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副樓，一路暢通無阻，比進去的時候順暢多了。
門口的門衛還是剛纔那兩位肌肉虯結的壯漢。
他們看到他提前出來，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依舊站姿筆挺，目不斜視。
顯得非常訓練有素。
他們躬身幫他拉開了大鐵門。
見他一個人出來，還貼心禮貌的詢問，“這裡不太好打車，請問您是否需要我們派專車送您，或者幫您叫一輛車？”
這時已經是下班時間，午後的陽光早就逐漸西沉，變成橙紅色的光暈。
這條路上真的沒有任何一輛車經過，安靜的甚至能聽到風吹過遠方樹枝的聲音。
煋佑，“……”
沒有提前叫車，真的很失策。
“那麻煩你幫我叫輛車。”煋佑接受了門衛的好意。
“好的，那請您稍等一下。”
很快。
一輛黑色奔馳就開到了門口。
司機穿着白色襯衣，帶着白色手套，非常有禮貌的下車迎接他。
“這是與我們會所專門有合作的網約車平臺，您可以放心乘坐。”雖然乘車的是高大英俊的成年男性，但是門衛壯士還是在身後小聲的友情提示。
這家萊恩莫斯的老闆倒是想的，非常到位。
煋佑點點頭，與門衛道了聲謝謝，然後打開後排車廂門，上了車。
“請問先生去哪裡？”司機禮貌的問。
煋佑也沒心情隨處瞎逛，正打算說出威斯汀酒店的地址，直接回酒店，李斯特李大助力突然回魂人世間，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喂！煋佑，煋佑呀！你終於接電話了。怎麼去了這麼久？我走之前你都沒回！電話也不接！”
怎麼你打我很多次電話了嗎？
煋佑拿離手機，按亮了屏幕，看了眼。
哦，真的有兩個未接來電。
“剛纔可能靜音了。”
煋佑只是簡單回了一句話，也不知道觸到了李斯特李大助理的哪一根神經了，搞的他突然情緒失控般的暴走，“你快消失三小時了，總共不到半小時的路程，送個衣服需要這麼久嗎？！還手機靜音！！
我天吶！你到底在幹嘛！！
知道自己是剛被調任過來的嗎？
知道自己還只是實習期嗎？
知道自己考查期還沒過嗎？
知道自己是助理嗎？
作爲助理，你竟然給我手機靜音？！
助理準冊是我沒有發給你？還是你沒讀過！！
啊啊啊，肯定是沒讀過！天哪，我要被你氣死了！你以爲你是老闆啊，竟然給我手機靜音！竟然給我手機靜音！靜音！！”
李斯特在電話那頭想要歇斯底里，又覺得自己涵養不允許自己這麼做，於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隻被人捏着脖子的鴨子在那邊憤怒的嚎叫。
聲音低啞粗糲，充滿毛糙。
“李助理，有事嗎？”煋佑也壓低了嗓音，緩聲問道。
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也非常不爽。
沒有心情，也不想跟他廢話！
要是以前的手下聽到他這種語氣講話，早就夾着腚，瞅準時機，趁機溜走了！
也許是煋佑此刻的聲音莫名冷淡又自帶了寒氣，彷彿能透過話筒把對面凍住一般。
耳邊安靜了幾秒鐘。
“不是，那個，我不是着急麼，還以爲你出什麼事情了。”
李斯特被他語氣裡的寒意凍了一下，似乎清醒了不少。
“李助理，現在是十七點十八分。”煋佑看了下手錶，報時精確到分鐘，“我記得「繁素」的下班時間是下午十七點整。我已經下班了，而且剛纔也是你拜託我去送衣服的，我剛纔也一直跟在顧總身邊。”
所以根本不存在任何的瀆職曠工！
說到這裡煋佑停頓了一下，明顯是想起了剛纔不怎麼愉快的事情。
“有事明天再說吧。”
煋佑耐心告罄，準備結束通話。
“哎，等等，等等。你等一下，等一下啊！”對面李斯特着急的喊叫。
“到底是有什麼事情？”
這個城市夏末傍晚的風已經有些微涼，這條橫起的路似乎能帶來穿堂般的風。
車窗並沒有關上，窗外迎面掃進來的風吹的他更加的煩躁。
煋佑按着門把手邊上的按鈕把窗直升到頂，關上了。
風停了。
心裡的煩躁卻一點沒減！
“那個，是這樣的，杜安娜今晚有一場秀，但是他的衣服尺碼不對，需要重新拿一件，你是不是剛從萊恩莫斯出來？那裡離公司近，要不你幫忙去拿一下吧。”
“她助理呢？”
杜安娜的助理是死了嗎？
這種事情她助理不做，要我來做？
我又不是那女人的私人助理！
“她助理今天重感冒發高燒請假了啊！秀前她助理直接跟我們說過了。你不知道？”
跟我說過嗎？
沒有吧！
“跟你說的吧，我是不知道。”煋佑理直氣壯。
杜安娜助理請假了。
那設計部的衆人才呢？
不會都休假了吧？
