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卓思暖回到若雪瀾的洗塵宴上,已過了小半個時辰。
洗塵宴上賓客都消失了大半,卓思暖召來侍者一問,才知道,原來林涵邀請衆人去了前廳玩賭石了。
賭石,是近來流行在上流圈子的一類打發時間與金錢的物事,也不知誰先帶頭玩了起來,到這個時候,已席捲了他們這個圈子。
所謂賭石,就是用璞玉來賭博,在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一塊賭石是“和氏璧”。
賭石是近幾十年在緬甸周邊興起並繁榮的,一塊未經開窗的原石,除了形狀和重量外誰也說不清裡面是什麼,唯有切割剖開纔有真實的結論,賭石人憑着自己的經驗,依據皮殼上的表現,反覆進行猜測和判斷,估算出價格。
買回來一刀剖開裡邊,色好水足,頓時價值成百上千萬,也有裡邊無色無水,全是白花花的大石頭,頓時,變得一文不值,這就是賭石的風險,也是賭石的樂趣之處。
一塊石頭可能使人暴富,也可能使人一夜之間傾家蕩產。
正所謂,一刀富,一刀窮,說的便是賭石交易。
夏景灝攜着卓思暖到了前廳之時,前廳裡頭已是熱鬧非凡,偌大的金碧輝煌的前廳,被幾十塊或大或小的石頭以及華服晚裝的貴公子和貴女佔滿了位置。
“若雪瀾,你也會賭石?”卓思暖隨着侍者的指引,到了若雪瀾身畔,她見若雪瀾與林涵此時正站在一塊約莫有一個七八歲孩童高大的石頭面前,不由得口氣疑惑的問。
“自然不會,只不過是林涵想玩玩罷了。”若雪瀾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口吻淡漠的說道,語罷,便扭過螓首去,似不再理會她。水眸聚精會神的盯着正在擦毛料邊角的林涵。
秦挽林澗等人隨後而至,秦挽見林涵若雪瀾,一干熟悉的人都圍在一塊毫不起眼的大石頭邊上,頓時起了興趣。他懶懶的靠在林澗懷裡,隨意的指着一塊約莫有一成年男子高大的巨石說道:“林澗,我也要玩玩,你看那一塊大石頭怎麼樣?”
秦挽興奮的指着那一塊巨石,宛若汪洋的藍眸子射出一股惑人的光芒,林澗根本抵擋不住這般可人模樣的秦挽,頓時冷厲的眸子沾染了寵溺,他笑着摸了摸秦挽巧克力色的碎髮,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被秦挽指的那一塊巨石,約莫長寸。寬三四寸,重量大抵有五百公斤以上。
前廳的主管人員見前廳突然冒出這麼多人要玩賭石,頓時樂得都合不攏嘴,主管人員是一個年過五旬的老頭子,髮型邋遢。亂糟糟,他穿着也隨意,一件半舊的白色背心,以及棕色,補丁不少的短褲,腳上是一雙半舊的拖鞋。
在這衆人都是衣着光鮮亮麗的會場,見到如此裝扮隨意。真是邋遢的老頭子,不少人都心懷好奇,有甚貴女,還要一再要求,驅逐這一位穿着邋遢的前廳主管人員,但穿着靚麗的女主持人一解釋完。大夥也都會意,把那不滿嚥下心中。
主管老頭子姓王,平日裡“hydra”上至高層,下至清潔工阿姨,都親切的叫喚他一聲“老王”。老王的名,據他說,已不可考,因爲早年的一場賭石事故,導致他失去了前半生的記憶。
有甚者,說老王乃是因爲賭石失敗,而導致如今的窮困潦倒。
不過,老王是一個賭石高手,這話倒是可考證,因爲如若他不是一個賭石高手,這前廳的賭石,也不可能讓他來管理。
夏景灝甫一見到老王,深邃寧靜得仿若一灘深水井的黑眸閃過一抹快得讓人難以捕捉是何種意味的精光,他一貫淡漠的臉色轉換爲彬彬有禮,淺薄的脣瓣勾起一抹溫潤如玉的淺笑,他彬彬有禮的向老王問好。
“老王先生,許久不見。”夏景灝身子微微向前傾,他彎下腰身,笑着跟老王打招呼。
卓思暖驚訝的挑眉,一貫傲然,深不可測的夏景灝,如今卻對於一個穿着邋遢,是什麼前廳賭石主管人員的老頭子如此尊敬,實在是讓人詫異。
她這般詫異的表情,也不遮不掩,表露在了秀麗的小臉上。
“夏先生,你女朋友?”老王一點兒都沒有世外高人的冷傲,倒是平易近人,笑呵呵的跟着夏景灝磕叨起來。
事後,卓思暖從旁人口中聽了那老王的身家背景,以及往事,不禁感嘆,這是一個類似星爺《功夫》裡面,火雲邪神的人物啊!
