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大人無罪,請大都釋放太師!”
“太師大人無罪,太師大人還是我們的統帥!”
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脫脫臉色一凜:“雪雪,你去看一下,外面在幹什麼?”
“我們不允許帶走太師大人!”外面的喊叫聲越來越近。
裡面負責傳旨的太監一驚,他們沒想到,來傳個聖旨,帶走脫脫太師,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尤其是太監裡面有哈麻的心腹,他已經得到密令,在路途中動手腳,幹掉太師。
兵變!衆人心頭,都閃出這麼個念頭。
這幾年來,太師在整個朝廷,佔據了重要的地位,朝廷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幾乎全靠太師在這裡撐着,要是太師這一走,這幾十萬大軍無人統帥,恐怕就是分崩離析的下場了,這裡並沒有一個可以威望服衆的人來統領,大家並不怎麼服泰不花和雪雪。
“太師大人,外面都是士兵,他們不想讓你立刻,情況恐怕要失控了。”雪雪滿頭大汗地進來說道,臉色發白。
這種場面,雪雪並沒有經歷過,他沒有想到,那些大兵一旦鬧一起,會是多麼可怕。
脫脫知道,這些士兵不希望自己離開,在場的這些將領也不希望自己離開,只要自己振臂一呼,這些來的公公們根本就走不出這裡。
難道,自己要動手嗎?一旦動手,那就等於和朝廷決裂了,自己能那麼做嗎?不能,絕對不能!
脫脫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如果此時他出去撫慰一下大兵,讓軍心穩定下來,那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可是,他卻和太監們說道:“我們從後門走!”
太監們臉都白了,跟着走了出去,只留下在原地發愣的將領。
怎麼辦?怎麼辦?
“主公,今天寶應城內有些古怪。”羅貫中進來說道。
“什麼古怪?”張陽問道。
“裡面有士兵們在喧鬧,好像是要兵變。”羅貫中說道。
哦?這可是個好機會!張陽說道:“走,出去看看!”
此時已經是黃昏,張陽來到外面的戰壕前,打量着太陽餘暉下的寶應城,內部果然喧囂異常。
隱隱約約,聽到裡面傳來什麼太師,不能走,之類的話。
張陽聽着,漸漸明白了什麼意思,和大都傳來的消息一樣,韃子想治這位太師大人的罪,唉,功高震主啊!
不過,張陽可不會可憐他的,他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等到天黑,派人從地道進入寶應城,四處放火,讓寶應城亂起來,所有隊伍集結,準備戰鬥。”
“是!”將領們滿臉喜色,這次的戰鬥,終於要結束了,高郵府下,消滅韃子十幾萬人,這次再徹底將韃子趕出寶應城,從此,沒有人敢對大哥說個不字,揮師北上,打到大都去,已經指曰可待。
“雪雪大人,你就這麼看着把太師帶走了?太師一走,我們這仗還怎麼打?太師現在成這樣,肯定是大都有人在搞鬼!太師這樣回到大都去,會有危險!”阿魯說道。
“那我能怎樣?太師命令我們,等待擴廓將軍的援軍到來,到時候,將軍隊交給他指揮,不過,在這之前,我和泰大人還是軍隊的統領。”雪雪說道。
“不管你說什麼,現在太師還沒有走遠,我要去帶人將太師追回來!”
“放肆,你這是大逆不道!”
“哈剌答都死了,不在乎多死我一個!你聽聽外面將士的呼聲,只要我喊一聲,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跟我走,救出太師來!”
“站住!”雪雪喊道:“來人,將他給我拿下了!”
沒有人動彈,連衛隊都不聽他使喚。
雙方僵持了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正在這時,外面的一個衛兵慌慌張張跑進來:“大人,糧草失火了!”
糧草失火了?所有的將領都站了起來,這可不是個小事,糧草要是給燒沒了,這仗還怎麼打啊?乾脆都乖乖地拍屁股走人好了。
“我出去看看。”阿魯最爲着急,他的部隊沒有受任何損失,擔任整個寶應城的防衛工作,這也是他敢和雪雪頂撞的原因,雪雪沒有上前線,是敗軍之將,還那麼囂張,以爲憑着他那點大都侍衛親軍,就能奈何得了自己?
雪雪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次糧草要是都被燒了,他會立刻以失職之罪將阿魯處決,給別人個顏色看看。
阿魯出來一看,豈止是糧草着火了,各處都有火情,整個寶應城,已經亂了。
“快去救火!”阿魯帶着自己的人,直奔城東的糧草倉庫。
“我們要見太師!”無數聲音喊道。
到這個時候了,還想鬧,明天要是沒飯吃了,看你們還有力氣鬧!
一部分士兵跟着阿魯跑去救火,另一部分士兵卻向大堂上跑去,他們想“兵諫!”
“還我們太師,太師不在,我們拒絕執行命令!”
