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死亡列車(8)

8月2日,中午11點30。

K20離抵達烏拉爾山腳下的葉卡捷琳堡還有大約四個小時車程,雖說成默是每逢大事有靜氣的那一類型人,心臟病讓他不能夠情緒波動太大,但這一次不一樣,和以前的那些“大事”例如被沈夢潔嘲諷,被孫大勇他們胖揍,和杜冷的學點暗戰,甚至暗算白秀秀相比,眼下他即將面對的事情,才能真正的稱的上大事,大到以他的想象力根本難以窺探到全貌。

因此即便冷靜如成默,也不能真的做到不動如山,此刻他內心很有些忐忑,無法靜下心了看書。

“你有心事?”謝旻韞盯着她的俄文版《雅典與耶路撒冷》面無表情的說。

“呃?”成默將視線從手中長久沒有翻頁的電子書上移開,擡起了頭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對面的謝旻韞,車窗外綠色的白樺林在快速的流逝,像是被快進的波濤。

“你平時看書不是這樣的,我能從你的表情裡看出一種寧靜與專注,今天上午你的小動作很多,眉頭時長皺的很緊,你根本沒有辦法平心靜氣的閱讀.....所以,你有心事.....”

謝旻韞依舊沒有擡頭,彷彿一心二用,一邊看書一邊和成默在說話。

“也許.....太漫長的旅途讓我覺得有些疲乏了。”成默放下電子書,轉頭看着窗戶外面,快速倒退的綠波後面是重山疊巒,一輪被雨洗過的太陽,明亮而耀眼。

謝旻韞將手中的書合上,放在了小桌板上,成默轉頭便看見了那簡陋的封面,上面除了一行紅色的俄文《雅典與耶路撒冷》之外,什麼都沒有。

大概喜歡尼采這個瘋子的人都會看看這本書,因爲在對從蘇格拉底到康德的理性哲學進行批判的時候,舍斯托夫曾經說過:唯一的例外是弗里德里希.尼采。”

成默自然也看過,簡單的來說‘雅典與耶路撒冷’,探討的是哲學與信仰的對抗。再說明白一點,雅典代表了理性精神(科學),耶路撒冷代表了信仰(宗教),這兩者關顧人類文明的根基,不過很可惜,華夏人從小所受無神論教育使得沒有人會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其實仔細想想,這個確實是值得深究的問題。因爲即便是最嚴謹的數學,也必須有無法證明而要求無條件信任的公理,否則一切都崩潰了。那麼對於人類文明來說,我們應該信仰信仰,還是信仰理性?

似乎在二十一世紀,尤其是在華夏,這是一個無需去思考的問題,因爲儒家和道家從來不會追根溯源,只是對以發生的事情做出迴應。這是一種典型的華夏式智慧,作爲儒家,幾乎是放棄了追問power來源的正當性和神聖性,而是隻要獲得了power,你就擁有正當性和神聖性。

所以,科學和理性在華夏是不容懷疑的,成默也曾經這樣認爲,只有理性和科學纔是追求真理的唯一正確。然而現在回頭審視,人類追求的是什麼真理?理性所追求的真理是不是真的正確?只用理性追求的真理會不會有弊端?

好像人類缺失信仰,以爲自己無所不能,也是極爲可怕的一件事。

即便生產力發展到足夠解放全人類的程度,也許人類還是解決不了自身的問題。

罪惡不會被消滅,它始終都會存在。

成默腦海裡閃過關於《雅典與耶路撒冷》的思辨,不過謝旻韞無意與他探討關於這本書的內容,成默也無心去聊,此時此刻說這些毫無意義。

“去餐車吃飯吧!”謝旻韞將身體挪動到了沙發的另一側,去穿鞋,主動提出來,自然是爲了掌握主動權。

成默看了眼時間,“哦”了一聲,也去換了鞋子,穿好鞋子,起身的時候成默又道:“把貴重的東西,證件,手機,首飾什麼的都帶上吧!”

謝旻韞點頭,稍稍整理了一下她的隨身物品,然後背上了她的藍色lady包,接着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成默走在後面反鎖好了門,和謝旻韞一起向列車尾部餐車走去。

路過18號車廂的時候,謝旻韞自然也看見了鮮豔醒目的拿破崙家族紋章,於是她回頭看了成默一下。

成默知道里面有載體或許正聽着,於是他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謝旻韞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

兩人進了餐車,成默第一眼就看見了那一家子美國人,小蘿莉瑞貝卡正坐在椅子上,下巴堪堪的露出了桌子,抓着勺子吃土豆焗蘑菇,嘴角沾了不少黃色的芝士,顯然她也看見了成默,抓了抓母親的衣袖,又指了指成默。

瑞貝卡的爸爸埃文斯自然也看見了女兒的動作,回頭就看見了成默和謝旻韞,熱情的大聲說道:“hey!cheng!”

