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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龍國,七玄大陸中央的一個泱泱大國,時值寒冬,萬里河山盡皆銀裝之中。
景陽省,處於東龍國東南部,風景秀美,歷朝歷代都是繁華耀眼,所謂北泰京南景陽,指的就是北方的泰京省和南方的景陽省,兩省猶如兩顆閃亮的星星,分別站立在東龍國的南北兩方,遙相呼應。
泰京是東龍國的國都,達官顯赫遍地都是,氣勢大氣而磅礴。相比與泰京的雄偉,景陽就如同一個深閨之中的女子,柔弱而撫媚。
多少代皇帝更替,多少的歷史風雨,景陽的耀眼從未消失過,一提到景陽,人們總會有意無意地將之和“美人”、“煙花”、“美酒”這些字眼聯繫在一起,做爲一個世代文明的煙花之地,景陽一年四季都吸引着無數的才子佳人來到此地,沉醉在男歡女愛的溫柔鄉內流連忘返。
可是就算在這樣一個繁華的地方,依舊有着一些人,他們因爲各種原因生活潦倒,被迫淪爲乞丐,四處乞討,毫無地位。
在景陽省落鳳城城外偏東一隅,有處荒廟,若是擦去破舊廟門之上厚厚的灰塵,便依稀能夠看到普濟廟三個字,破舊的普濟廟就是被那麼一羣衣衫襤褸,難以飽食的乞丐佔據着。
“今日輪到你去要飯了,怎麼還在睡覺?”中年乞丐一腳踢在一個身子孱弱,蓬頭污垢少年乞丐的身上。
那個少年乞丐翻了翻身,仿若還在睡夢之中,嘴裡喃喃地說道:“君子當不受嗟來之食...?”
這句似夢非夢之語頓時引來周圍的乞丐一陣陣鬨笑聲,鬨笑中間夾雜着嘲笑和諷刺。
可能是由於這一陣陣嘲笑讓這個中年乞丐難堪了,他加重了腳上的力度,狠狠地踢了一下那個少年乞丐。
少年乞丐此刻清醒了,頓時跳了起來,連忙說道:“我馬上去,我馬上去。”然後拍了拍睡在一旁的同伴,轉身像普濟廟外走去。
普濟廟內,遍地狼藉,乞丐們燒着劣質的木材取暖,四處散發這一陣陣異味,但是對於難以飽食的乞丐來說,卻是最安樂的住所,在這裡他們無需受人臉色,可以溫暖舒適的睡上一覺。
普濟廟外,寒風凜冽,四野白雪,蒼茫蕭索,少年乞丐和同伴緊了緊身上單薄破爛的上衣,腳步緩慢地朝着落鳳城城內走去......
駕!駕!駕!駕!駕!
“快滾開!”,一大隊人騎着高頭大馬涌入城門,少年乞丐和同伴被領頭的那個人用鞭子狠狠地抽在一邊,少年乞丐蜷縮在地上摸着手臂,那道鞭痕入肉三分,使得少年乞丐粗鬆的手臂變得皮開肉綻,在這寒冷的天氣裡更是生疼。
“你沒事吧?陸生。”同伴擔心地問道。
少年乞丐名字叫做陸生,因爲是中年乞丐在路邊撿到的,故取名叫陸生,陸生的養父叫做老汪,因此大部分乞丐都說老汪是老狗,陸生是狗子,但是陸生身邊的這個同伴卻是一直叫他陸生,這也是陸生最喜歡這個同伴的原因之一。陸生的同伴叫做朱信,和陸生一樣年幼時父母雙亡,無親無故,後淪爲乞丐。
陸生感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朱信纔會真正地聽他說話,所以把朱信當作是最忠誠的玩伴。
陸生捂着疼痛的傷口咬着嘴脣站了起來,說道:“爲何世上會有欺軟怕硬之民,欺善怕惡之徒,若是天道昭炯,爲何世間衆生不得平等?所以我道是天眼矇蔽,不可信天,唯有自立,這世間有我陸生一日,就必讓大道公存於世。”
若是有人在此,定會笑罵此子不自量力,可是細細想來,卻也不得不爲這小小乞丐的少年壯志而心生佩服。陸生雖出身乞丐之流,可是內心卻一直不甘屈居於普濟廟,隱忍於襤褸之間,在其他的乞丐四處乞討之時,陸生卻尋覓那些讀書人家,躲在那些讀書之人的窗下偷聽,竟然也學到了不少知識,只是學到的這些東西卻也無人可以交流,難道叫他和周圍的一羣乞丐去大談詩書禮樂?這無異於對牛彈琴。
“君子當自強不息”,陸生心底常常用這句話勉勵自己和朱信,雖身爲乞丐,但小小的年紀卻始終有着一顆不甘人下的心。
但是不管你心裡有多大的志向,首先要做的還是解決腹中空空的問題,不求吃飽,只求不餓死,如果餓死了,那還談什麼公平大道?陸生知道如果今天不能要到一定的食物回去,那麼難免一頓暴打。
捂着疼痛的傷口,在朱信的攙扶下,陸生一家一戶地乞討,天寒地凍,不是尋花時節,大戶人家都是緊鎖大門,望着那些朱漆大門,陸生心底無比地盼望從裡面走出一個人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飯,但是面對他的永遠是管家們惡毒的嘴臉和拳腳,甚至還有兇狠的惡犬。
李府,李家家主李南天在落鳳城內花費巨資打造的豪華府邸,李南天十三歲喪母,十四歲喪父,子承父業,繼承了父親在城角的一個小酒館,也是從那時起李南天經商的天賦完全表現了出來,那座小小的酒館在三年之間變成了坐落在景陽城中心最繁華地段的一大幢酒樓—落紅酒樓,達官貴人皆以能進入落紅酒樓貴賓房爲榮,如今,李家不僅涉足在飲食方面,布匹,鍛造,甚至連私鹽都有李家的份額。不足四十歲的李南天已經成爲富甲一方的商界巨擘,就連景陽省總督看見李南天也要恭敬地打招呼。
陸生知道,平日裡,乞丐們要飯都要遠遠地繞過李府,驚懼於李府護衛的淫威,而今日陸生卻在渾渾噩噩之中走到了李府的朱漆大門之前。
汪!汪!汪!汪!汪!