“那小王，小美，露露，莫妮卡，傑西卡，安東尼呢？”煋佑把設計部的人都快報了一遍。
“晚上六點半美德里花園展廳有一場秀啊！我們都在這裡啊！啊啊，天哪！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要向顧總打小報告了！你消極怠工啊！消極怠工！”李斯特一邊抓狂，一邊壓着嗓子歇斯底里。
哦。對！
煋佑想起來了。
他原本也要去的！
被顧宸氣的都忘記這事了。
“顧總不去嗎？”煋佑語氣鹹涼。
“顧總不是有事走不開嗎？這是常規秀，顧總提前都審查過了，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李斯特極力擁護自己英明神武的領導。
煋佑，“……”
那尺寸不對是什麼鬼？
“那尺碼不對她不能提前說。到場才發現的？”
她，代指杜安娜，杜小姐！
模特一般都會提前試衣。
這杜安娜不是自稱國際知名模特，只走高端秀場？
怎麼這麼不專業？！
煋佑語氣也不好。
電話對面的李斯特，猶猶豫豫，支支吾吾了半天，“他那個，她那啥，白天她不是來找過顧總了嗎？”還被你攔了回去。
李斯特獨自嚥下了後半句……因爲，可能，也許這事兒他自己也有點責任。
誰叫他突然鬧肚子了呢。
“……”
是，煋佑想起來了。
杜安娜是來過。
可是，她說是爲了衣服尺寸不對的事情了嗎？
不，沒有！
她只是一味的要見顧宸罷了。
真是見了鬼了！
“設計部的人不是都在場嗎？尺碼不對改不來嗎？”煋佑一針見血，直指核心問題。
李斯特也在爲這個事情發愁，“是啊，對啊，我也在想啊，你說簡單一個尺碼，隨便改改不就行了嗎？可是，不管是小王，小美，露露，莫妮卡，傑西卡，安東尼，都不敢上手，說是顧總這次設計的精巧之處就在腰部比例，這裡改了其他地方也得跟着改，而且還不是小改，他們掌握不好分寸怕擅自改動了，就會讓衣服失去了原本的感覺！”
李斯特也許是真的無奈了，“哎呀哎呀哎呀，你說說，你說說，這可怎麼辦，顧總的電話我也打不通。”
說到這裡他才一拍腦門突然想起來，“哎！你不是去給顧總送衣服了嗎？剛纔是不是說一直在顧總身邊？顧總現在，在你邊上嗎？”
“……”如果你提前五分鐘，那麼應該是在的。
可惜……現在麼，呵呵。
進入包廂前，手機就被要求靜音了。
顧宸接不到你電話是正常的。
煋佑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開了口。“你讓我去拿什麼？杜安娜要在秀上穿的那件衣服難道還有備用的？”煋佑問。
“是，對，有備用。”李斯特見煋佑態度略有鬆動，趕緊積極主動交待的一清二楚，“就在顧總辦公室裡！下週米國有一場秀，我們公司今年好不容易拿到了米國時裝秀的展示位。這件衣服是我們「繁素設計」下一季度的主打產品，會帶去下週的國際秀場。那位外國模特比杜安娜身量大一些。”
旁邊突然混雜了人聲，可能是有人在催着李斯特幹什麼事情，“哎呀，總之，你現在就去顧總辦公室一趟，那衣服應該就掛在他的設計間，你拿了過來。我馬上給你發我這裡的定位地址。先這樣，我這裡突然有急事！謝啦，先掛了！ 拜。”
煋佑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李大助理就給掛了。
……
我答應你了麼，你就這麼肯定的給掛了。
我完全可以無視你的好麼。
煋佑忍不住腹誹。
萊恩莫斯門衛給他叫的司機一直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的等着他通完電話，非常有耐心。
等他掛了電話纔再次開口問了他，“請問您確定要去哪裡了嗎？”
他原本是準備回酒店繼續搬行李去的。
煋佑，“……”
司機沒等到答覆，轉身禮貌的問，“先生？”
煋佑抿了抿嘴角，頗有些不甘心，“師傅，去繁素設計有限公司吧。地址是這裡。”
煋佑遞了張今天剛拿到手的工作名片給他。
司機接過名片，看了眼名片下方的地址，開始導航。
“那我們出發了，請您繫好安全帶。“
半小時後，煋佑站在了顧宸的辦公室門前。
說實話，他才上任沒幾天，就這幾天觀察，顧宸很多時候都不在自己的辦公室。
他還沒當着顧宸的面正式進過他的辦公室呢。
唯一的一次也就是上次作爲前臺送包裹上來的時候吧。
那時候，他聽見顧宸辦公室裡面正在放着帕格尼尼的變奏。
來去匆匆，唯一留下的印象也就是這個人的辦公環境真的非常乾淨整潔。
辦公室門邊上插着一張鋁製名牌，上面中英文對照寫着「繁素設計總監——顧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