埃文斯和成默打招呼,頓時整個車廂的人都在看着他,其實更多是在看謝旻韞,對於這些外國人來說,這麼漂亮的亞裔姑娘真是罕見,多看幾眼十分正常。

“中午好,埃文斯先生,埃文斯太太.....瑞貝卡,中午好!”

埃文斯太太格麗絲微笑着向成默揮了下手。

“cheng,good afternoon。”小蘿莉則舉着勺子大聲的跟成默說道。

“就坐我們這邊吧!這裡還有空位置。”埃文斯指了指他正對面,瑞貝卡和格麗絲背面的位置。

成默猶豫了一下,謝旻韞卻帶着成默向那個空位置走了過去,成默只能跟上,在經過埃文斯的時候,他衝着成默眨了眨眼睛,“看來你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晚上,昨天我們還在討論你似乎有些孤單,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事實總不一定是事實,眼睛有些時候也會騙人。”成默模棱兩可的迴應,然後坐在了謝旻韞的旁邊,而不是對面。

“幹嘛不坐對面....”謝旻韞瞥了成默一眼小聲用中文說道。

“在餐車上這樣坐是一種潛規則,好方便其他人拼桌。”

“你剛纔....”

成默知道謝旻韞要問什麼,立刻打斷她,將擺在餐桌上的菜單推到了謝旻韞的面前說道:“這件事等回車廂在說,你先看看點什麼菜.....”

謝旻韞又一次皺了皺眉頭,成默一上午有些神不守舍,看見了拿破崙家族的紋章也都沒有提一句,實在有些不太對勁。

這時成默感覺到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頭便看見瑞貝卡反跪在椅子上,嘴角的芝士已經被擦乾淨了,她小聲的在成默耳邊說道:“你旁邊的姐姐好漂亮!”

成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用手指點了一下謝旻韞的胳膊,用中文說道:“喂!別人誇你漂亮。”

謝旻韞轉頭看着瑞貝卡圓嘟嘟的小胖臉,笑了笑說道:“謝謝,你也很漂亮!”

瑞貝卡被美的不像話的小姐姐注視,立刻含羞了,紅着臉轉身去抓媽媽的胳膊,埃文斯太太摟着瑞貝卡回頭看着謝旻韞笑着說道:“中午好!”

“這是埃文斯太太,這是謝旻韞!我們昨天吃飯的時候坐在一起。”成默介紹道。

“中午好!埃文斯太太。”

“謝旻韞!很複雜的名字,讓人感覺意義深遠,你和成一樣,也是來自華夏嗎?”埃文斯太太重複了一遍“謝旻韞”的名字的讀音然後說道。

謝旻韞點頭,“當然。”

“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華夏姑娘,你在華夏應該是明星吧?”

“我還只是個學生。”

埃文斯太太感嘆道:“你這樣的姑娘要在我們美國絕對是學校裡的啦啦隊長!”

瑞貝卡將頭埋在埃文斯太太的臂彎裡,一隻眼睛偷偷的看着謝旻韞,小聲的問母親,“媽媽,成是不是和這個姐姐互相喜歡?是不是他們可以玩親親?”

在埃文斯太太眼裡,兩個人都一同參加長途旅行了,還住的是雙人包間,自然是情侶,於是低頭抓着瑞貝卡的小手說道:“是的,瑞貝卡,只有像他們這樣互相喜歡的人才能親親.....”

“不,不,我想你們弄錯了......我和成不是那種關係.....”謝旻韞有些尷尬,連忙解釋。

“啊!那你們......???”埃文斯太太擡起頭有些驚訝的看着謝旻韞。

謝旻韞此刻卻想起了昨天和成默“間接接吻”的事情,腦子裡頓時有些混亂,面紅耳赤的說道:“我...們...是...”

見謝旻韞似乎因爲被認爲和自己是情侶關係而有些難堪,成默回頭淡淡的說道:“我們是姐弟!”

謝旻韞勉強笑了一下,附和道:“對!姐.....弟!”

埃文斯太太連忙說道:“那真不好意思,我還以爲你們是情侶呢!”

“沒關係。”謝旻韞道。

小蘿莉擡頭問母親,“那姐姐是不是不能親弟弟?如果你將來生了個弟弟,我能不能親他....”

埃文斯太太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只能說道:“瑞貝卡,你得先把自己的東西吃完,另外不能隨便打擾別人吃飯....”

接着埃文斯太太又對謝旻韞和成默說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謝旻韞再次說了“沒關係”,然後回頭繼續看菜單,一邊看菜單一邊咬牙切齒的用中文說道:“姐弟?我看上去比你老?”