神秘莫測,待人友善,卻又有幾分神叨,簡直是火雲邪神的複製版本。
“夏先生真是好眼光,找得一個如此漂亮的女朋友。”老王毫不猶豫的就誇獎起卓思暖來,搞得卓思暖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她臉皮倒是不薄,但是聽着一個剛剛認識,可當她長輩的老人這般誇她,她不可能不感到不好意思。
“那位是你朋友?”老王問道:“我瞧着他似乎想買下那一塊毛料。”他渾濁卻精光大閃的眸子掠了一眼,正對着那一塊巨石毛料敲敲打打,摸個不停的秦挽。
毛料,是直接從礦山開採的、未經過任何加工的石頭。
夏景灝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抹淺淡柔潤的笑意,因這笑意他眉眼彎彎,卓思暖在一旁瞧着這般的夏景灝,心中愉悅,覺得這番模樣的他,頗爲可愛。
他與老王似是故人,一經攀談,便收不住話語,從天南談到地北,再從地北,談到了近況,從而談到卓思暖,再由卓思暖談到賭石,最終又繞回了秦挽身上。
“那小子模樣可不是一般的俊俏,真是生了一副好皮相。”老王打量了秦挽許久,卻冷不丁來上這麼一句話:“那小子有女朋友了嗎?”
夏景灝無言,深邃的黑眸微閃,不懂該說什麼迴應老人家,說有吧,又明顯不是事實,說人家有男朋友吧,又怕嚇着老先生,一時間,相顧無言,只有沉默以對。
卓思暖倒是瞧出了夏景灝的窘迫,便在一旁幫腔解釋道:“額,老王先生,那位長相俊俏的先生,沒有女朋友。”
“沒有女朋友啊,太好了。”老王很驚喜,他忙忙說道:“正好我乖巧的孫女也沒有男朋友,真是天作之……”合字還沒說出口,便被卓思暖的一句話給驚到了。
“不好意思,老先生,但是人家有男朋友了。”卓思暖淡淡的說道,心中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啊,”老王很驚愕,但最初的驚愕過了之後,便是無盡的遺憾,他口吻遺憾的說:“這樣子啊,這番好皮相,真是可惜,他男友是不是他身畔那位神情冰冷的年輕人,瞧着倒是登對,對他看着也不錯。”
老王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有因爲秦挽的性取向,而對秦挽惡言相向,倒是悄然問起卓思暖秦挽有沒有什麼跟他一樣模樣俊俏的兄弟來了。
“有是有,”卓思暖目光躊躇了一下,最終在老王期盼的目光下,把秦挽的身家背景,一字不漏的道了出來。
賣隊友這種事兒,她是老手,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秦挽,抱歉了。卓思暖默默的在心中說道,卻通過與老王的談話,得知了不少關於賭石的技巧。瞧啊,跟有關人士聊天就是不一樣,多麼有用啊,所以,秦挽,犧牲你的“戶口簿”是有用的,等下她可以賺一點零花錢來請秦挽吃那麼一頓飯,暗暗補償他一下。
與老王談話的瞬間,三人已走到秦挽林澗身畔。
老王對着秦挽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他目光和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和氣氣的問道:“模樣俊俏的小夥子,怎麼樣,看這一塊毛料這麼久,是不是想賭一把?”
秦挽宛若汪洋的藍眸子閃過遲疑,畢竟這一塊毛料可是價錢不菲,一千二百萬,他雖拿得出,但是輸了,也未必不心疼。所以,他才面色猶豫的望向林澗,想讓林澗決定到底要不要賭一把。
林澗冷厲的眸光被秦挽這一記水汪汪,可憐兮兮的狗狗眼一望,頓時冰雪融化成溫水,他寵溺的摸了摸他柔軟的栗色碎髮,旁若無人的親了親他淨白,彷彿散發着誘人奶香的臉頰。
“不要想太多,喜歡就買。”林澗口吻寵溺的說。
秦挽淨白的小臉頓時因他這旁若無人的親暱,染上了一抹緋紅,那一抹緋紅從臉頰沾染到耳根,使得他秀美的小臉越發俊美動人。
“哎呦,真是要亮瞎我這老頭子的眼啊,兩位小夥子,請注意一點,這裡還有着我這麼一個年邁的老頭子,萬一受不了你們的恩愛,心臟病發了怎麼辦?”老王捂住心口,樣張痛苦的笑着說道,渾濁的目光卻是止不住的促狹與玩味。
卓思暖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抹無奈的淺笑,這一位老先生的演技,實在是比她在若雪瀾面前的時候,還浮誇了幾十倍。求別那麼老頑童好不好,她也會心臟病發的啊!
“不……不……不好意思,老先生,”秦挽紅着一張俊秀的面龐,不好意思的結結巴巴的說道,他輕輕的,更像跟林澗打情罵俏那般,輕錘了林澗胸膛一下,宛若汪洋的藍色眸子更是仿若沾上一層憐人水霧,水汪汪一片。
“好了,你們兩個, 別再打情罵俏了,真是要被你們亮瞎眼了,求別再秀恩愛了,好嗎?!!”卓思暖無奈的說道,與老王會意的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