前來護送。”
“至於沉魚宗建宗的地盤,我也可以讓人給你們一處風水寶地,毗鄰數條地下靈脈,礦脈資源豐富,周圍還有幾口天地靈泉,幾塊古藥園。”
“甚至是重新建宗所需要的資源,我也可以讓昌隆商盟那邊,給你們送去,以後弟子長老狩獵妖獸、採集的礦脈、藥材等物,都可以和昌隆商盟直接進行交易,賣個最合適的價錢。”
“這樣的話,你們沉魚宗也能自食其力了。”姜瀾擺了擺手,打斷了她說道。
他面帶微笑,特意在“自食其力”這四個字上語氣加重了點,揶揄意思不言而喻。
陸沉魚聽到這些話,不由一怔,姜瀾所給的承諾,遠比她所想的還要多。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涌現陣陣悲哀和無力。
確實,有這些前提在,沉魚宗終於可以“自食其力”了。
但是,她也無法否認,這對於沉魚宗而言,也是如今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
只是要犧牲什麼,同樣不言而喻。
“多謝姜瀾聖子。”
陸沉魚輕聲道,“我代沉魚宗上下所有長老弟子,感謝姜瀾聖子的恩情。”
“不必講這些虛情假意的東西,如果你今夜不來,沉魚宗的死活與否,其實和我又有何關係?”
姜瀾擺了擺手,道,“要感謝,也是沉魚宗的長老弟子上下,感謝你纔對。”
陸沉魚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她再度輕聲開口,語氣卻帶上了一絲祈求,道,“今夜之事,還望姜瀾聖子能夠爲我保密,我不想讓諸位長老弟子,知道這件事情,我一直教導她們,要自立自強,要學會依靠自己。”
“如果讓她們知道,她們的宗主,背地裡其實也是依靠着別人,才讓沉魚宗脫離如此困境,她們恐怕都會接受不了。”
姜瀾並未直接答應,笑了笑,道,“你這麼做,和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別?”
陸沉魚看着他的眼眸裡,祈求神色更濃,低聲道,“有區別的,我做不到的事情,但不代表未來有人做不到,至少也要給她們一個寄託和希望,其實……她們都是一羣在泥潭裡掙扎的苦命人。”
在她這話語說完的瞬間,姜瀾明顯能感受到,冥冥當中似乎有一些細微的金色微光,自未知的深邃時空中洋洋灑灑落下,涌入到了陸沉魚體內。
當然,她本人可能是察覺不到的。
“功德之光嗎?”
姜瀾心中微微驚訝,隨後反應過來,這恐怕就是冥冥當中的四仙傳承有感。
或許要不了多久,陸沉魚就能得到那份傳承了。
此女天賦根骨雖然並不出色,但心氣、毅力,以及一種甘爲天下女子先的氣魄,倒也符合曾經的四仙品格。
如此看來,先天氣運雖然重要,但後天的環境和影響也固然重要。
在某方面也能改變一個人的命格和氣運,後天頓悟,立地成仙者,不外如是。
“今夜之事,我會爲你保密,對外的話,我會說看在瑤池聖女的面子上,幫襯你們一把。”沉吟片刻,姜瀾說道。
“多謝姜瀾聖子。”
陸沉魚聞言,臉上終於浮現一絲很淺淡的笑意,似直到這一刻,她心頭懸着的大石,才安然落地,變得輕鬆不少。
到了她這個年紀,已經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好。
若姜瀾出於情面而幫襯,她甚至還會懷疑擔心,但若是大家敞開了說,各取所需,其實事情也就變得簡單起來。
“我其實就喜歡陸宗主這樣的聰明人。”
“和你說話,也真是簡單。”姜瀾揹負起手,朝着殿宇深處的牀榻走去。
“能讓姜瀾聖子喜歡,是沉魚的榮幸。”陸沉魚蓮步款款,緊跟在姜瀾的身邊。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更天以後,後半夜顯得格外的漫長。
陸沉魚畢竟出自夢香閣,雖然沒有實際經驗,但耳濡目染之下,該懂的都懂。
姜瀾素來是走腎不走心,但昨夜也確實生出了一絲,把陸沉魚留在身邊當禁臠的想法。
她確實太會了。
而且,相比於宋幼薇等人,陸沉魚更多了些不同的孕味。
翌日清晨,操勞一夜的姜瀾,在沉魚宗破敗的山門前,見到了凌竹韻。
相比於他的神清氣爽,凌竹韻則一副似乎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見他詢問,凌竹韻眸光也有些躲閃着,只能搪塞說是殿外的蚊蟲蛐蛐太多,讓她無法入定修行,所以纔沒休息好。
姜瀾認真回憶了下,確定昨夜沒有在殿外感知到任何人的氣息。
“是不是擔心沉魚宗接下來的問題,所以纔沒休息好?”
