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時間2024年12月18日,下午1時。距離聖誕節還有7天。
珍珠港。
陽光普照,天空中正有C-17軍用運輸機在機場降落,機場之上也是一派忙碌景象,數不清的物資正源源不斷的從飛機上卸載下來。
不遠處,立着無數指向標的公路上正有一輛古董敞篷汽車正飛速奔馳,它越過了無數軍用車輛,在“希卡姆空軍基地”、“珍珠港海軍基地”以及“星門太平洋戰區指揮中樞”的十字路口,甩尾漂移,轉向了“星門太平洋戰區指揮中樞”。
漂亮的甩尾引來了附近在沙灘上全副武裝巡邏士兵的口哨聲和掌聲,坐在駕駛座上的小黃毛斯特恩·金揮了下手,深踩油門,改裝過的野馬謝爾比發出了震天的怒吼,如同離弦的箭在空無一車的公路上狂飆而過。坐在副駕駛座秘書的迷彩軍帽被狂風吹得飄了出去,陽光下露出一顆鋥亮的光頭。
“也許你該植個發,赫爾南德斯。”
“謝謝您的忠告,但我更希望您不要再開敞篷車。”
“在夏威夷不穿花襯衣,不開敞篷車,那還叫在夏威夷嗎?如果是這樣我還不如就呆在五角大樓那陰氣森森的地方.”斯特恩·金滿腔愉悅的說,“我現在唯一感到慶幸的事情就是戰事沒有發生在北邊那些冷到叫人吃不下飯的地方.我記得那一年‘克里斯欽菲爾德戰役’就TM是個冷得要命的天氣,你知道嗎?我在房間裡看片都冷到索然無味.”
“房間裡不該有暖氣嗎?”
“是,是有暖氣,那是一種精神上的冷!你應該知道的,那種陰冷天氣對人的心情會有很大的影響,每天出門都得穿的嚴嚴實實,街上一個人都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是和我一樣穿的嚴嚴實實的倒黴蛋,大家不會親切的打招呼,彼此離得遠遠的,那怎麼會有興致?”他看到了前面的檢查站,開始減速,“還是夏威夷好,我喜歡夏威夷,喜歡這裡的陽光,喜歡這裡的牛油果汁和果味牛排,還有這裡穿着草裙的棕色皮膚姑娘,她們奔放熱情,讓人覺得世界充滿愛”
赫爾南德斯撇了下嘴說:“我覺得對您熱情奔放的,您一定要懷疑她的企圖。”
“哦~赫爾南德斯,你的話破壞了我一天的好心情。”斯特恩·金踩死剎車,掏出了自己的證件,遞給了正在像他敬禮的天選者軍官,在登記完之後,又被檢查站的門禁掃描儀一番掃描,才進入了後面的隔離區。
在隔離區他還不能直接前往“星門太平洋戰區指揮中樞”,必須在隔離區換乘內部車輛才能前往位於海灣不遠處的米色大樓。全景天窗的電動車又過了一道崗哨最後終於進入指揮中樞大樓的範圍。看上去米色大樓的一層就像是遊客中心,有不少商店、餐館和酒吧,但現在這些經營場所的大門卻緊緊閉着。
電動車拐過了兩層高的辦公樓,與指揮中樞大樓間的寬闊草坪中能平視整個珍珠港,不遠處的碼頭上停泊着不少軍艦,天線和炮管密密麻麻,時不時飛機的嘯叫就會劃破晴朗的天空。電動車停在了白色大樓的入口屋檐下,車門自動滑開,斯特恩·金下了車剛要往門裡走,卻被站在門口的兩個機械戰警般的載體半機械人士兵攔住了。
“長官,抱歉,您必須得穿制服才能進入。”
“哦~不!”斯特恩·金揮了下手,“我上次來都不需要穿制服。”
“您上次來是什麼時候?”
