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暖,累了麼?”他牽着卓思暖的素手,把她安到病房之中的椅子上。卓思暖沒有什麼異議,只是對着夏景灝挑了挑柳眉,其意不言而喻。
夏景灝脣畔浮現一抹寵溺的輕笑,他笑着說:“林澗的病並無大礙,只是要看看他有沒有求生意識,一個人若是沒有了求生意識,再小的病最終也會演變成大病,最終病逝。”卓思暖聞言,沉默不語,她竟然覺得夏景灝的這話語說得是十分的有道理,她無言反駁。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語,圓臉小護士識相的沒有進來打擾他們,突然的,在着安靜的病房之中,聽見了一聲細微的呻吟之聲,原本就精神高度集中的卓思暖驚了一驚,她唰的一下站起了身,往着不遠處的病牀上望去,見着林澗的指尖微微的動了動,睫毛輕輕撲閃着。
片刻之後,一隻大手把着臉上的氧氣罩給摘了下來,牀上的林澗眼皮蠕動了好幾下,突然唰的一下睜開雙眼,不過那一雙原本冷然的瞳孔之中,沒有出現什麼情緒,仿若一波平靜的潭水,沒有蕩起絲絲的漣漪,裡頭有着的是麻木,呆滯。
“林澗,你終於醒了?”卓思暖站在林澗的病牀邊,輕聲說道。林澗聞言,沒有看她一眼,他麻木呆滯的眼神直勾勾的凝視着醫院上方慘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卓思暖看出了林澗的不對勁,她低聲跟着夏景灝說,叫醫生過來給着林澗瞧瞧。
夏景灝上前一步。摁響病牀一側的矮桌上放着的病房鈴聲,不一會兒之後,便能聽到腳步匆匆的聲音,醫護人員們正朝着這一處病房匆匆的趕了過來,醫護人員們還未趕來之前。林澗低聲的說了一句:“秦挽在哪兒,他是不是在家等我,等我回去吃他煮的飯菜?”說着,便作勢要起身。
說時遲那時快,醫護人員在這個時候突然趕來了,爲首的白大褂醫生率先衝了上來。對着林澗便是要掏出聽筒等一切儀器,診斷林澗的病情。
林澗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見着一大堆人衝了上來,不由分說的便揮手,要推開醫生們。他一邊推開他們一邊急急的喊道:“你們這些人攔在我面前幹什麼,快點讓開,秦挽還在家等着我回去……”他的聲音嘶啞萬分,他一邊說着,一邊掙扎着要起身。
卓思暖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嚇了嚇,她倒退了兩三步,被一側的夏景灝穩住了身形,而眼前的變故還在繼續着。林澗觸不妨及。被衆多醫護人員們壓回牀上,整個人都震顫了起來,他裝似癲狂的掙扎着。一邊要從醫護人員的手中掙扎而出一邊喊道:“快放開我,我要回去……秦挽在等着我……我不能讓他等着……”
卓思暖這一輩子從未得見過林澗如此癲狂,如此狼狽的模樣,此時一見,倒是愣住了。愣完之後,才明白林澗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小小聲的問夏景灝:“夏景灝,你說林澗他是失憶了還是精神錯亂?”因爲秦挽明明自殺身亡了。難道林澗時下的腦子是混亂不清的,纔會以爲秦挽還活着。這兒是b市,秦挽在家中等着林澗他回去。
卓思暖心下一酸,她在心中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有時候執念太深也不是什麼好事,譬如林澗,正所謂,情深不壽,情深的人一旦被情傷了之後,心情與身體狀況便會大幅度下降,故此纔會有這麼一說法。
“林澗,秦挽他不在家等你——”卓思暖小小聲的說了那麼一句,原本以爲林澗會聽不見,豈料的是,他聽見秦挽的名字,便停下了掙扎,他用着陌生的目光審視着卓思暖,就差沒問出“你是誰”的問題了。
他問:“你爲什麼說秦挽不在家,不——他一定在家等着我……”之後林澗又自言自語絮絮叨叨了許多關於秦挽的話語,卓思暖嘆了口氣,她沒有應對精神不正常的人的經驗,好在醫生叫着護士,趁着林澗分心神的時候,給着他注入了一針鎮定劑,林澗很快的就安靜了下來,他順着醫生的手勢,倒在了病牀上,幾分鐘之後,便又進入了睡眠。
“醫生,林澗他沒事吧?”卓思暖用着外語跟着醫生交流,醫生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醫生點頭是因爲林澗時下身體狀況是沒什麼問題的,可搖頭是林澗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醫生要求卓思暖把林澗轉去精神科觀察一陣子才能知道林澗的精神狀態達到了一個怎麼樣的不正常地步。