“我昨夜也想了許多,沉魚宗會有如此無妄之災,其實很大原因也是因你而起,你如今還沒有掌管瑤池宗,加上你性情恬淡,在宗門裡估計也說不上話,瑤池宗很大可能是不會管沉魚宗死活的。”
他看向凌竹韻說道,“所以我就給太一門那邊說了聲,讓他們派人過來護送,然後幫沉魚宗尋一處風水寶地,重修建宗,休養生息……”
“真的?”
凌竹韻略微一愣,然後美眸就睜大了許多,臉蛋上難掩欣喜之意。
“那這樣就太好了。”
“謝謝你,姜瀾。”
“這畢竟是你的事情,我又怎麼能袖手旁觀?何況這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並不是什麼麻煩。”姜瀾笑了笑。
凌竹韻定定地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麼,面紗下的臉蛋,一下子就紅了。
而後,她有些貓貓祟祟地左右看了眼,確定了四下並無沉魚宗的長老和弟子,才耳根發燙地道,“給你……”
“什麼?”
姜瀾略微一怔,然後看着她塞到自己掌心的纖柔玉手,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你笑什麼……”
凌竹韻下了很大決心和膽量,才把自己的手遞給他,哪裡想到姜瀾竟然會發笑起來。
這讓她越發忸怩、害羞,也更不好意思起來,很罕見地嗔了他一眼,然後急忙忙要把手縮回來。
姜瀾卻是一把將那柔夷攥住,笑道,“這可是你自己送到我眼前的?怎麼還想跑……”
凌竹韻有生第一次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此刻羞得不行,直接想駕馭神虹離去。
不過姜瀾似知道她那膽子一樣,並沒讓她逃開,腳下雲霧繚繞,騰起燦燦霞光,便牽住她的手,在莽莽羣山間穿行起來。
兩人的速度並不快,只是在山川間掠過,腳下湖泊如翡翠一樣鑲嵌着,羣山蒼翠蔥蘢,如一條蜿蜒的袖帶一樣,景色秀美,山河壯闊。
凌竹韻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了下來,然後見姜瀾的另一隻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面紗。
她摸了摸自己臉蛋,發現自己的面紗還在,頓時有些疑惑。
“這根玉簪,你還帶着呢……”
姜瀾順勢自她盤着的飛仙髻上,取下一根白玉髮簪來,一頭墜着流蘇,樣式簡單好看。
“你送我的……”
凌竹韻低聲道,然後她也想起來了,當時她離開安陽城的時候,去向姜瀾辭別過,當時他輕薄自己,還把自己的面紗給揭下藏了起來。
此時他手中的面紗,應該就是那一張。
姜瀾其實也不確定手中的面紗,到底是李夢凝的,還是凌竹韻的,兩人反正都喜歡戴着面紗。
他兜裡揣了不少。
“你喜歡,我回頭多送你一些。”
而後,他將白玉髮簪,幫凌竹韻插了回去,順手又給她臉上的面紗給揭了。
凌竹韻並未攔他,螓首微垂,長長的睫毛下,眸子輕顫,道,“你知不知道,不能隨意給女子戴髮簪的……”
“我自然知道。”
姜瀾端詳打量着她那張絕美無暇的玉容,有好事者將凌竹韻稱之爲中天州第一美人,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真好看……”他伸手捏了捏,雪白細膩,滿滿的膠原蛋白。
凌竹韻此時也不怎麼羞澀了,兩人在萬里高空之上,四周皆是白雲藍天,壓根不會有人注意。
她是瑤池宗的聖女,出行在外,代表着瑤池宗的臉面,所以她平日裡很注意自身言行,也擔心和姜瀾走得太近,會給瑤池宗招致來一些不好的名聲,引人非議。