“1號還是2號.MD,我這個狗屎記性,我不太清楚夏威夷時間是什麼時候。”
“這個命令是杜邦神將在這個月2號接管了這裡之後下達的。”腦袋上罩着頭盔的半機械人說,“總之請您務必遵守。”
聽到“杜邦神將”斯特恩·金轉身就開始脫秘書的外套,“抱歉赫爾南德斯,只能讓你在外面等着了,你可以去海邊坐坐,吹吹海風,看看艦艇上的水兵打拳擊.”
赫爾南德斯無奈的舉起手,“長官,我就說您應該嚴肅一點。”
“我已經很嚴肅了,你瞧,最近我都沒有喝我最愛的威士忌.”他解開赫爾南德斯制服的最後一粒釦子,將制服脫了下來,“你知道的,這比讓我不看片還難受。”
赫爾南德斯敬了個禮,認真的說:“辛苦您了,長官。”
“有時候想想,P站和酒如果讓我選一個必須戒掉,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斯特恩·金將制服穿在身上,可助手的身材實在太苗條,他又實在太胖,根本就連手都伸不進袖子,他加大了力道,然後就發出了“嗤啦”的聲響,袖子肩膀的連接處就裂開了一大道縫,他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說,“人生總是充滿矛盾FXXK”
“您該健身了。身體健康也很重要.”赫爾南德斯說。
斯特恩·金將衣服反了過來,將手從正面穿進衣袖,反穿在身上,搖了搖頭說:“你不懂,到了我這個年紀,健身已經毫無意義,它並不能給你的健康帶來太多的好處。”他走向了進口,瞥了眼兩個機械戰警,“這樣行了吧?艾爾弗雷德那個老東西可沒有規定製服一定得正着穿吧?”
兩個機械戰警面面相覷了一下,讓開了身位,讓斯特恩·金進了大樓。門口的檢測激光掃將斯特恩·金從頭掃到腳,正前方的玻璃門才向着兩側滑開。
斯特恩·金快步走進大樓,立刻就將身上的制服脫了下來,扔在接待處的臺子上,對站在裡面的紅髮女郎說道:“嘿!親愛的,幫我縫補一下.”他趿拉着人字拖,衝過了稀稀拉拉的人羣,高喊着“緊急軍情”,跑到了電梯口,進入電梯快速的按下了負九樓。
“嗡嗡嗡”聲中,電梯飛速降落,開門之後一條三人寬的合金走廊裡正人來人往,看到穿着花襯衫的斯特恩·金紛紛敬禮。斯特恩·金沒有停留,直奔走廊盡頭的戰略準備室。
戰略準備室裡只開了幾盞小燈,中間太平洋的全息地圖亮着的,蔚藍色的海洋區域發着柔和的藍光,上面漂浮着各支艦隊。一羣穿着星門將官制服的白人男性正圍繞着全息地圖竊竊私語。唯有站在最右側叼着菸斗梳着大兵頭神情冷峻的男性凝視着全息地圖沉默不語,金色的神將麥穗肩章和胸口的第五神將徽章熠熠生輝。
斯特恩·金的眼神在第五神將的徽章上停留了一下,笑着說道:“艾爾弗雷德下午好.希望你已經吃過中飯了,接下來可能我們一分鐘的休息時間都沒有。”
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星門第五神將擡起頭看向了穿着花襯衣的斯特恩·金,皺着眉頭說道:“斯特恩,你該穿好制服再進來。”
斯特恩·金聳了聳肩膀說道:“我的制服剛纔奔跑的太匆忙,然後繃爛了,現在正在樓上縫補呢!”
