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六歲大的乞討孩子,胳膊上拴着破舊的黑布,在碼頭頂着炎炎夏日一站便是一日。有神的目光盯着前往心中屬地的那一方空臺,此景多少讓過往富商巨賈有些心寒。
六月,炎炎烈日下一輛從南洋城而來的雙馬大車,懸掛一菱形雙虎戈刃標誌牌。由一位十五六開外的身着素淨的藍衣白領弟子,驅趕雙馬至驛站正門停下。等候的夥計一見趕忙上前牽馬:是雄谷隆昌老爺子嗎?
弟子跳下馬車拿條凳下來:貴老爺到了嗎?
夥計含笑:到了,在樓上和管事敘話。
一位五六歲扎着兩個小辮子的水靈丫頭,着刺繡梅花裙衣嬉笑從馬車走了出來:終於到了,安平哥哥,咱們去撿海螺去。
弟子趕忙接丫頭下來:你個小丫頭,還沒吃飯那。
小丫頭下車後,一位白袍布衣白髮老者走了出來,面孔寬厚慈愛不虛不傲親切村氣。待看看四周便發現了獨自站在碼頭前的幕夕,納悶下車後小丫頭便拉着:爺爺,好熱,咱們快進去吃飯吧!
隆昌含笑看安平:先和穗穗上去吧!
安平行禮後拉着穗穗:走了,上樓吃飯了。
安平和穗穗上樓後,隆昌看看左右輕咳聲,夥計明白意思趕忙上前行禮。隆昌含笑:那娃娃怎麼站在那?
夥計看看後:他呀!是個啞巴不會開口,都在站了一個月了。
隆昌納悶:一個月,驛站兵處沒問過嗎?
夥計無奈:問過了,除了吃的啥都不要,身上也沒文牒和書文,百里鄉鎮也都問過了沒人認識。
隆昌思索片刻後:去給我端點肉過來,順便拿點水。
夥計點頭退下。
稍許,夥計端着兩盤肉和茶水出來,隆昌便接過放了錠銀子要上前,夥計尷尬:昌老爺,不是我小氣,要不我送過去?
隆昌含笑擺擺手夥計噘嘴退至一旁,隆昌才漫步穿過大路到了幕夕旁。含笑坐下放下菜:我記得沒錯的話,南洋水路四通八達通至多地行船。可有些地方是不能通過行船就需要繞行,因此多數地方都需要從主州轉乘。不嫌棄,我們可以聊聊。
幕夕確回身要離開,隆昌回頭含笑:海不揚帆波瀾壯闊聽起來也不錯,可沒有行船走是絕對的錯誤。
幕夕才停下,隆昌含笑收了銀錠起身:你讀過書怎麼可能不會說話,只是不願意去讓別人覺得自己悲催。想去那裡我可以給你指指路,這並是得你向別人低頭。
幕夕回頭繼續站在碼頭:何爲路?
隆昌聽後瞪眼,天色瞬間大變雷火震動狂風四起,隆昌見幕夕意志堅定:四府,東盛朝山浪過萬丈,南御照山急如馳窩,西軒逸山百犁似如丘地,北寒賽道山有路無道。八院,龍行如狗,林虎如豺,桐鳳如狼,百草如蛇,司寺如狼,通鑑如赤,方正如狸,星空如鶴。路雖長也有盡頭,就似東州你也一樣從家鄉走到了南洋。
幕夕回頭看看慈祥的隆昌:謝謝。
隆昌含笑坐下也不拘束端肉便吃,絲毫不在意繁忙的碼頭上別人的目視。待吃口肉含笑:肉煮老了,不過能果腹總也不差吧!
幕夕才坐下吃肉,隆昌便含笑:家何地?沒有大人嗎?
幕夕聽後便停下吃肉,幕夕知道問到了痛處,便哈哈大笑:瞧瞧我這堂堂的宗府廢人,既然能說出這麼草莽的粗魯。抱歉,抱歉。
幕夕才繼續吃肉。
此時穗穗確跑了過來,靠着穗穗看幕夕:爺爺,他是誰呀!
隆昌含笑:哎!怎麼問話的。
穗穗噘嘴:爺爺,我沒說什麼呀!看着挺可憐的,給他點錢唄。
隆昌含笑:錢不是能通各地,錢也不是能解決萬事。
穗穗點頭:那我一會和安平哥哥去撿海螺,爺爺去嗎!