憤怒的士兵們,向裡面衝去,外面的大火,比不過他們心頭的怒火。
脫脫已經悄悄出了城,上了太監們來時的馬車,在一小隊騎兵的護衛下,向北而去。
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外面圍城的反賊,已經消失不見了。
脫脫不知道,張陽故意撤出了北面的軍隊,就是等他被抓,寶應城起內訌呢。
“你們想要造反嗎?”雪雪忍無可忍,站出來大聲叫道,他已經被氣憤衝昏了頭腦,看着手下這羣士兵,咆哮道。
“還我們太師!”
“我們要見太師!”
“砰,砰砰!”突然,幾聲火銃響起,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士兵,倒了下去。
雪雪看了看自己兩邊的護衛,只有他的手下,使用的是三眼火銃。
護衛們趕緊搖搖頭,不是自己開的火啊!捻子根本就沒有點!
士兵們卻不管那麼多了,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在自己面前殺死自己的兄弟。
“跟他拼了!”
“交出我們的太師!”
士兵們一擁而上。
黑暗中,幾雙眼睛看着這一切,不錯,終於讓他們打起來了!
滲透進來的小分隊,開始發揮作用。
脫脫沒有想到,自己剛走,寶應城內就開始動亂了起來。
雪雪在護衛們的拼命抵抗下,鑽出了人羣,幾個護衛,已經被撕成了碎片。
兵變,可怕的兵變終於發生了!
此時,擴廓帶領的援軍,離寶應城只有一曰的距離,脫脫只要晚走一天,情況就完全不同。
看着寶應城內的沖天大火,張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韃子的覆沒,即在眼前!
“半個時辰後,待滲透入的小分隊回來之後,所有炮火,覆蓋寶應城!”張陽說道。
韃子如果識趣,他們最要緊的,就是立刻救火,只要是個正常的軍官,都應該知道,此刻是他們最危險的時候,他們該防備自己的進攻了。
只是,城內已經是羣龍無首,脫脫被帶走,他預先指定了兩人臨時接替他的職務,這兩人又無法及時處理這些問題,唯一的希望,擴廓還沒有到來,城內已經是一片混亂。
“轟,轟,轟!”城外的炮火終於開始轟鳴,張陽的總攻,開始了。
第一輪出其不意的打擊,就已經將城內的守軍徹底打懵了,此刻,就連最下等的士兵,都知道,全軍潰敗,已經不可阻擋了。
只有逃跑,纔是一條生路。
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從北面的城門突圍。
張陽在這裡,佈置了兩個營的兵力,來阻擊出逃的韃子,此刻,城內到處都是火光,出來的人羣,在火光的映襯下,和白天一樣,非常容易瞄準。
一陣密集的彈雨,將出來的韃子打死了大片,剩下的,再次退回了寶應城。
子夜,卞元亨的水軍終於趕到,也開是加入了轟擊寶應城的行列。
在強大的炮火下,整個寶應城,在不停地晃動着,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持續的炮火轟擊了半個時辰,城內的韃子死傷大半,其餘的,舉起了白旗,投降了!
張陽望着城頭的白旗,心中百感交集,這是一個重大的時刻,在此之前,從來沒有過,韃子會舉旗投降,這件事情傳出去之後,將會沉重打擊元朝的統治,將會成爲反元鬥爭的一個轉折點!
“快,別怕把馬累死了,都給我快點,高郵府戰情緊急,我們得火速支援太師。”擴廓帶着自己的精兵,他們全部都是騎兵,風馳電掣地向高郵府撲去。
在渡過黃河的時候,耽誤了一點時間,擴廓得知太師已經退守寶應,他的心,早就飛到了寶應城。
太師是擴廓這支軍隊在朝廷的後援,雖然這支軍隊是自己籌集起來的,但是,太師在後面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擴廓一家,都非常感激太師的恩德,這次太師請援,他立刻就帶着軍隊南下。
高郵府的張士誠,擴廓早就聽說了,這支以鹽場鹽民爲主的反賊,這兩年發展很快,已經成爲了紅巾軍之外,又一支反叛朝廷的可恥的力量,可是礙於防守區域不同,擴廓沒有和他們過招。
擴廓仔細研究過這支軍隊,蒐集了詳細的情報,和這支軍隊正面硬磕,那是不現實的,這支軍隊最大的特點,那就是遠程火力太兇猛!三百步之外,就可以有效地殺傷對手,一百步幾乎就是不可衝過的分界線。
這支軍隊,善於以少勝多,喜歡挖戰壕,構築工事,他們屢戰屢勝,氣焰囂張。
但是,擴廓敏銳地發現了這支軍隊的弱點:近戰能力不強。如果衝近了一百步之內,那這支軍隊就會選擇後撤,避免陷入肉搏。
所以,對付這支軍隊,那就得善於利用自己的長處,來攻擊對方的短處。擴廓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和這支軍隊正面衝鋒,是愚蠢的自殺行爲,即使能衝上去,那傷亡也太大了,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應該從側面迂迴包抄,利用騎兵快速機動的特點,直接就繞到對方的後面,從對方的軟肋處,狠狠地捅進去。
“將軍,前面有一路車隊,正在快速地奔來。”前哨回來報告道。
“可否看清,來人是誰?”擴廓問道。
“應該是官軍。”
正說着,擴廓就遠遠看到了車隊,幾輛車子,周圍是散亂的一些護衛,正在向北趕路。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擴廓擔心着寶應城的戰事,對這支車隊沒有留意,任它向北,進入了淮安路。
擴廓不知道,他與自己要救援的太師脫脫,擦肩而過,挽救太師的最後的機會,就這麼溜掉了。
再行了兩個時辰,天已經大亮,前面的斥候忽然發現,前方出現了不少潰兵。
“將軍,前方出現潰兵。”斥候回來稟報道。
“抓兩個過來問話。”擴廓有種不妙的感覺,潰兵從南方過來,難道是寶應城裡出事了?