“啊?我的意思是學姐和學弟.....只是把學字省略了.....”成默沒有料到謝旻韞也會介意年齡這樣她不應該介意的問題,另外,說實話,謝旻韞確實顯得比較成熟,這個無關長相,而是身高和胸的問題,而他則長着一副娃娃臉,又瘦弱,因此從外表上看他和謝旻韞是很不般配的.....

“言不由衷,你這個人表面看上去老實可靠又沉默寡言,實際上卻是個老奸巨猾的僞君子.....真是白瞎你爸給你取這麼好的名字了!”謝旻韞冷笑道。

成默相當無語,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戳中了謝旻韞的痛點,小聲說道:“你爺爺還希望你胸懷寬廣呢?可你怎麼這麼喜歡睚眥必報?”

“我怎麼胸懷不寬廣了?”謝旻韞狠狠的瞥了成默一眼。

成默扭頭,便看見謝旻韞高聳挺拔的匈部,於是他沒有說話,立刻把頭轉了回來,盯着坐在他前面的人的後背。

謝旻韞自然也注意到了成默目光剛纔落在了哪個地方,氣的說了句:“流氓!”

成默無奈的說道:“我又怎麼了?”

謝旻韞咬着嘴脣,“你剛纔看什麼看?”

成默淡淡的說道:“佛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只是依佛法如實觀照,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不會多想一分,也不會少想一分。所以,施主,是你想多了!”

“油腔滑調,看來你真是跟那個不靠譜的師傅學壞了.....”謝旻韞冷道。

“點什麼吃好?”成默知道不能繼續就這件事說下去,直接看着菜單問道。

謝旻韞楞了一下,然後專注的看起菜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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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斯夫婦帶着瑞貝卡離開餐車時還專門跟成默和謝旻韞道別,走的時候,瑞貝卡又跟成默和謝旻韞給了糖果,不過她悄悄多給了謝旻韞一顆,長的漂亮就是討人喜歡。

成默看着手中的糖果,心中天人交戰,糾結了一下,回頭喊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埃文斯夫婦,問道:“埃文斯先生,我很喜歡這種糖果.....等下我能拿別的零食和瑞貝卡換一點嗎?”

這樣的要求讓埃文斯夫婦有些吃驚,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不過埃文斯依舊笑着說道:“不用換,你等下過來9號車廂9—12號包廂拿就是.....瑞貝卡很喜歡吃糖果,所以我們帶了不少.....”

成默嘴角彎了一下,“那真是謝謝你們了。”

“不客氣!”埃文斯牽着瑞貝卡和埃文斯太太轉身離開餐車。

接下來謝旻韞沒有和成默說話,兩個人在沉默中把粗糙的俄羅斯菜吃完,隨後回到了他們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之後,謝旻韞沒有立刻坐下,反而冷冷的看着成默,“說,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爲什麼看到拿破崙家族的紋章叫我不要說話?”

成默從謝旻韞身邊擠了過去,在屬於他的沙發上坐下,一邊脫鞋一邊輕輕說道:“我覺得你最好在葉卡捷琳堡下車....”

“什麼意思?”謝旻韞皺着眉頭問。

“字面上的意思。”

“成默,你最好說清楚。”

“我覺得有危險,所以以防萬一而已。”成默淡淡的說道。

“危險?莫非你還真發現了間諜?”謝旻韞狐疑的問。

“有所懷疑!”成默面無表情的說。

成默也就昨天吃飯出去了一下,就會有收穫?怎麼可能,謝旻韞不是很相信,“你不會因爲李叔叔隨口說的‘間諜’就小心謹慎成這樣吧?我可以告訴你,你絕對想多了,這件事不可能交給你!況且就算有間諜又怎麼樣?難倒不該是我們通知李叔叔把他抓起來麼?”

“情況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事情和拿破崙家族有關係?”謝旻韞問。

成默嘆了口氣:“這個事情我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我多的是時間聽你說清楚,如果你不說清楚,那就請你也在葉卡捷琳堡下車,你下我就下。”謝旻韞斬釘截鐵的說道。

成默沒有在開口說話,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他從謝旻韞放在塑料袋裡的一大包零食中拿了一些適合小孩子吃的出來,又找了個塑料袋裝好,“我去看看埃文斯先生一家.....”

“我也去。”謝旻韞咬了咬嘴脣,心想:“莫非這一家子問題?可他們看上去很正常啊!”

