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偷襲者,竟是築基高人。
於野明白過來,爲時已晚,急忙催動法訣,周身閃現出一道青色龍影。隨之一聲炸響,他已凌空倒飛出去。而他人在半空,不忘凝神尋覓,擡手抓破一張符籙,祭出一道凌厲的劍光。
“轟——”
劍光去如閃電,威勢驚人,頓然巨響轟鳴,鮮血迸濺。
有人慘哼一聲現出身形,搖搖晃晃往後退去。
“撲通——”
於野的劍符出手之際,人已飛出去十餘丈,卻看清了偷襲者的模樣,遂重重砸向河面而消失在飛濺的水花之中。
與之同時,冷塵、車菊、白芷也是驚駭不已。於野竟然遭遇築基高人的偷襲,只怕今日凶多吉少。誰料轉眼之間強敵受挫,三人不由得精神大振,遂從忙亂中鎮定下來,就勢聯手反擊。
“轟、轟”符籙炸開,劍光呼嘯閃爍。
兩道人影從樹上栽了下來,霎時屍首異處而死狀慘烈。另外兩人也被迫現出身形,各自驚慌失措。
而被於野擊傷的中年男子後退幾步,強行祭出一道劍光,氣急敗壞道:“走——”
他匆匆踏劍飛起,身後灑下點點血跡。
倖存的兩人見勢不妙,轉身逃遁而去……
冷塵與車菊、白芷並未乘勝追擊,而是手持劍光、符籙怔怔佇立,猶自驚魂未定,卻又難以置信的樣子。
此地緊挨着大河,遠近一覽無餘,誰想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暗伏殺機。若非於野擊退那位築基高人,後果難以想象。
而於野他……
“小師弟——”
冷塵與車菊、白芷急忙跳上河堤。
寬闊的河面上,偶然流水滔滔,唯獨不見於野的蹤影,他好像憑空消失了。
“於野……”
白芷禁不住出聲呼喚,而於野兩個字尚未出口,便覺着嗓子發哽,她禁不住伸手揪着胸口,艱難的喘了口氣。1
“莫非小師弟傷重不支,陷入水底暗流之中?”
“若真如此,難以找尋……”
冷塵與車菊擔憂不已。
神識難以看清水下的情形,墜入河中的於師弟生死不明。
“譁——”
便於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水響。
只見數十丈遠處的河面上,突然冒出一道人影,竟雙手抱着一塊石頭,慢慢穿過激流走上岸邊。
“小師弟——”
“正是於師弟!”
冷塵驚喜道。
車菊面露興奮之色。
白芷也如釋重負般的抿脣一笑。
“砰——”
於野扔了石頭,拖着滿身的水跡走上河堤。看着跑過來的三位同伴,他雙腳一軟坐在地上,接着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血跡。
“小師弟,有無大礙?”
三人到了近前。
於野搖了搖頭,摸出一把丹藥吞了下去,轉而看向奔流的河水。
若非天龍盾護體,這衡水便成了他的葬身之地。即使如此,偷襲的那一劍還是擊潰了他的護體法力。危急關頭,他祭出了一張劍符,雖然重創了對手,卻也墜入大河之中。
河水湍急,水下更是暗流奔涌。
於野落水之後,便捲入水下暗流,一時沒有法力護體,差點憋悶昏死過去。正當他身不由己之時,抓到河底的一塊石頭,趁機擺脫了暗流的衝擊,然後抱着石頭一步一步走到岸上……
於野回想着驚險的遭遇,重重喘了口粗氣。
“無事便好!”
冷塵慶幸之餘,心有餘悸道:“若非小師弟擊退強敵,後果不堪想象啊!”
“一時僥倖!”
於野定了定神,又意外道:“他逃走了?”
“那位築基高人腰腹中劍,已帶傷離去。餘下四位煉氣高手,倒是留下兩個死人。”
冷塵伸手示意,又道:“小師弟,你認得那位築基高人?”
衡水驛廢墟前的老樹下,果然躺着兩具死屍。
於野默然片刻,道:“褚元,應該沒錯。那位築基高人,便是暮天城的仙門供奉,褚元”
冷塵與車菊,皆是一臉的愕然。
白芷的眼光閃爍。
於野卻面露愧色,嘆道:“唉,是我連累了各位!”
“此話怎講?”
“稍後再說。”
冷塵點頭會意,與車菊返回衡水驛。既然殺了人,免不了一番善後。
於野趁機拿出一塊靈石補充體力。
終究是硬捱了一劍,雖說沒有大礙,卻氣息不暢,法力難以自如。
忽聽有人幽幽道: “我想你死了呢……”
於野擡眼一瞥。
白芷守在他的旁邊,低着頭。她雖然布帕遮面,卻見一雙微紅的眸子噙着水光,似乎悲慼不捨,又好像情動深處而難以自已。
“你……”
於野愕然道:“你想我死去,竟這般恨我?”