很快,兩個驚慌失措的士兵就被帶了過來。
“你們兩個,是哪支隊伍的?將領是誰?”擴廓問道。
“稟報將軍,我們是中書省的衛戍軍,歸石普大人率領。本來駐守在寶應城。”士兵戰戰兢兢地說道,當逃兵,可是要被砍頭的,早知道,就向西面逃了。
“石普大人現在何處?你們這是去哪裡?”
“報告,不,不知道石普大人在哪裡。”
“不知道?”擴廓問道:“你直屬的百夫長是誰?讓他來見我!”
其中一個逃兵把心一橫,說道:“大人,我們的隊伍都亂了,整個百人隊,估計也就我們倆逃出來了,這次脫脫太師被抓,大家都不想幹了,正好反賊來攻城,大夥兒死得死,傷的傷,做俘虜的做俘虜,能夠逃出來的,十中無一。”
擴廓大驚,“寶應城呢?現在還在我們手裡嗎?”
“已經被反賊打下來了,在高郵府下面,兄弟們就死傷慘重,現在,又沒了太師,根本就沒有人指揮,連那些將軍們都在逃命,我們還能怎麼樣?”逃兵說道。
“那太師脫脫呢?被誰抓了?”
“據說是大都來的人,把太師大人帶走了。”
擴廓心中一驚,想起了前兩個時辰,遇到的那支車隊,太師肯定在上面。
“後隊變前隊,我們立刻回撤!”擴廓說道。
“將軍,我們不是去支援寶應城的嗎?”
“支援個鳥,老子支援的是太師,現在太師被大都的混蛋給陷害了,老子得把太師救出來,否則,我們以後都得完蛋。”擴廓說道。
對於朝廷的內幕,擴廓也知道一些,朝廷裡面,哈麻是個大殲臣,一直和太師過不去,此人睚眥必報,自己和太師走得這麼近,以後肯定會想法陷害自己的。
擴廓望着南方,這次,沒有機會和張士誠較量一番了,下次,一定不會放過他!
“小姐,孫老三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告。”小愛走進來,和何照依說道。
“讓他進來。”何照依暗自納悶,發生了什麼事?
孫老三是何照依買通的揚州衙門裡的一個衙役,在揚州,何家的勢力是非常大的,現在雖然何家已經不再有當初的輝煌,可是,人際關係還在,在何照依的刻意修好下,在敏敏郡主的威名下,何家在揚州,照樣呼風喚雨。
何照依知道,想要屹立不倒,必須有自己的人,人無高低,得看自己的需要,有的時候,一個看門人,都會起到決定姓的作用。所以,何照依不但和衙門裡面的大人物有交情,連一個衙役,也收買過來。
孫老三是個老實人,有恩必報,曾經他娘病了,自己送去了十兩銀子,這點恩德,孫老三莫不敢忘,這次得知此件大事,立刻趕着來報了。
“何小姐。”孫老三看到何照依在家,終於放下心來。
“嗯,孫老三,有什麼事?”
“朝廷的公文下來了,說脫脫太師犯了大罪,要押解脫脫太師回大都,脫脫太師的兩個兒子,都已經被抓起來了,只是沒有抓到脫脫太師的女兒,已經下了公文,四處通牒。”孫老三說道。
聽到這裡,何照依感覺眼前一片黑暗,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太師怎麼突然出了這麼大事?不就是高郵府打敗了嗎?擔太師勞苦功高,不至於一下子就落得如此下場吧?肯定是有人陷害!
“那也先大人呢?也先大人沒有辯護嗎?”
“也先大人也被抓了,說是要充軍。”孫老三說道:“很快,揚州城就開始查人了,要搜捕脫脫太師的女兒,小姐,您要小心。”
孫老三隻是聽說,何小姐和那個敏敏郡主走得非常近,所以才特地前來通信,這下,救了敏敏郡主一命。
“謝謝孫老三。”何照依說道:“小愛,拿五十兩銀子來。”
“何小姐上次救了我的老母,在下感激不盡,您要是再給在下銀子,那就是看不起在下了。”孫老三說着,退了出去。
“小愛,快叫醒敏敏郡主,收拾東西,我們該走了!”何照依說道。
“是,小姐。”小愛知道,敏敏郡主就和自己在一起,交出敏敏郡主?那不是小姐的作風,那就只有第二個方法:一起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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