成默沒有阻止,和謝旻韞一起去了埃文斯一家所在的9號車廂,走到9—12包廂時,兩人看見包廂的門開着,這時埃文斯正在教小蘿莉說英文繞口令,車廂裡響着小蘿莉那稚嫩的童音,“any noise annoy an oyster, but a noisy noise annoy an oyster more。”

見到成默和謝旻韞真的來了,埃文斯先生和埃文斯太太立刻客氣的從牀邊站了起來,跟兩個人禮貌的打了招呼,請了兩人進來坐,但並沒有在餐車相遇時的那麼熱情。

成默看了眼車廂裡,設施什麼的都沒有頭等車廂的好,還是兩張高低牀,因此車廂顯得更加逼仄,此時上鋪正側躺着一個女人,應該是正在睡覺。

成默沒有多瞧,也沒有立刻說換糖果的事情,和謝旻韞坐在了一家人對面的牀上,這張應該是埃文斯的牀,上面丟着埃文斯先生的外套,成默也沒有繞圈子,按照早就想好的開口說道:“埃文斯先生,埃文斯太太,你們是打算直接到京城嗎?”

“當然!”埃文斯先生不自然笑了笑,其實他有聽說這條鐵路上有毒販利用普通遊客運毒,就是先從套近乎開始,然後拜託你幫忙帶什麼東西過關或者悄悄塞東西在你的袋子裡,雖然這對小年輕看上去不像是壞人,可這種事情怎麼說的好?

“其實葉卡捷琳堡也很值得一看,不僅有滴血教堂,還有歐亞分界線和謝瓦斯捷亞諾夫宮,真是難得的旅遊勝地,你們不打算多看看?”

謝旻韞見成默居然也要這家美國人在葉卡捷琳堡下車,心中疑惑更勝。

“不了!票都已經定好了!下車就浪費了.....”埃文斯先生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說道,並且成默這突如其來的話,實在有些可疑。

成默看了看正在專注玩玩具的小蘿莉,小聲說道:“埃文斯先生,其實這輛車不太正常,我看見了很多黑幫份子.....好像他們在籌劃着什麼....不信你去看看八號和九號車廂的連接處,是不是站了兩個肩膀上紋着匕首的男人.....他們就屬於野狼幫的極端危險份子....”

埃文斯先生轉頭看了他的太太一眼,衝着成默聳了聳肩膀,笑着說道:“成,謝謝你的提醒,但我們相信俄羅斯鐵路沒有那麼危險,那兩個人站在哪裡只是因爲他們的老大在1—4號包廂,剛纔還有巡警牽着狼狗走過....一切都很正常,黑幫份子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幹壞事.....”

成默知道自己基本上很難說服這一家人,多坐也沒有意義,他在心中嘆息了一聲,“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說完他將手中裝着一些俄羅斯巧克力、水果糖還有一罐魚子醬的白色塑料袋遞給了正在玩玩具的小蘿莉,“瑞貝卡,這是哥哥的回禮,謝謝你的糖果....”

瑞貝卡並沒有接,而是轉頭看了看埃文斯太太,埃文斯太太摟着瑞貝卡的肩膀笑着說道:“快跟哥哥說謝謝。”

小蘿莉這才說了乖巧的接過塑料袋,並甜甜的說了聲“謝謝”。

成默從牀上站了起來說道:“那我們就告辭了。”

除了和埃文斯一家人打招呼,一句話都沒有說的謝旻韞也跟着成默站了起來。

埃文斯太太說了句:“等等。”,起身從牀下拖出一個箱子,打開一條縫,輕車熟路的拿了一包沒有開封的德莉濃太妃糖遞給成默,“這是你想要的糖果。”

成默也說了“謝謝”,便和埃文斯夫婦還有小蘿莉道別,然後離開了9—12包廂。

車廂的滑門關上,成默能夠想象到埃文斯夫婦對他的懷疑,如果是他,他也會懷疑,他從不相信沒有緣故的好,如果是他,連那包零食都會扔掉,不會去吃。

“真的會發生什麼嗎?”謝旻韞跟着成默身後小聲問。

“我也不知道!”成默自嘲的迴應,其實不像是迴應,更像是低語,他低着頭在狹長的走廊裡向前走,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只給你這樣寬的路,讓你無從選擇,甚至連後退的權利都沒有,你以爲你回頭了就有意義,然而並不是,因爲命運的列車始終在拖着你向前。

你的後退毫無意義。

成默雖然能清楚的感覺到陽光曬在他身上,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溫暖。

他不是神,未來會發生什麼他也不清楚,他更無法阻止可能的悲劇,只能盡到他能夠盡到的責任,求一個仁至義盡問心無愧。

車窗外的陽光很耀眼,千篇一律的景物沒有太多變化,壯闊的針葉林和白樺樹看久了也會膩味。

離葉卡捷琳堡還有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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