隆昌含笑:晚點看好嗎!
穗穗嬉笑看幕夕:你要一起來嗎?
隆昌便含笑看幕夕,幕夕確只吃肉不回答,隆昌含笑回頭看穗穗:瞧瞧,說話沒禮貌,以後可不能冒失了哦!
穗穗嬉笑點頭,一位三十開外的金領紫袍男子走了過來,面孔像極了隆昌,身高丈九魁梧彪悍。此人不是外人乃穗穗之父,南寧州雄谷府山河故府的二當家槽謙。陪這一位冷目的白袍老者前來,霸氣的冷目傲之自潔不屈。此人也不是外人,乃南寧州雄谷府林陽臺長老森泰,也是隆昌的老友同窗。
槽謙上前行禮後看看冷目的幕夕,見隆昌放下尊卑思索片刻纔開口:聖言道,參天爲夜,識一宿也爲嬌子。不難理解夜有星宇可參,那何爲嬌子?
隆昌纔看幕夕,穗穗見都不說話:天之嬌子,地之嬌子,人之嬌子。嬌子也,識府爲路,識路爲洋,識洋爲地,識地乘風。
玉虛擡頭看看穗穗起身離開。
林泰不悅甩袖離開,穗穗納悶撓頭回頭看槽謙:父親,我回答錯了嗎?
槽謙攙扶隆昌時,隆昌深吸口氣起身含笑:走吧!他會想明白的。
深夜暴雨席捲南洋,繁忙的碼頭纔多少減少了忙碌,槽謙過來驛站觀景臺看看站在碼頭的幕夕:父親。
隆昌才睜開眼:如果是槽讓,他會怎麼回答你的探視?
槽謙拿起傘瞬移至幕夕旁放下:穗穗自責沒有食用晚飯,如果她的回答是錯誤,那麼錯誤的本質就是被扭曲。
槽謙說完冒雨回了驛站。
次日天爲亮,暴雨減弱至細雨,安平上樓到觀景臺:老爺子,要上路了。
隆昌纔回身下樓,一行數人才漫步走向百丈高的行船臺,一艘艘通往各地的行船打開了迎接客人的階梯。所有人都在排隊等候上船,只有讓隆昌好奇的幕夕還停留在唯一沒有行船的空船臺前。
小半個時辰後,驛站催促登船的古鐘響起,安靜的穗穗搶過傘走出了序列跑向幕夕。安平一見立刻要攔被隆昌攔住,穗穗跑到幕夕旁後撐傘:爲什麼有傘不撐着,我的回答錯了嗎?
幕夕纔開口:沒錯。
穗穗納悶回頭快被氣哭,幕夕才走向列隊的後方,穗穗趕忙撐傘跟上:你要去那?
幕夕擡頭看看落雨走到了前往南寧州的行船隊伍後,槽謙看看幕夕:看來穗穗回來錯了,落泥之子嬌而不驕,視驕不傲雪無痕。
森泰瞪眼:不見得。
隆昌含笑看看安平:船票帶過去。
安平無奈接過林陽家弟子的傘趕忙去後方,站幕夕們身後排隊等候。隆昌們便先上了行船在加班等候,待幕夕們到時隆昌特別留意幕夕舉動。森泰輕捋鬍鬚:要是能上來,我給你一百金。
前排行人過了關口後,穗穗趕忙撐傘跟着上前的幕夕,侍衛攔住幕夕後見安平拿船票便沒開口。可幕夕確從懷中拿出一枚八釵鳳舞華服聖女圖金幣送上:我只有一枚金幣,是我父親給我的壓歲錢,不知可能乘坐一節。
一旁侍衛瞪眼:小娃娃,你知道自己才說什麼嗎?
幕夕剛想開口,安平送上三張船票,侍衛接過查看後讓開:又大廳六層,上去吧!