卓思暖聞言之後,沉默了片刻,依舊在猶豫不決之中,她對着醫生說,等到林澗再一次醒來之後再看看他的情況再做考慮,醫生恩了一聲,便攜帶了衆醫護人員退出了病房。
夏景灝在着一側突然出言道:“林澗原本就患有精神分裂症,擁有第二個人格出現,雖然吃了些藥物治療,讓着病情有了好轉,但是如今受了秦挽的打擊,精神上說不定又出現了其他的毛病。”說罷,嘆了口氣,夏景灝有幾分佩服林澗,不是同情而是佩服,林澗他能對一個男人如此用情深,若是換成他夏景灝,他大抵不會有如此情況出現,無關深情,大概他是一個習慣性以理智佔據上風的男人。
兩人又在病房做了許久,夏景灝乾脆的讓着自己的下屬送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過來,處理一下在b市的公務,身爲一家跨國企業的老總,每日要忙碌的事兒,不少於一個國家領導人的忙碌程度。夏景灝一忙起來,便入了忘我境界,忘了卓思暖,忘記了林澗,等到他把着一堆公務消滅了三分之一的時候,他才從着電腦面前擡起頭來,他看了看外邊的天色,貼心的詢問卓思暖餓了沒有。
卓思暖有點兒瞌睡,最近她總是很嗜睡,不知道爲什麼,在着任何地方都可以睡得起來,她聽見夏景灝的問話,輕輕的搖了搖小腦袋,呆愣愣的說:“你在說些什麼?”夏景灝颳了刮卓思暖的小鼻樑,笑着罵了一句“小瞌睡蟲”,這才又把着自己的問話重複了一遍。
卓思暖不滿的皺了皺小鼻子,打下夏景灝刮她鼻樑的大手,不滿的抱怨道:“老是刮我鼻樑,哎,會塌的哎……”要是塌了怎麼辦?卓思暖在心中不滿的繼續抱怨。
“沒事,就算我們的小思暖長殘了,我夏景灝此生的妻子也只會有你一個。”夏景灝騰出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深邃的黑眸凝視着她,輕聲說道。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可卓思暖愣是聽出了不對勁的色情味道,難道是她最近的思想有問題還是……
卓思暖欲哭無淚,她稍微的挪移了螓首,偏開了夏景灝深情的目光,這個時候,病牀上突然傳來了聲響,夏景灝表情微妙,訕訕的放開卓思暖,不知道爲什麼,卓思暖總覺得,夏景灝剛剛的表情,似乎是有點兒不高興,不過她很高興,林澗又醒了,這說明她可以知道林澗的精神狀態到底差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林澗——”卓思暖輕輕的叫了一聲林澗,跟在卓思暖身側的夏景灝不滿的蹙起細眉,他在着心中暗自非議道,叫那麼親切幹什麼,不過是你好友曾經的男人罷了,跟着你又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卓思暖不知道夏景灝正在吃醋,只感受得到身邊的人不斷的散發着強大的冷氣壓,這讓着她不得不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
夏景灝見着卓思暖側目,這才收斂了一點,而牀上的林澗,還未得睜開眼,便在低聲呢喃着“秦挽”的名字,卓思暖蹙着柳眉聽着,只見得林澗唰的一下睜開雙眼,他清冷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卓思暖與夏景灝的身影,他冷冷的問道:“秦挽呢?”
“秦挽去吃晚飯了,等會兒就回來陪你,林澗你餓了沒,要不要吃一點東西,不然等會兒秦挽回來見你醒來還沒有進一點食物,會生氣,會傷心的。”卓思暖不知道爲什麼,腦袋之中突然閃過說這些話語的念頭,她一想着,便脫口而出,她身側的夏景灝詫異的看了卓思暖一眼,沒有說話,而卓思暖自顧自的繼續編織這一個謊話。
林澗原本還用着警惕的目光審視着卓思暖,他似乎不認識卓思暖了,目光不僅僅是審視的,還是陌生的,彷彿是第一次見到卓思暖那般。可是當着他聽見從着卓思暖的口中脫口而出了秦挽的名字,整個人的面部表情都變得柔和了起來。
卓思暖一見林澗的表情,便知道他聽得下去她的話語,便叫來圓臉的小護士,叫她端來一碗煮得爛熟的小米粥,林澗纔剛剛醒來,醫生吩咐,這個時候吃流食比較好讓身體吸收。
圓臉護士原本想喂着林澗吃小米粥,因爲她是林澗的看護,當然要在客戶面前盡職盡責,可是當着她端着小米粥靠近的時候,林澗便用着冷冷的眸子瞪視着她,她心有慼慼然,只好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卓思暖,那可憐的目光之中的含義,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