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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爲井泉有些陰鬱的語調,也許是因爲這燈光實在太過昏暗,也許是因爲沈夢潔和程蕭的侷促還有帕塔尼的緊張,金字塔頂端房間的氣氛變的沉重起來。
只有成默淡定如常,他看着坐在陰影中的井泉,面相十分兇悍,眼睛不大不小,蒜頭鼻,特別誇張的是有着法國鬥牛犬一般寬闊的下顎,成默心中想到的並不是“醜”,而是下意識的覺得,這個男人有着如此發達的咀嚼肌,咬合力一定十分驚人。
成默也舉起了杯子,說道:“井先生說的很有道理,但是能不能做一輩子的朋友,並不是一個人決定的。”實際上成默心裡卻在想:“沒文化的人就喜歡說些似是而非狗屁不通的道理,看樣子這個井泉有錢之後很介意自己沒怎麼讀過書這件事。”
井泉“哈哈”一笑說道:“只要林先生有心,有這個意願,我相信我們肯定能。”說完井泉就將杯子裡的酒液一飲而盡。
成默也將杯子裡的酒喝乾,將杯子放回茶几上,然後才淡淡的迴應道:“沒有誠意就不會來蓬萊山了。”
井泉點頭,“既然如此,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對林先生還是心存懷疑的,不知道林先生該如何打消我的懷疑?”
“井先生希望我如何打消您心中的懷疑呢?”成默反問。
“林先生那天跟我弟弟說了很多您做人的道理,我井泉沒讀過什麼書,不懂什麼斯多哥學派,也不明白什麼局部的惡和整體的惡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俗話說的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祖宗也教導我們:人以類聚,物以羣分。與龍同飛的必是鳳凰;與虎狼同行,肯定是獅豹這樣的猛獸!和綿羊混在一起的,那就只能同是綿羊了!”
頓了一下井泉看着成默說道:“林先生,您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確實,只有志同道合者才能凝聚在一起。”
“既然我們在這一點上取得了共識,那就走一個.....”井泉說道,同時給自己的杯子裡添滿了酒,井醒也馬上跟成默把酒倒滿。
兩人又幹了一杯,井泉道:“說句實話,我們這種出身的人,想要做龍鳳不太可能,命運如此,也就只能磨利自己的爪牙做做猛獸,做猛獸雖然危險,但總比做綿羊生下來就是被宰割的好。不知道林先生是怎麼想的?”
成默心道:“這番話還是有些意思的,草莽英雄的道理說的總是不那麼書面,也不那麼深刻,但卻直指人類的動物本質,直指現代社會道德表皮下弱肉強食的原始本質。”
成默回答道:“當然!做猛獸總比做羔羊好。”
井泉笑了一下,再次添滿了杯子裡的酒,說道:“你看,我們在這一點,又一次取得了共識,值得再喝一杯。”
成默舉起已經被井醒倒滿酒的杯子,和井泉遙碰了一下,將混合着無花果、幹玫瑰、金銀花、百香果以及雪茄和皮革味的百年陳釀倒進嘴裡,這天鵝絨的絲滑味道和複雜的香氣,讓人想起時間了味道。
成默看着井醒再次幫他把酒倒滿,在微微燈光下琥珀色的酒液在輕輕流淌,成默想起路易十三號稱生命之水,釀造時間最短的酒液都需要四十年,長的需要一百多年,而一瓶路易十三干邑裡大約混合了七百多種生命之水的味道。不僅是釀造,用來裝生命之水的木桶也是150歲以上的利木贊橡木做的,而且木材只能在冬天砍伐,還不能鋸,怕破壞橡木裡的天然纖維影響它的疏鬆度。
也難怪裡面能夠沉澱出世間的味道,但是路易十三是隻屬於富豪。
羔羊們的時間味道,是廉價的二鍋頭、劣質的江小白,又或者接近酒精濃度的伏特加,價格便宜,量又足,能夠讓你快速的進入沉醉狀態,感受大腦空白沒有憂慮的時光。
成默看着水晶杯子裡微微盪漾着的琥珀心道:“酒,確實是好東西。”
井泉繼續說道:“既然林先生也覺得做猛獸好,那我們就來說說如何做一隻猛獸,就像羊生下來就是等待着被圈養和宰割,猛獸生下來就是爲了追逐與獵殺。是羊就要學會順從,學會習慣被薅羊毛。是猛獸就該拋棄廉價的同情心和道德觀,學會捕獵那些肥羊,如果肥羊送上門來了,你還置之不理,這並不是做猛獸的道理。說實話,我覺得林先生不像是猛獸,反而像是披着狼皮的綿羊.....”
成默心想我既不是猛獸也不是綿羊,我是獵人,手持獵槍的獵人。他不置可否的輕笑了一聲說道:“綿羊可不敢殺人。”
“不,不,這並不能證明什麼,即便是綿羊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會反抗對不對?你殺了我弟弟的一些手下,那些行爲雖然激烈了一點,也不過是自衛反擊,並不能說明您和我一樣是一隻猛獸.....”
井泉用中指和食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道:“關鍵是我是在林先生的行爲裡看不見慾望,人要擁有慾望才能變成猛獸,這種慾望可能是金錢,可能是權力,可能是美色,可能是仇恨.....林先生的表現更像是看破紅塵的世外高人,而不像是一隻猛獸......”
成默淡淡的說道:“井先生說的沒錯,一直以來我們河洛派的人設就是世外高人,我也習慣了這個人設,所以看上去像是世外高人.....一個騙子會僞裝,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如果瞞不過你,我又如何憑這個混一碗飯吃。”
井泉“哈哈”一笑,說道:“就怕林先生騙人騙人,連自己都騙到了,真覺得自己是世外高人,忘記了如何做一隻猛獸了,要不然林先生怎麼會來到我們蓬萊仙境這麼好玩的地方,還是放不開?我實在覺得,只要是個男人,在我們蓬萊仙境,身體裡的慾望都會被激發,但林先生太雲淡風輕了.....叫我怎麼能不懷疑你是否有顆做猛獸的心?”
成默摘下面具反問道:“井先生覺得憑我的樣子想要獲得女性的青睞是件困難的事情嗎?”
此時恰好一連串的煙花在深藍色的天幕盛開,忽如其來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這一刻金色籠子變璀璨的鑽石鹿在林之諾俊美的面龐邊都有些黯然失色。
帕塔尼看見成默摘下了面具,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偏頭偷偷去看林之諾,結果出乎她的意料,林之諾不僅僅比她猜想的更加年輕,還俊美的讓帕塔尼覺得像是博物館裡陳列的藝術品。
井泉端詳了成默片刻,原本浮着淺笑的面容變得有些沉悶,開口說道:“我不問林先生的背景,只想問林先生,你想要獲得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井醒了,我想要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由,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的自由。”
井醒搖頭,“財務自由?這個對於林先生來說不是難事。”
“錢解決不了我的問題,我有勢力強大的敵人,就是你說的那種天生龍鳳的人,我成爲猛獸不僅是爲了自保,更是要把我的敵人從天上扯下來,撕成碎片。”成默沉聲說道。
“這個理由還算不錯,不過林先生要變成猛獸可不是那麼一件容易的事情,您也知道我們這一行要進來,都有投名狀這回事.....”
井泉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杯酒,看着成默寂靜的臉,露出一個微笑說道:“我的要求也不算過分,既然你不喜歡我弟弟幫你準備的兩個女孩,那就親手把她們殺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