而眼下,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她,她也隨意了許多。
“沉魚宗這邊的事情解決完以後,我就要回瑤池宗了。” “師尊擔心我行走在外,會遭到血仙教的襲殺,我的體質似乎對血仙教來說,很是重要。”
“我得儘快提升修爲實力,不然以後恐怕會給師門帶來很多麻煩。”凌竹韻看着下方的壯闊秀美山河,眸子清澈空明,輕聲開口道。
“血仙教蹦躂不了多久,等你後面出關後,應該就見不到血仙教了。”姜瀾伸手,輕輕將她擁在懷中。
凌竹韻並未掙扎,反倒是感覺這種靠在他懷中的姿勢很舒服,姜瀾身上有股沉木般清新溫暖的氣息。
“你要對血仙教動手嗎……”她輕聲問道。
“我身爲太一門的聖子,乃是血仙教的眼中釘肉中刺,遲早會血仙教之間會有一戰。”
“血煞婆婆、幽冥道人、血螭老妖都死在我手中,血仙教接下來肯定也會報復我的。”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原因,血仙教竟然對你出手了,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姜瀾說道。
“那你要小心,我現在的修爲實力,幫不了你什麼。”凌竹韻略微揚起雪白瑩白的俏臉,美眸似有水光漣漪,倒映着的天光雲色,認真地說道。
姜瀾笑了笑,道,“你在擔心我嗎?”
凌竹韻輕輕嗯了一聲,長長的睫毛輕顫,垂下眸子,又問道,“姜瀾,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自己聽聽。”姜瀾嘴角噙着柔和笑意。
凌竹韻聽到這話後,還真是一臉認真地埋下螓首,將耳朵靠向他的胸膛。
“師尊曾經告誡過我,說我以後容易被人騙,你可不能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不信你擡頭看着我的眼睛。”姜瀾捧住她的臉蛋,讓她擡起頭來。
凌竹韻聞言老老實實地把腦袋揚起起來,看向姜瀾的眼睛。
“唔……”
但下一刻,她美眸陡然大睜,臉上盡是嫣紅羞意。
……
姜瀾和凌竹韻回到沉魚宗後,一衆長老和弟子,都整頓地差不多了。
正好他也當着沉魚宗上下的面,將之前告知凌竹韻的說辭,再講了一遍。
一時間沉魚宗上下,盡是欣喜振奮的聲音。
本來已經做好解散沉魚宗打算的各位長老,眼裡也滿是驚喜和激動之情,對於凌竹韻和姜瀾更是感激。
宗主陸沉魚站在衆多長老和弟子面前,也由衷地對凌竹韻和姜瀾表示了感謝。
她換了身更爲素淡的月白色長裙,雲髻霧鬟,薄粉覆面,玉容無暇,如空谷幽蘭,帶着一股出塵不染的氣質。
沉魚宗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意外之喜當中,姜瀾和陸沉魚皆神情依舊,自若如常,誰也看不出兩人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麼。
有姜瀾開口,太一門那邊的迴應自然很快,毗鄰較近的幾座城池中的駐城長老,第一時間帶着高手趕來,護送沉魚宗上下遷徙。
太一門出面之後,瑤池宗那邊很快也有反應。
數名長老動身趕來,還跟隨着不少弟子,當中甚至還有一個姜瀾的熟悉面孔。
趙蝶衣。
她靜靜跟隨在幾位長老身邊,和之前相比,如今看起來似乎要成熟穩重不少,修爲實力也已然到了四境巔峰,有突破五境的跡象。
“姜瀾……”
趙蝶衣自然也遠遠地看到了姜瀾。
