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檮杌惡靈

永恆之神陸揚身入神藉,爲安定混沌,選擇身赴洪荒了結一切。臨行之前,陸揚施展妙法,令此番徵天大戰中所有亡故的神將盡數復生。那太清衆神心感陸揚之德,俱各拜服不已。

八大魔尊以及麾下羣妖,被陸揚暫且安置在離恨天頂。當臨行前夜,陸揚喚來龍帝,將妖族帝尊之位相傳,煩勞龍帝代他掌管妖族。龍帝不捨,意圖追隨陸揚而去。但卻被陸揚攔了下來。他此番前去洪荒,兇險莫測,不知還能否歸還。所以他寧願將妖族交付龍帝,並將魔帝留給他的燼滅之眼,一併都傳給了龍帝。

龍帝情知陸揚此去,必是如萬年前紫琊仙君一般抱着捨生之決心。既感念陸揚之恩情,又爲之難分難捨。可龍帝是個識大體的人,只好含淚拜別陸揚,自去監管妖族。翌日辰時,衆神尋不見陸揚,才知是已自去了。神帝聽聞,不免嗟嘆。傳命四大道尊看守洪荒與神界間的通道,以九域乾坤鏡日夜罩定,務必詳查。

卻說陸揚孑然一身,不願再讓自己與混沌之祖間的事情牽扯到無辜的旁人。所以他乘着夜深之際,獨自揮劍破開位面,朝洪荒界的空間位面飛去。此時他修爲絕強,已然不會受到空間風暴的攪擾。只不到半日時間,陸揚便已踏上了洪荒世界的土地。

雖是來到生僻之地,但陸揚一雙紫瞳,卻善能洞察周天星象。此時由星圖指引辨別方位,由於洪荒界疆域與中州相同,所以,他降落的地域正處在洪荒界偏僻的南方,十萬大山當中。這裡乃是嶺南禁地,可卻淒涼荒敗,百草不長。唯有惡靈也似的黑氣盤桓於天邊,剝奪洪荒千萬裡大地內的勃勃生機。

天地如此破敗,皆由混沌之氣所影響。陸揚眼見這裡雖是號稱有十萬大山,可近乎大半的山巒都被混沌惡氣所腐蝕盡了。只留下光禿禿,慘兮兮的幾個小山包在數十里處苟延殘喘。陸揚見之,心中不忍。於是揮出紫琊神力,使整片大地復還生命。

在那些如若命脈般的泉水溪流滾動之處,山巒變得青綠了,無數素白的野花在古徑山路邊悄然盛放。蝶舞翩翩,時現獸跡。陸揚信步向前走去,所過之處,足令得春回大地,萬物新生。這,便是大宇宙之光,賦予陸揚的生命力量。

就這樣向前走去,陸揚不斷感受着大地曾經承受的痛處。可是心頭,卻對那混沌之祖依舊有些恨不起來。在億萬年前辜負她的,正是自己。但如今自己又回到了這裡。混沌之祖,又等候了他一萬年的光陰。情深如此,他全非鐵石之人,又怎能再傷害她呢?

就這般想着,難以消解內心中的糾葛。卻愕然發現,在前方的清泉之畔,那女子一身優雅的黑色長裙,依靠着樹木,正凝望着他。陸揚無意中與她眼眸相接,那眼光中流露出的,三分是恨意,七分,卻是想念。誰也不曾想到叱吒風雲的混沌之祖,竟然也會在一個男人的面前流露出如此神態。

“夫君,你終於來了……”

混沌之祖眼中滿是晶瑩淚光,充斥着渴望張開兩臂,想要投入進他的懷抱裡。這許多日子來,她無時不刻都在想着陸揚。如果說這是他們最後的相見,那麼混沌之祖唯獨想要留住屬於他的這份溫暖。自分離之後,已經有億萬年時光過去了啊!他們彼此間相互影響,產生的任何變化,都足以令她徹夜悲傷。

她淚眼朦朧,緩步上前,想要距離他近一些。但是卻聽得劍吟錚然,陸揚不知何時已執劍在手。向一旁側過頭去,卻將星耀永恆之劍指着她,身體不停顫抖着,悲愴不已的大喊道:“阿瑤……是你害死了阿瑤……”

“是啊……是我殺死了她。”

聽到自己的夫君又在她的面前提起那個名字。混沌之祖的眼眶瞬時紅了起來,這不是因爲感傷而起,而是由於她心間那滿含着悲憤的殺念。她不躲避陸揚的劍,就這般向前擡起腿,一步步的緩緩走去,以無比怨毒的聲音狠厲的說道:

“那個賤女人死的好啊……本祖在涵虛之境,用混沌之氣足足煉了她九九八十一日。讓她在最深邃的黑暗中受盡苦痛。最終魂飛魄散,無**回。但是現在看來,本祖還不夠狠啊!我應當讓她再受一萬種世間最痛苦的折磨,再於你的面前,親手毀滅了她……”

“我殺了你!”

