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素有“金陵鎖鑰”、“江淮保障”之稱,是集慶的江北門戶,隔江與集慶遙望。滁州南據長江,東控京杭大運河,是爲江東之門戶,江淮之重鎮。
如此之地,自然也一直在朱元璋的腦子裡閃現,朱元璋太想得到滁州了,攻下了滁州,纔有機會佔領集慶,集慶可是個風水寶地,幾朝的國都都在此。而且,打下了滁州,定遠就算是後方了,韃子要是再想來圍攻定遠,得先過了滁州,擁有了滁州城,進可攻,退可守,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給焦玉施加完了壓力,朱元璋就一直在打算着,什麼時候可以攻下滁州來。
自從打下了橫澗山,收編了繆大亨的隊伍,攻克了定遠,朱元璋手下的軍隊達到了三萬人之衆,而且強將如雲,除了徐達、周德興、郭英之外,還有馮國用和馮國勝兩兄弟,以及勇將花雲。
但是,滁州地勢險要,“環滁皆山也”,這是一塊易守難攻的要害之地。
強攻,會付出較大的傷亡,朱元璋不得不小心翼翼,除了強攻,那就只剩下奇襲了。趁着過年的空擋,奇襲滁州
朱元璋心動了,他知道,一旦走上了這條路,就得一直不停地走下去,沒有退路,不能回頭。現在,高郵府的張士誠動靜很大,如果自己不搶先將滁州奪下來,被張士誠後來居上,就沒有過多的戰略緩衝要地了。
他仔細地看着營帳裡掛着的地圖,望着那個滁州的地方,終於,下定了決心。
“傳令兵”朱元璋喊道。“將衆位將領都叫過來,升帳,開會”
“是,將軍。”
“等會兒,回來”朱元璋又叫住剛要出去的傳令兵:“就說是俺老朱在這裡請諸位兄弟過年吃大餐”
很快,衆位將領都過來了,他們沒有看到熱氣騰騰的餃子,也沒有美酒暖暖身子,只有冷板凳,坐在上面直硌屁股。
大哥真會說笑,這哪裡是請大家吃大餐衆位將領心中暗道,卻沒有一個人吱聲,他們早已經習慣於朱元璋的命令,已經是一支令行禁止的紀律嚴明的部隊。
“這次叫大家來,是想請大家吃大餐。”朱元璋看了看各位將領,從他們的臉上讀出了無奈,立刻揭示了謎底:“滁州,就是我們要吃的大餐”
什麼?大哥要打滁州?衆位將領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個個面帶喜色,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打仗的將軍不是好將軍,在這個亂世中,拼命擴充地盤,纔是王道。
徐達也是心意一動,就在一個時辰前,大哥還在和自己嘮叨,年後要攻打滁州,沒想到,這麼快就下了決心。
“請大哥下達任務,我們定能攻下滁州”徐達第一個喊道。
“對,我們會像打定遠這樣,儘快攻下滁州的”花雲也說道。
馮國用和馮國勝兩兄弟雖然沒說話,眼睛裡卻飽含戰意,他們到了軍中之後,寸功未建,很想憑着這次戰鬥,建立功勳。
朱元璋滿意地點點頭,他需要的就是這樣一羣嗷嗷叫的羣狼,遇到食物,能狠狠地撲上去,不畏犧牲,頑強進取。
“我們從定遠出發,沿着這條路,進入大山,在出這座大山之前,休息一天,養精蓄銳,一旦出山,就從滁州的北面衝下去,一股做氣,拿下滁州”朱元璋一邊在地圖上比劃,一邊說道。