她目光很複雜,不過隨後還是低下了腦袋,默默站在幾位長老的身後,似乎生怕被姜瀾給注意到。
此刻,曾經的許多事情,在腦海之中流水般閃過,讓她嘴裡的情緒越發的苦澀。
她對姜瀾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無惡不作、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紈絝二世祖上。
可誰知一閉關結束以後,他就成了炙手可熱、舉世皆知的太一門聖子、大夏鳳君、未來天帝。
如今更是聽說他已經能掌滅八境大能。
而她從小到大的仰仗,爺爺趙天河,堂堂一代大儒,已然沒有資格站在姜瀾面前了。
這一切簡直像是夢幻一樣,讓她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如果當初早一點知道……”
趙蝶衣腦袋埋得更深,嘴角越發苦澀。
姜瀾自然也注意到了趙蝶衣,不過他並沒有理會的意思,反倒是趙蝶衣的出現,讓他想到了楚嬋。
自從上次她讓弟弟楚雲,將一顆七星本源交給他後,就沒有音訊了。
曾經楚嬋需要巴結討好的趙蝶衣,現在再度站在其面前,恐怕也沒有讓她在意的資格了。
想到這裡,連他也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有時候機遇就是這樣的。
只是楚嬋竟然沒有報復趙蝶衣,這多少讓他有些意外。
“楚嬋最大的造化,還是北冥古天尊的傳承,不過眼下她還沒有得到完整傳承,接下來天地大變中,她估計還會得到不少好處。”
“得找個時間,去敲打她一下。”
“北冥界雖然只是一方小千世界,但是北冥古天尊,卻是一位實打實的天人,天人遺澤,放到如今,也依舊是能讓無數強者,趨之若鶩,爲此付出一切代價爭奪之物。”
姜瀾思忖着。
九境被稱之爲羽化境,也被稱之爲聖境,超然入聖,蛻去凡身,凝練聖軀。
所以太一門的太上長老李冉,也被稱之爲聖人。
在羽化境這條路上,走得更遠,超越了聖人,那就是聖人之王,也被世人稱之爲聖王。
而聖王之上,那便是智慧最爲超絕、通曉萬物的大聖。
聖人、聖王、大聖,一一對應着八境劫橋境的大能、至強大能,以及無上大能。
而九境羽化境往上,就是十境涅道境,初入涅道,於涅道門戶中感應凝練自身世界位格,參悟世界偉力,凝聚至尊位格。
至尊往上,便是天人,在古老時候,天人也被一些人稱爲天尊。
天人之上,那便是一方大千世界之主,也被稱之爲界主。
在浩瀚諸天中,界主就已經是屹立在最絕巔的人物,肆意操縱一方大千世界億萬時空,自身演化無盡混沌,煉就混元萬劫不滅真身,成就唯一真我。
只要大千世界不毀滅,那真我寄託於這方大千世界的界主,就能永世長存,證就不朽,真正意義上實現與天同壽。
“界主離我還太遠,但倒是可以先考慮佈局天人遺澤……”
姜瀾並沒有急着回大夏帝都,在沉魚宗踏上遷移之路的時候,他先是將凌竹韻,送回了瑤池宗,然後才考慮接下來的打算。
葉銘目前的死訊,還沒有傳開。
沉魚宗上下雖然沒透露他曾經追殺葉銘的消息,但很快也會在有心人的調查下,顯露出蛛絲馬跡來。
姜瀾倒不怕被人找麻煩。
他現在的修爲實力,底牌全出的情況下,葛七星都奈何不了他,只是他想要殺葛七星的話,還有些困難。
七境修爲,逆伐八境無上大能,不太現實。
劫橋境之所以會被稱作爲“劫橋”,正是因爲這個境界,每走一步都會渡一次天劫,之前的七個境界,都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遇天劫洗禮,以雷劫淬體,自其中感悟天地大道,天地規則,於毀滅中明晰新生,每一步都有生出百般的玄妙。
