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桑田滄海

上古之時,軒轅黃帝率衆神采首山至陽之銅鑄劍,其劍乃是蓋天地之間,第一柄聖神之劍也。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其內蘊藏無窮聖道之力,傳說其能夠主宰天道興衰,掌控萬界生死。黃帝曾持此劍,復甦涿鹿之戰中逝去的衆神。

然軒轅劍在五千年前,爲封印戰神蚩尤的身軀耗盡了神力。折爲兩段,墜入凡塵。爲人界震鑠古今的鑄劍大宗師歐冶子所遇,歐冶子見斷劍當中,聖道之力尚且生生不息。所以苦思冥想,他首先試着將斷劍復原,但他愕然發現,自己修行差的太遠,沒有能續接此劍的神力。

終於他有了辦法,那便是將兩截斷劍加以仙境中發掘出的玄晶,分鑄爲兩柄上古神劍。

第一柄劍取鬆泉山清溪之水,日夜淬鍊,劍成之日,蒼空頂端天門大開。有無窮天火下凡助於劍爐當中滾滾煅燒。待到將劍取出,歐冶子望之,不免淚流。

此劍通體純黑,並未半點駁雜。劍柄處如有一隻墨黑色的眼瞳,默然注視着天地萬物。

此劍通體毫無半縷殺氣,卻有着貫通天地的力量。歐冶子爲鑄此劍,耗費了大半的生命力與精力。近乎使得他一夜頭白。但他無疑是成功了。此劍位列人界上古神兵之首位。縱觀天下更無出其右者。但是,還剩下半截軒轅殘劍,未曾使用。歐冶子已經沒有充分的精力,來再鑄另一柄絕世神兵了。

但是他還未曾就此停下來。這一生山水迢迢,相知者少,過眼者多。他愛劍,到了近乎癡迷偏執的地步。於是他走訪名山大川,找到了已出師的弟子干將。兩人合力,再度將軒轅殘劍化爲上古神兵。劍成之日,歐冶子、干將已是風燭老人。但他們成功了。此劍出之,天篆賜名。威勢隱隱而令人膽戰心驚。

兩人商議以定,這兩柄劍暗合天機,萬不能流落市井。歐冶子攜了前劍,往遊列國而終贈與周王室儲藏。而干將則攜了後劍,向南入楚贈與了當年的楚王。隨後天下紛亂,王室更迭。但雙劍卻一直並伴明君之側,終於輾轉傳至後唐國中。時年唐王唐風登基天子,政績卓然,感得雙劍入國。卻因君漸無道,雙劍飛奔而走,不知去了哪裡。

這一切,俱都暗合天道。也虧得陸揚與青瑤之間有着三生情緣。此時,陸揚終於瞭然了這一切的發生。他掌中光芒一閃,兩柄寶劍,落入眼簾。喜得那周族長、趙族長兩人笑顏逐開,當即道:“是了!正是傳說中的湛盧、太阿這兩柄神器!”

此時陸揚雙持寶劍,卻心頭酸楚。因爲他想起了亡故在北域的華珊公主,以及魂飛縹緲的程雲瀟將軍。他暗下決心,如果能夠復原軒轅劍,他一定要將不遠千里送劍給他的程將軍復活!

“不對!這兩劍內,力量通天。可軒轅劍並非如此,卻有魂魄在內。它有着自己的意識。而絕非此雙劍這般不露於外。假如沒有魂魄的話,即使是重新復原了軒轅劍,它也不會擁有挪移天地的那般聖道之力!”周家主眉頭緊鎖,卻搖頭說道。他眼光非凡,此時端詳良久,卻看出了其中的缺憾。

“劍中魂魄……”

陸揚一呆,心想果真如此,不過,他此時大起大落,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失落感了。既然手中已經有了軒轅劍的劍身。那麼將來去尋那一縷劍魂,倒也有着一絲希望。而目前要做的,他們務必便要去封印戰神蚩尤。

光芒一閃,陸揚已將力牧大神的身軀收入了英雄手鐲當中。他英豪一世,沒後亦當以厚禮葬於軒轅界中。以表力牧大神忠於軒轅氏族的一片丹心。見陸揚還有英雄手鐲等奇物,那兩名家主亦是嘖嘖稱奇,跟在陸揚身後,一同進了九黎魂冢後殿。

推開厚重的石門,那周遭的牆壁上五光十色,宛如瑰麗的夢境。但陸揚此時已證入大道,眼見這千萬種虛妄幻境,也只是哼了一聲,步伐堅定不移的向前走去,無論是何種迷心之法都無法讓他稍亂方寸。但那周、趙兩位家主卻免不得中了幻術,在原地兜兜轉轉,莫能得出。

陸揚見了兩人心難自守,當即口誦無量清心神咒,逐個化爲符籙,打入了兩人眉心的印堂當中。這才令他們神意迴轉。那兩人心旌神搖,不敢放鬆。跟定着陸揚穿出了這條幻夢迷窟。

“成王敗寇,本座當真邪惡麼?你們那些軒轅氏族,都是本座的敵人!”