“大哥,在山裡面進軍,速度不會很快,而且,我們的糧草如何解決?攻城器械如何解決?”周德興問道。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在山裡面,糧草運輸很有難度。
“我早已經派人打探,這些山雖然險峻,但是,上面的小路,可以容兩個騎兵並行通過,我們有五千騎兵,可以勻出三千戰馬來駝糧食和草料,不就可以了嗎?”。朱元璋說道:“只留最精銳的兩千騎兵,交由花雲統帥,若是韃子敢出城交戰,就讓他們嚐嚐我們騎兵的厲害”
“是,大哥。”花雲答道。
“其餘各位,皆率本部人馬,休息一日,明天晚上,連夜出發,天亮之前,進入山裡,爭取五日之內,到達滁州”朱元璋說道:“至於攻城器械,出山之前,就地取材,製作雲梯。”
“是,大哥”其餘將領也沒有絲毫的遲疑,跟着朱元璋,從來沒有打過敗仗,他們對大哥已經崇拜得要死了,對大哥的命令言聽計從。因爲投石機和衝撞車的製造比較麻煩,在這種突擊中,只能使用簡單的雲梯,在直接攻打城池的過程中,會有較大的傷亡,但是將士們也無所畏懼,亂世之中,本來就是人命賤如草。
三萬精兵,只留下一千人守衛定遠,其餘的將士,都立刻行動起來,準備做着出戰前的準備。
“大哥,焦玉求見。”衛兵通報道。
焦玉?難道是他製作的火器有了起色?朱元璋喊道:“讓他進來”
作爲一名目光長遠的指揮家,朱元璋一直都對火器比較重視,雖然焦玉造的火銃性能無法和鄰居張士誠的比,射程只有一百多步,精度也不高,但是火銃的聲響還是比較駭人的,他讓一個千人隊裝備了這種火銃。
“大哥,聽說部隊又要進發了?”焦玉問道。
“是啊。”朱元璋說道:“我們準備進軍滁州了。”對於焦玉,朱元璋還是放心的,再說了,士兵都知道要去遠征了,附近有戰略意義的,只有滁州,他也不打算瞞着焦玉。
“大哥,滁州的城池比較堅固,想要打下來,不容易啊。”焦玉說道。
廢話,這還用你說啊朱元璋想道,我當然知道滁州不好打了,所以,他的作戰計劃裡面,根本也不是強攻滁州,而是設法將韃子引出來,在城外的戰鬥中,消滅韃子的兵力,再一鼓作氣,拿下滁州城,如果強攻滁州的話,肯定會付出較大的代價的,這三萬兵馬,可都是看家本錢,不能就這麼消耗了。
“當然不容易了,”朱元璋說道:“焦玉兄弟來,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些話嗎?”。他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打仗之前說這種話,如果他願意,可以加上一個動搖軍心的罪名,將焦玉推出去斬首了。
“當然不是。”焦玉看到朱元璋面色不善,趕緊解釋道:“大哥,我最近剛鑄造好了一門銅炮,如果大哥同意,焦玉願意帶着這門大炮,助大哥將滁州城打下來”
作爲元末的火器專家,焦玉是個多面手,除了火銃,火炮也是他研究的一個方向,只是鑄造火炮需要用銅,這可是個貴重的金屬,也只有投靠了朱元璋之後,他纔有機會將自己的設想變成現實。
銅炮?朱元璋聽到這裡,並沒有過多激動,因爲那個火銃,朱元璋對焦玉已經不太抱希望了,“你的火炮,有多厲害?”