這也使得劫橋境每一步,都是一片新天地。
而葛七星至少已經渡過了七次天劫。
血螭長老這樣堪比至強大能的存在,葛七星全力出手,一掌便可將之鎮殺。
“葉銘的死訊傳開以後,葛七星也會開始找我麻煩。”
“他心心念唸的星辰之主命格,畢竟落我手中,此外血仙教那邊的血無塵,可能也會開始懷疑上一次的事情……”
“不過這兩人都不足爲懼。”
姜瀾思忖,在虛空之中邁步,腳下似乎山河鬥轉,光陰更替,眨眼便是數百里的距離。
除了這兩人的威脅外,目前還有一個麻煩,那就是塵宗。
葉銘一死,江塵肯定會找自己報仇。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先下手爲強了。”
姜瀾正打算借刀殺人,葛七星這口刀用來對付塵宗,倒也正合適。
半天之後,南荒州和中天州交界之地,一座巍峨巨大如山嶺般的城池坐落。
城池四周盡是高山古嶽,城牆也通體青灰,像是和四周的山體都融爲一體,上面遍佈着各種刀槍劍戟的痕跡,一些地方都殘破了,滿是歲月滄桑的痕跡。
恢弘的城門外,商道往來,熱鬧非凡,連負責巡邏盤查的士兵,都披戴着厚厚的黑鐵甲冑,腰挎大刀,手持長矛,渾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凶煞之氣,彷彿自屍山血海之中走出。
而來往的修士生靈,不論是誰,見到這座恢弘的城池,都會顯露深深的敬畏之意。
定南城,從其名字也看得出來,當初建立這座城池的意義是何。
大夏先皇爲了抵禦蠻族入侵,開山改道,在蠻族和大夏交界的咽喉地帶,以鬼神莫測之力,修築了這麼一座恢弘的城池。
大夏存世以來,此城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的蠻族來襲,遭受過不知多少次戰亂的洗禮,至今依舊屹立不倒。
城牆上的每一道刀傷劍痕,對於定南城的生靈來說,都是一道戰功赫赫的勳章。
此時,西邊城區,靠近城主府,一片修築得很是莊嚴恢弘的府邸羣中。
姜瀾和夏錦面對面席地而坐,兩人面前放着幾壺濁酒,還有幾碟下酒小菜。
不論是姜瀾,還是夏錦,此時似都興致很高,臉上帶着笑容,言談甚歡。
夏錦爲了抗擊蠻族來犯,特意將自身府邸,修築在定南城,夏皇也很乾脆,直接將這裡劃給了夏錦,作爲她的領地。
幾乎所有王侯大臣對這裡都避之不及。
常年飽受戰亂和蠻族侵襲的城池,哪怕意義再特殊,也不可能發展起來,這一點人盡皆知。
可夏錦依舊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這塊地盤,以表明自身抗擊蠻族的決心。
此魄力,也讓許多大臣何將領肅然起敬,欽佩不已。
“上一次託鳳君相助,才得以自血仙教手中脫困,這個恩情,我一直牢記在心。”
“鳳君但有所求,直說無妨,只要是做得到的事情,我絕不會猶豫一下。”夏錦身着軟甲,一頭青絲束縛着,顯得很是幹練。
“我這次過來,確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讓夏錦將軍幫我,目前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估計也只有你一個了。”姜瀾開口道。
“鳳君請說。”夏錦表情很認真。
“我想讓夏錦將軍,幫我找出一個人。”姜瀾微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