李府大門內的一羣惡犬頓時狂吠起來,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李府的護衛晨練後回來喂狗的時候,這些惡犬只有在護衛的親手餵養下,纔會更好地聽從護衛的指揮。
一個正在喂狗的護衛視線向門外射來,陸生赫然發現竟然就是開始在城門口打傷自己的那個人,護衛看到陸生,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然後端起地上喂狗的那個食盆走了過來丟在了陸生的面前。
若是往常陸生定會撿起地上的食盆,然後連連鞠躬大聲的道謝,可今日,陸生怎麼也不想去拿地上的食盆,平日裡偷聽讀書人所談到的風骨傲氣讓這個小乞丐養成了內心的堅毅。
“你今日傷我在先,是否想用這狗食來彌補你的過失,天道昭昭,自有決斷,我不願受莽夫之食!”陸生高聲地說道。
“哼,小畜生,給你臉不要臉?”那護衛拎起胳膊上的袖子就欲對陸生拳腳相加。
“住手!”
門內,李家的大小姐李夢雲正好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頓時想到,自己身邊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這人雖爲乞丐,但是卻一身骨氣,正好爲自己所用。明日裡,自己若是逃跑這人還能幫上我。想到這些,李夢雲便出口呵斥到。
陸生從這聲音聽來便知曉這人年紀不大,但是那護衛聽到了那人的呵斥立馬收回了手裡的拳頭,卻是對說話之人很是忌憚。
“柴房不是還缺少一個夥計嗎?我看就用他吧。”那個聲音再起傳來,陸生卻是自始至終沒有看到說話之人。
“是,大小姐!”護衛恭敬地回到,然後轉身對陸生說道:“小子,我們大小姐大發善心,讓你到李府當一名柴房的夥計,這可是好多人盼也盼不到的好事,你可願意?”
陸生蹙眉想了想,雖然不明白大小姐爲何會看上自己,讓自己到李家做一個夥計。但是也知道如果這次不抓住機會,恐怕真的要做一輩子的乞丐了,能夠進入李府,吃穿也就不用愁了,不會像如今這樣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去乞討還沒有一頓飽食,自己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做想做的事情。
陸生突然雙膝跪地對着門內喊道:“大小姐善意仁慈,使得小人能有翻身之日,小人感激涕零,可小人身邊的同伴,年幼之時便喪雙親,孤苦無依,和小人自小爲伴,還望大小姐一併收留。”
“那就讓他和你一起打點柴房的雜務吧,既然入到李家,就要遵循李家的規矩,不要讓外人笑話,李家的家規日後李護衛會和你們說一一說清楚的。還有什麼事嗎?”
“小人確還有一事相求。小人雖自小無父無母,全蒙養父收留,否則小人早已餓死於路邊,小人得大小姐善福,需回去告知一聲,懇請大小姐答應。”陸生說道。
“你還對養父念念不忘,可見你爲人忠義,這是好事,我自然應了。你速速回去吧。來人,去廚房取些食物給他帶回去。”
......
破舊的普濟廟裡,陸生帶着今日在李府拿回來的食物遞給了養父,都是一些白嫩嫩的饅頭,一看就是用上等小麥精磨而成的麪粉料製成的,尋常人家都難得吃到這種品質的饅頭。
中年乞丐看到饅頭,並沒有露出尋常乞丐見到飢餓食物之時的那種欣喜,而是臉色頗爲難看地看着陸生,說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我們雖然身爲乞丐,卻也不能喪失做人的本份,我們是乞丐不是賊!”
顯然中年乞丐以爲這些饅頭是陸生偷來的,因爲這樣上等的食物從來沒有人會用來打發乞丐。
陸生看着面前的養父,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絲絲溫暖,有的卻只是刺耳的呵斥和兇狠的拳腳,心裡生氣一陣陣厭倦,不想和他解釋什麼。朱信好像看透了陸生的心思,連忙將今天在李府的遭遇和老汪說了一遍。
聽罷朱信之言,中年乞丐知道是自己錯怪了陸生,眼中閃過了一絲歉意,卻沒有將歉意說出口。
陸生看到老汪的神色,抿了抿嘴想說什麼卻沒開口,只好把話吞回了肚裡,半天后擠出了三個字:“我走了...”
中年乞丐點了點頭,陸生深深地看了中年乞丐一眼,毅然地轉身走了出去。看着陸生那瘦弱的背影走出了普濟廟,中年乞丐內心彷彿被什麼拉扯了一下,眼角閃過一抹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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