陸揚眸中猩紅,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將手中的星耀永恆之劍推了出去。但是,他卻在抑制不住的顫抖着,好似恐懼般難以安寧。他這柄星耀永恆之劍,無疑是世上最強大的本命靈寶。但是,它無所不破的劍鋒卻在混沌之祖的胸膛前一寸處停下,莫能再進毫釐之遠。

“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啊!!!”

陸揚悲憤難當,只覺萬念俱灰。苦修這一身冠絕三界的法力有什麼用呢?得到這永恆之神的尊號又有什麼用呢?他見不到自己的愛人,也挽不回被傷害到徹底絕望的內心。似乎混沌之祖,正恰好有着青瑤的另一面。她不顧一切的愛着他,卻只希望一個人佔據他的一切感情,守護着他,不願意看到他把這份愛分給別人。

混沌之祖始終眼望着陸揚,眸光中,隱藏着熾烈與溫柔。許久,她突然一口鮮血,近乎狂噴般的噴出,濺了面前的陸揚滿身。她捂着胸膛,痛苦的蹲了下來。由於她一直在壓制異次元的空間裂縫,本身便損耗不小。前些日子裡又勉強將巨大的法力橫跨數十道空間的阻隔,降臨在鬼界黃泉域內,體內落下的傷勢,至今還沒有痊癒。

可以說,這是混沌之祖在億萬年間,最脆弱的時刻。陸揚怔怔的望着痛苦的她。現在,他只需要將劍向前輕輕一送,便能要了她的性命。可是,由於兩人的血脈相連。陸揚的眼中,全然能夠讀出混沌之祖所承受的痛苦。

她下如此狠手摺磨青瑤,最終還將她打得魂飛魄散不入輪迴,完全是因爲他啊!他們天道初開之時,原爲一體。本身他們便是一體夫妻。這些自持正義的神、魔……不斷於三界當中掀起爭端與災禍。使得整個世界近乎被他們所傾覆。

阿青不過是雲夢澤山川內的垂危生靈,卻能受到他的保護,與疼愛。她爲什麼就不如阿青呢?他愛這片天地魂縈夢繞,甚至到了不惜背棄自己的地步。所有的一切都堆疊在一起,怨恨、不甘、冷漠、絕情……讓走向絕望的混沌之祖,一身承受了世界上所有的黑暗。

他就站在那裡,衣衫上,沾染了她漆黑色的血跡。卻始終掙扎不定。恍然中念起青瑤魂飛魄散時,那種萬念俱灰的痛苦。陸揚咬緊牙關,竟然沒有乘機殺掉混沌之祖。不過,他也沒有施展出生命之力爲混沌之祖療傷。就這樣,決絕的轉身而去。

“你……站住……”

混沌之祖無力的伏在地面上,口中嘔血連連。卻依舊強行忍着這份痛苦,掙扎說道:

“首山……軒轅界內,有你必須要見到的人。你快去那裡看視……”

陸揚不解,卻由於惱怒她殺害青瑤,一時間自己下不去狠手。也只好收回星耀永恆之劍,暫且放過了她。獨身便騰入雲端,朝着北方趕去。一路上,陸揚雖然揣摩不透她話中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他來洪荒,其中之一的目的便是去首山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關乎於軒轅古劍的線索。

雖是駕雲遠逝,但陸揚心頭卻始終放心不下,幾度於雲間停留,卻並沒有發現混沌之祖跟他而來。心軟不定,拔步欲回,直待糾纏了許久,依舊強行的忍下了這份情緒。狠下心來,逐漸加速離洪荒南境越來越遠。直投洛河而來。卻見了雲端下界,一片殷紅似血的萬里楓樹長林。其間惡氣隱隱,卻並非混沌之祖的氣息。

陸揚異之,微降雲端向下探看。但見此時洪荒境內明明乃是夏季,這楓樹林內,卻遍落紅染,如若深秋。與季節相違逆。其間陰靈簌簌,慘霧濛濛。古老而神秘的肅殺之氣時刻籠罩林間。令人心頭不寒而慄。

“聞說上古炎黃二帝,曾合力破九黎部落於阪泉。帝以軒轅劍斬殺戰神蚩尤,後葬首洪荒,化爲一片千里血楓林。看起來便是此地了。遠古地界,果真是名不虛傳……”

陸揚讚歎一番,當空欲行。卻見那千里血楓林之間殘葉瀟瀟,拔地當空如旋渦般升起。就在半空之中阻攔住了陸揚的去路。陸揚不慌不亂,眼中一抹紫意蓄勢待發,凝視向了那紅葉風流之中的惡物。口中大喝道:

“何方妖孽,膽大包天!速速給本尊現身出來!”

他見那其中黑氣飄蕩,內中興風那魔怪乃是妖魂之身。生得形如惡虎,尾長八丈。行動間有滔天惡氣相隨。這血楓林內的惡氣助長了此物的凶煞之性。見陸揚氣息較生不是洪荒之人,便在此借兇厲之氣顯形。意圖截殺陸揚,當做獻給祖神的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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