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磨國的御着城是豪族小寺家的世代居城,當主小寺政職召開了緊急會議,主要原因是三天前,備前國發生了一件大事。
浦上家重臣宇喜多直家公開宣佈自立,並且依附了毛利家,兩家合兵一處,攻入了浦上家的領地。
“諸位,宇喜多家派人前來,準備迎回久鬆丸,並相邀本家共同對付浦上家,主家赤松家也已經同意了。因此,我決定…”主位上的小寺政職捏着小鬍鬚,面色慵懶的說着。
“主公且慢!”下面爲首的一名重臣,開口打斷了小寺政職後面想說的話。
“是官兵衛啊,你有什麼意見嗎?”被打斷的小寺政職,非但沒有發怒,反而還有些殷勤地問道。
“是,主公!”這名官兵衛就是小寺家的家老,日後被稱爲“戰國第一軍師”的黑田孝高,只見他微微行禮,而後非常自信地款款而談。
“臣下認爲,日後的戰爭必定會圍繞在毛利與細川兩家。因此,選擇哪一方,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抉擇,這關係到本家的未來。”黑田孝高了了兩句話,就引起了下面衆人的議論,這是他們從未考慮過的。
“那…我們不是更應該向毛利家靠攏嗎?浦上宗景可是本家的敵人啊。”小寺政職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剛剛就是準備宣佈加入毛利家,但是看黑田孝高的樣子,似乎有不同意見。
浦上家是戰國時期的一個家族,和別所家、小寺家一樣,原先都是播磨的大豪族,主家皆爲赤松家。但後來浦上宗景之父浦上村宗以下克上,殺死了家主赤松義村,各方豪族便擁立各自的少主,開始了相互爭奪,儼然就是現在織田家的翻版。
最終獲勝的是浦上村宗擁立的八歲孩童赤松晴政,當然晴政只是一個傀儡娃娃。後來,長到十八歲的他,不甘心永爲傀儡,便和管領細川晴元一起對付浦上村宗。
在打倒浦上村宗之後,本來準備復興家業的赤松晴政,卻又遭到尼子家大名尼子晴久的攻打,最後兵敗逃亡到界町。1541年,尼子晴久被毛利元就打敗,赤松晴政在室町幕府的協助下恢復了政權和職位,重新回到了播磨國。
浦上村宗死後,浦上宗景與其兄浦上政宗爲爭奪家督之位發生了分裂,浦上宗景依託東備後、南美作宣佈自立,繼續對抗赤松家。而浦上政宗則手握西播磨,卻迴歸了赤松家。
1554年,赤松晴政剛剛成年的兒子赤松義祐,幹了件大事,竟然密通三好長慶和安宅冬康,一起攻擊正在播磨國明石城、赤松家的大恩人細川晴元。爲此,晴政、義祐父子倆從此不合。
1558年,赤松義祐憑藉浦上政宗的力量,將自己的父親赤松晴政流放,成爲了新任家主。晴政則跑到了女婿赤松政秀那裡,以龍野城爲根據地和義祐對抗。1564年,發生了赤松政秀突襲浦上政宗長男清宗,與黑田職隆女兒的結婚典禮,殺死了政宗和清宗父子的事件。
此後,赤松義祐、小寺政職與赤松政秀、別所安治持續了長達數年的戰爭。最終1565年,赤松晴政病故,赤松政秀也在隨後的五年後被消滅。
或許是上天和赤松家開了個玩笑,總是會出現父子不合的事情,赤松義祐也一度和兒子則房失和,關係緊張到義祐不得不暫住到別所安治的三木城,不過沒多久兩人就和解了,義祐也回到了置鹽城。但是此時,東播磨的有力豪族別所安治也開始不受控制了,在義祐統治下的赤松氏,已經逐漸失去駕馭周遭領主的力量了。
“主公,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當前考慮的不是誰是誰的敵人,而是誰最有可能是勝利者,本家跟隨誰,能獲得最大的利益。”黑田孝高是一個有大局觀的人,當別人還在關注眼前利益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考慮誰是最後的勝利者了。
“誰是勝利者?這…難道不是毛利家嗎?”小寺政職眨巴眨巴眼,在他的印象裡,毛利家可是稱霸中部地區的大霸主,而細川家雖然上一代是近畿的霸主,但是這一代的細川信元,卻只是織田家的一介家臣,而織田家實際上更是分崩離析了。
“他細川家還能和毛利家抗衡?”在他想來,沒落的細川家應該像他現在的主家赤松家一樣,一直在走下坡路。
“主公,臣下認爲未來的霸主必定是細川家!原因有三,一、毛利家表面看起來十分強大,但是其內部並不安穩,兩川體制已經出現了較爲嚴重的裂痕。”
“二、細川家表面上看起來還只是依附織田家的一方領主,其實織田家已經名存實亡,只要細川信元登高一呼,細川藤孝、細川藤賢、三淵藤英這些細川氏的人必定會加入到他的帳下。而他現在沒有這麼做,正可以說明其爲人志向遠大,應了大明帝國的那句話: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細川家是集權制度,細川信元的威望就像如日中天的太陽一樣,耀眼奪目,細川家的各方部署都圍繞在他的身邊,異常團結。而毛利家實行的是大小豪族之間的聯合體制,依靠兩川體制,來維護盟主毛利家的權威。但是如今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卻屢屢不和,加上屢次敗給了出雲尼子家,這不正像是赤松家一樣?父子不合,最終大打出手,使原本就已經虛弱的家族,更加的雪上加霜。而尼子家,已經再次公開表示,是細川家的番臣了。”
“可是官兵衛啊,就算是毛利家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但是好歹也是中部地區的大大名,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尼子家又剛逢大變。而且聽宇喜多家的人傳話,說是他們已經聯合了羽柴、柴田、瀧川這些豪強領主,他細川家已經被包圍了啊!”小寺政職的內心深處還是比較傾向毛利家的。
“主公,正如我剛纔說的,只要細川家一日不自立,就不會成爲衆矢之的,其它織田系的就沒有理由進攻他,他就可以更好的隱藏自己。而羽柴、柴田則是矛盾重重,拉攏他細川家還來不及呢,就更不可能開戰了。最後再問您一句,倘若毛利、細川兩家開戰,我小寺家是離着誰最近?”
“嘶…”小寺政職聽後倒吸一口涼氣,肯定是離着細川家近啊,播磨國的東邊就是細川家的攝津國。而毛利家與他橫跨備後、備中、備前三國的距離,中間還隔着三村、宇喜多、浦上、赤松等好幾個家族呢。
“好,好,官兵衛啊,那就由你去和細川家聯盟吧。”小寺政職嚇得連連點頭,想到本家完全處在細川家的兵鋒之下,根本指望不上毛利家的援兵,立刻同意了黑田孝高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