“大哥,這個火炮,能射出兩裡開外,而且,彈丸能夠將土牆打塌。”焦玉說道。
兩裡地?朱元璋爲這個數據動容了,“好,那就帶着你的大炮,隨中軍一起出發”
“是,大哥。”焦玉心中一喜。
呆在義軍裡,可不能是白吃飯的主,火銃是比不上人家了,那就用火炮讓大哥見識一下,自己的火器纔是真正的大殺器。
隊伍在崎嶇的山路上蜿蜒前行,朱元璋信心滿懷,這次出發,打下滁州,集慶就近在咫尺了,而且,憑藉滁州的地理位置,進可攻,退可守,迴旋餘地很大,這一戰,志在必得
打滁州,是肯定要打的,怎麼打,卻得找個好方法。
滁州城內,一座大宅子裡,此刻春意盎然。
“大人,大人,快來抓我啊,我在這裡呢”幾個笑意盈盈的女子,一邊喊着,一邊卻在東躲西藏。
在她們中間,阿乎都無用黑布蒙着眼睛,正在玩着捉迷藏的遊戲,被他抓住的女子,就得陪他上牀,所以她們都在極力躲避着,但是,她們又必須有一個“不幸”被抓住,否則,她們幾人就得一起服侍阿乎都無,所以,她們就暗中有了一個約定,每次都有一個落網。
轉了幾圈之後,其中一個穿着紫色長裙的女子,一不小心,被阿乎都無抓在了手裡。
“哈哈,你可跑不掉了”阿乎都無扯掉了罩在眼前的罩子,將這個女子抱起來:“阿碧,今天就是你服侍我了,哈哈”
被抱起來的女子用肉嫩的雙手摟住了阿乎都無的脖子,在他扎人的臉龐上親了一口:“大人,一會兒可得善待奴家哦。”
“哈哈。”阿乎都無豪放地笑了笑,就要進入房內。
“大人,大人。”正在這時,內宅之中,跑來一個衛兵。
“發生什麼事了?赤木?”阿乎都無問道。
“大人,滁州城東的清流河東側突然出現身份不明的亂匪,將我們的馬場給端了,我們的戰馬,都被亂匪給搶走了”赤木說道。
什麼?阿乎都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哪裡來的亂匪?敢將自己的馬場給打劫了?膽子也太大了。
“一共有多少亂匪?”阿乎都無問道。
“這個不清楚,看那樣,好像有幾百人吧?少字可能是附近的亂民。”
這羣亂民,不把他們殺光了,永遠都是麻煩。“赤木,傳令下去,集合兵馬,半個時辰之後,出城剿匪”
“大人,士兵們都在過年,這集合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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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內,沒有按時集合的,軍法處置”阿乎都無說道。
頓時,赤木也沒聲了,立刻下去傳令。
過年了,許多士兵都出去找樂子了。滁州城裡一共有一萬士兵,五千匹戰馬,一半在城外的馬場。除了還在守城的兩個千人隊之外,其餘的八個千人隊,大營裡空空蕩蕩。想要能完整地集合起隊伍來,有點困難。
由於滁州四周都是山,作爲駐守滁州的達魯花赤,阿乎都無從來沒有想過,會受到有組織的義軍的襲擊,西面是安豐路,那些義軍雖然厲害,但是,離這裡有幾百裡地。而東面有揚州屏障,這裡非常安全。
只是因爲都是山地,產糧不多,地租徭役又很多,這裡的百姓經常淪爲流民,流民居然敢打劫馬場,一定不能放過
半個時辰後,只集合起了三千人。
阿乎都無無奈,不過對付幾百人的亂民,這三千人也足夠了。他披掛完畢,準備出發。
“大人,你可要小心啊,奴家還等着你呢”阿碧說道。
阿乎都無捏了捏阿碧的鼻子,笑道:“放心吧,最多一個小時,就回來了,你在牀上等着我吧”
三千韃子兵,氣勢洶洶地出了滁州城。
“大哥,引蛇出洞計劃成功了。”遠處的一個高地上,得到探子的回報,韃子的隊伍,已經出了滁州城,朱元璋滿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來了,那就別讓他們回去了。”朱元璋說道:“徐達,你帶三千人馬,包圍韃子左翼,周德興,你帶三千人馬,包圍韃子右翼,郭英,你帶領三千人馬,從韃子後面包抄,花雲,你帶領騎兵,從正面中央突破,馮國用,馮國勝兩人,帶領一萬五千人馬,包圍滁州城,圍而不打,剩餘人馬,由我率領,作爲預備隊,在花雲的後面佈陣。”
“是,大哥。”
兩個大口袋,馬上就要準備收口了。
徐達,周德興,郭英從三個方向,做了個口袋,等到花雲的騎兵將韃子打散之後,趕到這個口袋來,就是一場屠殺。同時包圍滁州城,製造一種聲勢,增加滁州城內守軍的恐慌。
順着沿途的馬蹄癮,阿乎都無帶隊追了十里,也沒有發現對方的行蹤,他開始有些擔心,若真的是流民,搶到了馬匹之後,應該會四散開來,到處流串的,這馬蹄印怎麼這麼有規律?