“那就請縫補好了你再過來。”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低下頭冷聲說。
“別~艾爾弗雷德,我剛纔收到了至關重要的情報,腳不沾地立刻就跑了過來,我敢說耽誤一分鐘,你都會後悔”
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面無表情的說:“去穿制服,爛的也給我穿上。”
“FXXK!”斯特恩·金大聲罵了一句,這一聲叫整個戰略準備室的士官都噤若寒蟬,所有人都緘默着擡頭看向了穿着花襯衣的斯特恩·金,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沒好氣的說道,“我TM艹我自己”說着他飛跑出去了戰略準備室,像只迷途的野豬竄過了合金走廊,上了電梯。
從接待處一臉懵懂的紅髮女郎手中搶過制服以後,他頭也不回的說道:“親愛的,我叫赫爾南德斯,下班之後也許我們可以深入的溝通一下如何撕裂衣服的技巧.”
紅髮女郎還沒有回過神,斯特恩·金就高喊着“等等”,再一次氣喘吁吁的又回到了電梯,他飛快的取消了其他人按下的樓層按鍵,回頭對衆人解釋道:“我的事情比較重要。”
兩分鐘他後重新回到了戰略準備室,將制服像是肚兜一樣反穿着,大喊道:“這樣總行了吧?”
叼着菸斗的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再次看向了他,冷淡的說道:“說吧!什麼事情!”
“我在太極龍內部埋了一顆很深的棋子。”斯特恩·金舔了舔乾澀的嘴脣,“糟糕的是,他今天,也許該說是明天,不,準確的說是京城時間的19號,他可能被太極龍查到了但幸運的是,我們還有時間做出反應”
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凝視着斯特恩·金,沉吟了一聲問道:“多深?”
斯特恩·金微笑了一下說道:“神將.”
戰略準備室瞬間鴉雀無聲,無數道目光全都凝聚在了滑稽極了像個失智肥胖兒童的斯特恩·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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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時間2024年12月19日,上午8時。
太平洋上已經過了中午。
濛濛細雨噼裡啪啦的打在滾滾波濤間灰色的艨艟鉅艦上,此時正有鐵灰色的無人戰機停在擋焰板的前方準備起飛,在舉着旗幟的甲板調度員做出手勢時,機翼上刷着太極龍標誌的無偵八發出了尖銳的嘯叫,單發的矢量渦扇發動機噴射出藍色的火焰,在電磁彈射器的幫助下將速度拉滿,寬闊的甲板上飛揚起白色的水霧,瞬間戰機就衝到了甲板頭部,越過了白色的“3”,衝向了沉沉的天幕。
雨水將天空和大海連成了一片,厚厚的雲層中有隱約的閃電在滾動。甲板上還是有不少穿着太極龍制服的工作人員在做各種檢查,即便是這種嚴酷惡劣的天氣,爲了防止出乎意料的事件,戰機也得隨時做好起飛的準備。武器、飛機、彈藥全都要根據天氣進行檢修,此時不只是甲板,船艙內部的機庫裡工作人員更多。
白秀秀做完日常的戰備檢查工作,便在女媧的通知下去了指揮室,風高浪急,航母也在微微搖晃,但穿着白色制服和低跟鞋的白秀秀走在下載逼仄的走廊中卻如履平地。
很快她就抵達了指揮室,裡面人頭攢動。落地舷窗外海浪翻涌煙雨濛濛,整個世界一片喧囂的灰色,海潮拍打在艦身的聲響清晰可聞。
陳康神將正站在全息地圖前和其他的士官有說有笑,看樣子,這又將是和平的一天,星門沒有發現伊甸園,很大概率遠離核心區域的他們也沒找到可疑的地點。他們將繼續保持靜默在太平洋的第三島鏈附近快速移動,讓星門無法準確捕捉到他們的位置。
等白秀秀走近,衆人開始例行的報告,等一衆將官彙報完各自的工作,陳康神將的表情變得肅穆了起來,他在全息地圖前來回踱了兩步,沉聲說道:“我看最近大家的士氣很高,求戰心切啊!這是好事。但是.”他停下腳步環顧了一圈,“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句話的意思在座的各位都懂。戰爭能避免的話,我們必須得避免。聰明人絕對不能迫不及待的走入戰火,大家對我們基本戰略要心中有數,決不能衝動行事。”
“是!”
