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入大人,請起來說話,您這份大禮,在下可擔不起啊。”島津義弘趕緊過來,把喜入季久扶起來,這個人可是島津家老資格的重臣了,就連自己也要給份薄面。
喜入季久是島津氏庶流出身,從義弘他爹貴久那會兒,就開始仕奉島津家了。參加過貼佐、橫川、根佔等大大小小數十場戰役,而且他不僅武藝出衆,還通曉花道、連歌,曾擔任使者上洛拜謁足利義昭。
“不敢,您現在是臣下的主公,島津家的家主了。”喜入季久誠惶誠恐,表現的十分恭敬。
感覺越是這些能歌善舞的武士,好像要麼人情練達,要麼圓滑世故,一個比一個精。
“這話從何說起啊?”島津義弘嘴上這麼說,但是眼角的餘光卻瞥向左右。
五代友喜和北鄉時久竟然手握刀柄,隱隱地靠向了喜入季久,看來這島津義弘也是早有野心。
“主公!是這樣的…”也不知道喜入季久有沒有察覺,反正是面色不改,然後原原本本地道出了實情。
“什麼!”
“這…”
“啊?”衆人越聽越驚詫萬分,這消息一個比一個重磅,什麼細川大軍竟然是從海路入侵,什麼島津內城被攻破,島津義久都殉城了,等等等等…
“我…我是島津家的…家主了?”島津義弘呆呆的望着天空,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不過…
“主公哇!嗚嗚嗚…兄長哇!嗚嗚嗚…”還是一定要表現的痛苦萬分。
只見島津義弘在那裡頓足捶胸,哭天喊地,周圍的人無不動容,黯然落淚。
“主公,事已至此,請您立刻接任家督之位!帶領臣等匡扶本家!重振大業!”五代友喜立刻進言,規勸島津義弘榮登大位。
“可…這…兄長剛剛身死…我…我…”島津義弘一臉掙扎的模樣,這演技讓人看了忍不住都要伸出大拇指,讚歎其忠義無雙。
“主公!要以大局爲重啊!還請主公不要再推辭了!”北鄉時久也再一旁規勸,他自然也想借主公鴻福,雞犬升天。
“但是…”島津義弘還在假裝猶豫,爲難的眼神看着周圍。
“主公!家不可一日無主!況且這是先主生前定下的夙願!我等島津家臣願誓死效忠主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喜入季久既然能一路奔波而來,自然也是想作爲第一個擁護者,在日後也能有更大的利益。
當然了,他還不知道其他人身死的消息,畢竟不同路。
“好!既然是兄長的遺命!那我就秉承傳統!繼任島津家家督之位!”島津義弘不再推三阻四了,陡然氣勢勃發,一股王八之氣席捲整個大帳!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衆家臣也是興奮異常,絲毫沒有大軍壓境的緊迫感,反而是一種喜悅。
“好!既然細川軍敢赴海送死!那咱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島津義弘現在可是意氣風發,夢寐已久的家主終於得到了,還是如此的正當。
“喔!願爲主公效死!願爲島津家盡忠!願爲主公效死!願爲島津家盡忠!”帳內外開始三呼萬歲。
“咦?島津家主帳那裡怎麼突然?”甲斐宗運皺着眉頭,心下奇怪。
“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敵人可能要總攻了!絕對不準後退一步!殺啊!”任憑甲斐宗運再怎麼聰明,也猜不透這其中的原委。
“喔!”甲斐守軍低聲吼道,手中的動作絲毫不慢,將一個個敢於爬城的敵人統統都趕了下去。
“射擊!”每到城牆危及的關鍵時刻,鐵炮都會在這時候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砰砰砰!一排青煙冒起。
噗噗!“呃!”“啊!”正在攻城的島津足輕立刻倒下去一排。
“一、二、撞!”“一、二、撞!”
咚咚咔!咚咚咔!大手門被撞的一張一合,眼見着岌岌可危。
“快!加閂!加頂!絕對不能讓敵人進來!”甲斐家臣田代快尊負責守在這裡,立刻指揮足輕頂了上去。
“射箭!”家臣田代宗傳指揮弓足輕在後面頻頻射箭。
嗖嗖嗖…箭矢騰空而起,射向城外的敵人。
噗!“呃啊!”一名島津痛苦的捂着額頭,左眼被一支箭矢貫穿,鮮血淋漓。
“上!上!都給我上!”島津家臣南鄉忠鏡大聲吆喝着,催促足輕死命進攻。
“撤退!撤退!主公有令!立刻撤退!”突然從本陣奔來幾騎傳令兵,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這個節骨眼上?”家臣村尾重候奇怪的問向面前的傳令兵,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可是在臨來的時候,主公千叮嚀萬囑咐的必須破城的,怎麼就突然朝夕令改了?
“沒錯村尾大人!主公有令!速速撤離!不得拖延!”這些傳令兵都是島津義弘的心腹近隨,說話也帶有一絲絲的命令。
“這…是!在下明白了。”村尾重候聽聞語氣如此強硬,也只好低首領命:“撤退!撤退!”
戰場上的島津足輕接到命令,立刻如潮水般地退去。
“咦?父親大人您看!敵人撤啦!敵人撤啦!我們勝利啦!”甲斐親英指着外面撤離的敵人,興奮地指尖都發顫。因爲他看到了,島津義弘的帥旗也開始後撤,這就意味着圍城結束,島津軍撤離了。
“鎮定!親英,你要記住。勿令妄動,靜重如山!”甲斐宗運單手執佛禮。
“啊?什…什麼?如山?”甲斐親英雖然是宗運的嫡男,從小也是被言傳身教的,但是顯然沒有悟性。
“不要輕率的行動,自古以來,爲男人者都要沉着冷靜,舉止要穩如泰山。”甲斐宗運無時無刻不在教導自己的兒子,希望他能夠出人頭地,成就一番偉業。
“是!孩兒記下了。”甲斐親英一副聽訓的樣子。
“還有,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不要想着去反攻島津家,要好好加強內政,經營領地,過不了多久,太平盛世就要來臨了。”甲斐宗運的望向撤離的島津軍,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
“是!”甲斐親英雖然有在聽,但實際上將父親的話當作了耳旁風,這注定了他終生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