“停止前進”阿乎都無喊道。
騎兵們停了下來,奔跑了這麼久,他們也有些勞累,胯下的戰馬,更是氣喘吁吁。
“休息一會兒,然後回撤。”阿乎都無喊道,突然,他豎起了耳朵,前方傳來了一股熟悉的馬蹄聲,因爲自己也在奔跑,所以沒有聽見,現在,他的隊伍停了下來,才發現,前面好像有許多馬匹,正在逼近之中。難道是流民給送戰馬來了?不可能,除非他們瘋了。
他的眼睛直了,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隊軍容鼎盛的騎兵,他們着着輕甲,頭盔上紅纓飄搖,那高高舉起的旗子,寫着一個個大大的“花”字。
騎兵在高速接近之中,並且來意不善,阿乎都無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自己中計了
騎兵有着強大的衝擊力,如果就這樣呆着不動的話,一個衝鋒,自己的這些人,恐怕就都得掉下馬去了,阿乎都無沒有別的辦法,這是哪裡來的騎兵,不重要了,重要的,得把這些騎兵都幹掉
“衝鋒,衝鋒”阿乎都無聲嘶力竭地喊道。
對方選擇了一個恰當的時機,自己的人和馬都累了,但是,還得衝鋒
幸虧阿乎都無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最精銳的部隊,他們已經看到了前面衝來的騎兵,沒有辦法,迎着對方,衝鋒,狹路相逢,勇者勝
胯下的戰馬,在馬鞭下越來越快,有的騎兵,已經抽出了弓箭。
在衝鋒中,先靠弓箭爲對方增加傷亡,這是蒙古騎兵的經典戰法,但是,別的騎兵卻無法複製,因爲,只有從小就生長在馬上的蒙古人,纔有這麼嫺熟的控馬技術。
花雲的騎兵,只是抽出了長矛,靠着強大的衝擊力,將對方的騎兵,扎個對穿有力氣的騎兵,甚至有過同時扎死三個對手的記錄。
“嗖,嗖嗖,”頭頂上不時飛過箭頭,隊伍中有人倒下,可是,他們無所畏懼,向着韃子的騎兵,衝去
“殺光他們”阿乎都無的聲音,響遍全軍。
“嗖,嗖嗖。”突然,他們的身邊,也飛來無數的箭矢,不少騎兵,中箭落馬。難道對方也可以在衝鋒中射箭?阿乎都無不敢相信地望着前方。
“嗖,嗖嗖。”第二輪箭頭飛來,阿乎都無這纔看清楚,箭不是對面的騎兵射來的,而是兩翼的步兵
不知什麼時候,兩翼出現了無數的步兵,他們被包圍了阿乎都無心知不妙,根本就不是什麼流民,這是正規的兵馬,而且,數量還在自己之上
調轉馬頭,衝擊側翼的步軍?這麼做,只會將自己的側翼暴露給飛馳而來的騎兵,根本不行,分兵也是死路,只有向前衝,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接着衝鋒,但是,發現被包圍,騎兵們的氣勢已經餒了。
對於飛馳的戰馬來說,幾百步的距離很快就過去,最先頭的騎兵,已經接觸上了。
“撲哧”長矛捅入了胸膛,熱血流出,衝擊到一起的騎兵,陷入了血腥的肉搏之中,在這種激烈的戰場上,只要落下馬去,就是死路一條。
領頭一員猛將,狀貌魁偉,面色黝黑,驍勇絕倫,手中一杆長矛,使得出神入化,凡是在他衝擊線路上的韃子,無不立刻殞命,正是大將花雲。
阿乎都無看到自己的手下紛紛落馬,怒從中來,熱血沸騰,挺起手中的花槍,大喝一聲:“勿那黑鬼,納命來”
花雲擡頭,看到前面來的韃子,還是個頭兒,好,馬上取了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