幕夕確不走,穗穗納悶:上船了。
幕夕便回身離開,森泰含笑:你又輸了,問問了過管事可在,請他下去放他上來。
隆昌見幕夕繼續排隊,便含笑:你總是這麼大放,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個時辰內,幕夕拿這一枚金幣來回走了六趟,第七躺時碼頭以無人。士卒無奈便通知了行船管事,一位四十開外的紫袍金領大管事。霸氣的魁梧之身,兵家必有的獨特力氣,由夥計撐傘下來看看幕夕。
士卒上前小聲密語後,了過管事才上前伸出手:按規矩碼頭兵寺處是不允許行船接受船票以外的任何替代之物,不過我可以准許行船停留半個時辰爲你補票。但按船票一金幣你只能乘坐十分之一的路程,如果你不佔用客房我可以在給你補一成。左右兩廳夥計不足,如果你願意去做臨時夥計我還可以在加一乘路。你一個娃娃出門確無大人陪同,這身行頭也不適合在船廳遊走,就酉時在到船廳去幫忙。我可以按你處境在送給你兩乘路,剩下的路程我無能爲力。
幕夕便上前登上船臺:我會按時下船。
幕夕登上船臺,看看六十丈寬一式兩座六層船樓,漫步踏上了自己的第二站拜師學藝。在上船後隆昌回身離開,森泰回頭:我會讓了過多送幾乘。
幕夕上船由於森泰提前交代過,白天就待在空無一物的船倉獨室內,酉時便按時出來幫忙打掃船廳。別看人小做事認真負責態度端正,即使穗穗調皮跟着在船廳轉也不走神接話。
高冷的森泰是越看越納悶,陪槽謙了過含笑:老爺子,我一開始真納悶你們不直接傳回去坐什麼贏船,現在我算明白了怎麼回事。這有個好苗子你們就想挖,挖就挖還待讓我陪你們吃苦受累。
森泰捋鬍鬚:哎!你怎麼看這孩子?
看書的隆昌含笑:你也是大夫子,穗穗粘了五日都沒能讓他開口,正明穗穗所謂的天之嬌子,地之嬌子,人之嬌子不能一概而論。若論之也不是不可以,但禮法中開是禮,閉之才爲法度。那無禮無法又是什麼,閉禮開法就爲什麼可以。
森泰捋鬍鬚看着幕夕。
天朦朧亮,幕夕打算回倉庫時見穗穗睡熟與船廳小桌上,便上前背起了穗穗回倉庫。守了幾日的隆昌見後終於鬆了口氣,槽謙吃口茶:他的內心很純,似同冰冷的烈火。
隆昌含笑:冰中之火可遇不可求,重要的是冰冷沒有出現於無情之上,就正明可以督教開悟受業終身。
槽謙回身端上肉便漫步來到幕夕所住的倉庫,唯一的薄棉絮蓋在了穗穗身上,而幕夕確是座在角落包頭入睡。
槽謙見此上前放下肉,召出一部十二冊全書:按理我不能破壞規矩,你想讀書可以到山河故里。
槽謙說完起身離開,幕夕終於開口:謝謝。
槽謙便戴上門漫步出了船倉。
次日,安平按時辰送肉和茶水堅果過來,淘氣的穗穗披着棉絮座幕夕一旁看幕夕看書。安平放下食物後嬉笑:小姐,老爺子讓查你課業了,你看我給你送過來,還是你上去寫?
穗穗嬉笑:我就在這嗎!
安平便出來把茶几搬進房間,筆墨紙硯雙份擺好含笑退出了倉庫。穗穗便哼着小曲抄經,幕夕看看穗穗便繼續看書。穗穗抄了一頁後嬉笑:小哥哥,我能休息一會嗎?
幕夕看看萬字一片的抄本點頭,穗穗才嬉笑剝堅果給幕夕一顆:小哥哥,你爲什麼不接受別人的幫助?
幕夕聽後臉色突變,穗穗知道問錯了話便沏茶,幕夕看看窗外:兩年前我唯一的雙親,在我的面前死於無情之手,禍根便是來自別人的饋贈。
穗穗聽後老幕夕:不好意思,小哥哥,我又說錯了話。
幕夕回頭看書:我娘是戲子,我父親在忙在累每日回來都是先考覈我的課業,我娘便會彈曲子打擾我父親。生怕我抄錯了課業被父親訓斥,其實我父親雖然嚴厲,確從爲打過我一次。
穗穗聽後擡頭看幕夕:要聽嗎!我會吹海螺。
幕夕點頭,穗穗便從腰間取下海螺,吹響了天地間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