“大家做好各個隊伍的思想工作,不要覺得非得和星門在太平洋、在伊甸園分出個勝負,時間在我,優勢在我,只要我們能破壞星門奪取伊甸園,就算是成功。而不是和星門在這裡打上一仗,勝了就是成功。”陳康敲了敲桌子,“我可以說,只要在這裡和星門爆發戰鬥,無論輸、贏都是我們太極龍的失敗因爲贏,也只能慘勝,不過是火中取栗而已”
日常會議結束,白秀秀準備回休息室,走廊裡張左庸問道:“白部長,不打算去食堂嗎?”
白秀秀搖了搖頭說道:“今天風浪大得叫人沒什麼胃口。”
兩人又隨意的聊了幾句,等走過了轉角,已經沒了其他人,張左庸小聲說道:“我怎麼覺得陳院長的想法和上面不太一致.”
白秀秀猶豫了一下說道:“可能陳院長確實更加保守一些吧。”
“也許吧!”張左庸點頭,“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黑死病不要不堪一擊,他們堅持的越久和星門打的越激烈,我們纔有渾水摸魚的機會,如果說星門輕而易舉的就把黑死病掃平,我們也就只能遠遠看一下,然後打道回府了。”
白秀秀笑了下說道:“有尼布甲尼撒怎麼也不可能不堪一擊。”
張左庸苦笑了一聲說:“可我們着實離核心區域也太遠了點,不僅伊甸園不可能找得到,就連星門的艦隊位置也摸不到.”
白秀秀笑了笑說道:“陳院長作爲一線總指揮肯定是以安全爲第一要素,這樣做也沒有任何錯。”
張左庸搖了搖頭說,略有些不滿的說:“算了.求穩也是正確的,我們確實也輸不起。”他指了指通向食堂的走廊說,“白部長,我去食堂了。”
白秀秀點頭,兩人分別走向兩個方向。白秀秀快步回了自己的休息室,脫了制服,換上便服打算靠在牀頭看會書,因爲成默她對歷史起了興趣,艦艇上沒有太多娛樂活動,她便帶了不少歷史書籍上艦,此時正在看的就是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國的興亡》。
她抱着書,戴上耳機,剛看了幾頁,擱在枕頭邊的太極龍手機震動了一下,這個手機類似對講機僅能用於內部通訊,目前的聯絡範圍是第三艦隊。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發信息,白秀秀拿起手機輸入密碼,發現手機桌面竟然變了,變成了自己原來那部手機的桌面。
成默畫得那幅她的畫像。
醺黑的卷邊和水滴浸潤的痕跡歷歷可辨。
她心中一驚,就看見頂部彈出了一條信息,“陳康、陳少華可能叛變,請務必做好準備。成默”
白秀秀扔下膝蓋上的書直起身子,點開信息,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試着打了個問號回覆,卻提示對方地址不正確無法發送。
她猛的從牀上跳了下來,穿好制服,在房間裡猶豫再三,卻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去,只能在狹小的休息室裡來回踱步。
一聲驚雷響起,白秀秀不安的看向了舷窗之外,雲層裡的那道閃電僅剩下一線餘光,黑雲如猙獰的巨獸在天空翻滾。雨勢陡然便如千萬支箭投向海面,雨正在越來越大。艦島前方懸掛着的太極龍旗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瓢潑的大雨打的垂了下來,在疾風暴雨中像是垂死的哀鴻。
白秀秀覺得這雨像是全都打在了她的身上,讓她在溫暖如春的房間裡也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太平洋上的夜幕已經降臨,窗外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她舉起手機又看了一遍信息,纔將那條突如其來的詭秘警告刪掉。她站在舷窗前,閉了下眼睛,輕聲說:“成默.你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深吸一口氣,白秀秀打開休息室的門,挺直身子,如履薄冰的向着長廊深處走去。
此時此刻,幽深的走廊似乎通向看不見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