“小師弟!”
冷塵與車菊焚燒了死屍之後,雙雙返回。
白芷伸手撩起髮梢,已神色如常,卻又暗中傳音道:“於師弟不必誤會,我不過是想起死去的道門手足罷了!”
“死者均爲散修,難以查明來歷!”
冷塵手中拿着兩個納物戒子,車菊拿着兩把飛劍。
於野掙扎起身,腳下踉蹌。
白芷伸手便要攙扶,又甩袖躲開。
車菊以爲白師妹顧忌男女之別,便收起飛劍,一把抓住於野的臂彎,說道:“冷師兄,你我另尋歇息之地!”
冷塵稍稍辨別方向,擡手一揮,循着河堤往東而行。車菊帶着於野離地而起。白芷緊隨其後,只是她的眼光中多了些許幽怨之意……
百里之外。
偏僻的山林中,五位仙門弟子圍坐一處。
衡水驛,沒有找到墨筱留下的暗記,反而遭遇了伏擊。雖說擊退了強敵,卻依然前途未卜、危機重重。於是冷塵決定在此休整一日,再繼續趕往兩界山。而趁此時機,他自然要問起衡水驛遇襲一事。於野也不再隱瞞,便道出了前因後果——
“……拜入仙門之前,途中遇見萬獸莊弟子追殺當歸一。我豈能見死不救,卻得罪了萬獸莊的齊莊主。我與當歸一結伴遊歷各地,曾去暮天城的珍寶坊售賣靈藥,不想遭到玄靈門弟子的算計。我殺了三位仙門弟子,與當歸一連夜逃離暮天城。而暮天城的供奉褚元,正是玄靈門的前輩。彼時途經玄靈門,意外撞見溟夜與齊莊主。之後他竟走通門路改投雲川峰,並三番兩次暗中挑釁,誓言找我報仇,我一怒之下將他打傷,並設法提醒仙門長輩,怎奈沒人信我。本不願重提此事,今日連累了師兄、師姐……”
冷塵獲悉了於野與玄靈門、萬獸莊恩怨的由來,禁不住連連搖頭。小師弟拜入仙門之前,僅有煉氣三層的修爲,便已接連斬殺多位煉氣高手,着實令人難以想象。
於野接着說道:“溟夜自稱來自暮天城,又曾爲玄靈門弟子,想必是他通風報信,泄露了你我的行蹤。齊莊主與褚元先後設伏偷襲,應該想要殺我報仇……”
冷塵忍不住怒道:“一位暮天城的供奉,竟然幹起殺人越貨的勾當,並派人追到雲川峰尋仇,真是豈有此理。我定當告知墨筱,與小師弟討個公道!”
車菊也是面露慍色,憤憤道:“欺人太甚!”
“大可不必!”
於野急忙拒絕,分說道:“我與暮天城、萬獸莊的恩怨無關其他,不敢牽累仙門,也不用勞煩師兄、師姐,來日我自會了斷!”
冷塵手扶長鬚,帶着無奈的口吻道:“小師弟,這並非個人恩怨啊。一旦涉及仙門,你又如何了斷?”
車菊稍作忖思,深以爲然道:“冷師兄所言極是,此乃仙門之爭!”
白芷始終沒有出聲,此時也附和了一句——
“於師弟,凡事三思而行!”
已是午後時分,山林中依然冷風嗖嗖。
於野身上的水跡未乾,溼漉漉的衣袍透着寒意。隨着功法運轉,寒意漸去。他眼光掠過三位同伴,轉而眉梢一挑,暗吁了口氣,緩緩閉上雙眼。
有關他與玄靈門、萬獸莊的恩怨,終有一日瞞不下去。既然如此,不如及早說出來。而冷塵與車菊竟然爲他抱不平,讓他感激不已。遭遇那麼多次的欺凌與委屈,頭一回有人幫他說話。
不過,冷師兄與車師姐顯然在迴避仙門之爭。
卻也正如兩人所言,暮天城與萬獸莊的背後均有仙門的存在。倘若是溟夜通風報信,殺他不難,難的是對抗諸多仙門,莫說他於野沒有這個本事,無端成爲衆矢之的也得不償失。
此外,溟夜與塵起、孤木子、卞繼、盧正同行。衆目睽睽之下,他是如何傳遞的消息,又是如何在短短時日內召集了數批人手?而不管是萬獸莊,還是玄靈門,爲了對付一個無名小輩,竟如此大動干戈,是不是有悖常理?
再一個,溟夜與褚元是何關係?
而墨筱、墨師叔,爲人謹慎、心思縝密。她竟然沒有依照約定留下暗記,莫非遭遇不測,或途中另有變故?
今日多虧了她相贈的劍符!
之前仙門倒是分發了一枚築基劍符,卻遠不及金丹劍符的強大。否則他難以重創褚元,也休想躲過衡水驛的這場殺劫。
但願那位前輩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