一聲尖銳而淒涼的咆哮聲在後殿當中響起。陸揚約兩人退後,手橫滅魔古戟,眸中紫芒翻涌,照出前方滾滾血光翻涌的地域。在那裡,蚩尤的首級正懸浮於那六臂魔軀上方。一道道血色的光芒沁入肉身,他果然正在那裡與身軀融合。胸腔當中,五臟六腑皆蒙那血光而徐徐生髮。看起來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定然會徹底的復活在世了!

“可悲的,可恨的軒轅氏族!本座定會將爾等一個個的撕成碎片!”那首級聲嘶力竭的咆哮着,這上萬年來積蓄的怨恨,使得這戰神蚩尤,已經化爲了仇恨的詮釋者。

“蚩尤大神,本尊乃是永恆之神陸揚。特來阻止你復活的。”陸揚心間涌現出一份悲涼,緩緩開口說道。

正如他所說如是,戰神蚩尤,並不邪惡。他一身代表着瑰麗的九黎文明,引領農桑,鑄鍊銅鐵之器。不單單爲九黎,更爲整片華夏創造出了一片蓬勃的生機。可以說這位向死而生的蚩尤大神,乃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古老上神。他並不邪惡,只是個歷史長河當中的失敗者。

“可惜,可嘆!在三界當中,只有人記得永恆的,光輝璀璨的英雄,卻沒有人記得一個默默無聞的失敗者……九黎後裔被你們趕入了深山,本座也身首分離,被迫在這九黎魂冢當中躲避。而你們的英雄們啊!卻一個個的來這裡成就偉岸的事蹟。我蚩尤有生之年,必要與這世界一斗高下!”

“我明白了。”

陸揚點了點頭,他這份孤獨啊!說與誰知?儘管他爲世界的繁衍做出了莫大的貢獻,可是成王敗寇,青史如此。戰神蚩尤,只是站在了黃帝的對立面而已。他深切明白在有的時候,承擔着莫大幹系的人們別無選擇。

他多想率領着九黎部落千萬名神兵,再與那軒轅黃帝一爭高下啊!哪怕只是剎那間的幻夢。

“閣下明白了什麼?難道,你非要爲軒轅氏族出頭麼?”戰神蚩尤,兇狠的說道。

“蚩尤大神,你的境遇,本尊深有體會。可是本尊既然到了此處,也是肩負着洪荒界千萬人的生命。而不僅僅是爲了首山一隅之地。在這片洪荒界中,本尊的愛人隕滅此處,本尊的孩子還在等我相見。假如可以,我也並不願意去當拯救這一切的英雄。”

陸揚有些難過的頓了頓,繼續說道:“本尊深切敬佩九黎後裔的血性。曾幾何時,本尊的前世輪迴亦曾在危難之間,守護過九黎居住的古城。”

“任何的人,都是生命。無論從前發生過什麼,哪怕這份感情出現過破裂,出現過背離……我們兩族都不應該讓原本膚色相同,本可以成爲朋友的感情之間,產生一道無形的隔閡。”

說到這裡,陸揚的眼中是滿含着期望的。這個世界上,已經發生了太多的戰亂,喪失了太多寶貴的生命。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此停息這持續了幾千年的苦戰啊!無論哪裡生存的人,說着什麼樣的語言,有着什麼樣不相同的膚色……都可以化解干戈,共同爲生命而歡慶!

聽了這一番話語,蚩尤大神亦是深感震撼的看着陸揚。萬古之時,沒有人會有着這樣的堅持。他們只知道互相掠奪,殺戮。得不到土地,得不到資源,他們便不能生存下去。其實,蚩尤大神憎恨至今,已經很累了。只是他自己並不願意承認而已。疲倦的內心,卻被複仇的意志所驅使,一直憤恨到了今朝。

“本座終於明白,你這永恆二字的真正意義了……三界內,當真只你一個人堪配擁有。”

蚩尤大神滿含賞識,血色的眼瞳凝望着面前的陸揚。這一番話雖是說服了他,但卻不能讓他停下來。他兇厲的大喝道:“小子,你是被那軒轅氏所選中的人吧!倘若你真的懷有他的本領,不妨讓本座見識一下。你可不要辜負本座橫跨萬載,最後的渴求啊!”

陸揚一愣,他乃紫琊仙君輪迴之體,能修煉至今,依靠的都是自己一步步的努力而換來的。怎麼到了戰神蚩尤的口中,卻成了被軒轅祖神所選中的人?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別裝蒜了,永恆之神!快把你體內的軒轅劍靈召喚出來,與本座決一勝負吧!”

戰神蚩尤朗聲大喝。在他那血紅色的眼底倒映着的陸揚體內,有着一枚金色的種子。那其中無疑是軒轅氏留下來的力量,曾經作爲軒轅祖神生死大敵的戰神蚩尤,又怎麼會認不出那究竟是何物呢?是黃帝在這個世上的一縷靈念,最終選擇了他成爲繼承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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