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接過信,打開一看,只有寥寥數語。
陳友諒水軍,準備奇襲太湖,萬望小心。
“送信的人在嗎?”張陽問道。
“送了信,我還沒注意,那個小孩就跑了。”羅貫中說道。“怎麼?主公?”
張陽將信,遞給了羅貫中。
羅貫中一看,臉色頓變:這是誰給的?他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主公,這個送信的人,似乎是好心提醒,會不會是陳友諒軍中的人?”羅貫中問道。
“陳友諒的人?應該不是。”張陽說道:“這種事,只有朱元璋幹得出來。”
朱元璋?羅貫中非常驚訝。
張陽的心裡,突然理清了這些思路,陳友諒是梟雄,朱元璋也是,兩人之間雖然合作了,恐怕,誰都在想着怎麼能把對方吃掉。
陳友諒騙出朱元璋來,讓他攻打應天府,吸引自己的注意,他走了條小路,準備奇襲自己的大後方。
朱元璋也不是吃素的,怎麼會看不出其中的關鍵?這種當炮灰的事,朱元璋是絕對不會幹的,他將陳友諒的小心暗暗捅給自己,那麼,自己的注意力,就會放在後方,朱元璋就會有機會。
拿下應天府?估計朱元璋沒有這麼大的能力,上次自己給他的教訓,已經足夠深刻了,張陽知道,朱元璋是個很謹慎的人,半年沒有出滁州,就是在積攢實力,現在,朱元璋既然出來了,那肯定有更大的陰謀。
“讓施先生和史文炳兩人注意,嚴密注視朱元璋軍隊的動向。”張陽說道。
“是,主公。”羅貫中答道。
朱元璋,你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張陽沒有精力過多地考慮這些事情,目前他最需要的,就是將陳友諒的水軍幹掉。對方的水軍,可是他的心頭之患。
應天府城內,已經準備好的軍隊,已經在精神飽滿地向預定的戰區開拔。
張天琪的軍隊,全部騎着大馬,挎着天闕銃,他的隊伍中,夾雜着些馬匹馱着拆開的散花炮,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最前方。
跟在後面的,是常遇春的騎兵部隊,他們大部分也是挎着天闕銃,少部分拿着長矛,常遇春身着紅色盔甲,手握一柄長槍,雖然天闕銃已經普及,常遇春還是喜歡用這種武器。槍尖捅入人體的感覺,讓他血脈噴張,用天闕銃射擊,沒有快感。
跟在後面的,是步軍,他們半數拿天闕銃,半數拿長矛,一路小跑,常閻王給的命令是:讓他們跑步跟上騎兵!
如果是剛入伍的時候,他們肯定會心裡罵個半死,現在卻沒有人有怨言,他們知道,自己必須得跟上。
常閻王美其名曰:爲了減小步兵兄弟的負重,他們只要拿着武器就行了,這幾天的乾糧,全部由騎兵兄弟幫助攜帶。
天殺的常閻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誰要是跟不上騎兵兄弟,那就沒飯吃了!
好在他們早就已經習慣,這種程度的跑步,對他們來說,只是吃飯前開開胃而已,常閻王訓練起來,比這狠的方法多了。
宜興。
宜興地勢南高北低。南部爲丘陵山區,北部爲平原區;東部爲太湖瀆區,西部爲低窪圩區。宜興山地屬於天目山餘脈,擁有江蘇蘇南最高的三座山峰,其中茗嶺葡萄嶺海拔611.5米,爲江蘇第二峰。
雖然水網遍地,但是,最大的河流,在南面的隔水。
陳友諒的水軍,想要從宜興經過,那麼,肯定是走南面的隔水,而在隔水,兩邊都是高山,這就是張陽預先設計的伏擊陣地。
雖然山勢不是很高,比不上巴蜀之地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景象,但是,層巒疊嶂,也已經非常險惡了。
這裡,絕對是個伏擊的好地方!
只是,騎兵的馬匹,都只能留在背離河道的山腳下,他們揹着天闕銃,擡着沉重的散花炮,開始上山。
雖然散花炮比較輕便,但是畢竟是個鐵疙瘩,四個人用兩根繩子捆着散花炮炮管的前後兩邊,再塞入木棍,扛着上山。
連散花炮都這麼難移動,更不用提戰神炮了,連張陽都不知道,駐守烏程的徐義所部,是用什麼方法,將戰神炮架設到了那幾座山的頂峰上的。
從那裡,居高臨下,整個河道里的情況,盡收眼底。
散花炮由於射程較近,所以佈置在了半山腰上,也全瞄準了河道的中央處。
沿着半山腰,利用各種天然岩石,人工構築了許多陣地,用來射手進行射擊。
在各個山勢低矮的地方,常遇春將自己的步軍佈置在了這裡。到時候,他們將承擔着圍堵對方上岸的水軍的任務。
而在後方,在山的後面,騎兵組成第二道防線,這樣,一旦有漏網的敵人,隨時都可以再追回來,敵人再快,也快不過馬匹。
這次新軍堅韌的行軍,讓張陽大爲震驚,步軍憑藉着兩條腿,完全跟上了騎兵,要知道,這可是幾百里路,他們每人都成了神一般的比馬拉松選手還牛的人。
有什麼樣的將領,就有什麼樣的士兵,張陽對常遇春的訓練,非常滿意。
一個巨大的口袋,已經佈置妥當,就等着對方的水軍前來,完成那最後的絕唱。
應天府對岸。
“大哥,我們派出的探子已經查探過了,現在應天府內部非常空虛,他們的大軍都已經出動。”花雲說道:“你看,我們是不是過河,將應天府重新拿下來啊?”
應天府是塊肥肉,如果有可能,朱元璋何嘗不想啃一口,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下嘴了,這肥肉,立刻就會變成石頭,硌掉自己幾顆牙齒。
與張士誠戰鬥,那得有絕對的把握才行,目前,他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相反,另一個早已經準備好的計策,他已經非常有信心,能夠達到戰略目的。
“準備好船隻了嗎?”朱元璋問道。
“是的,大哥,我們一共徵集了大概五百條小船,足夠我們這幾萬人出動。”徐達說道。
“好,那我們就按照計劃,向上遊進發!”朱元璋平靜地說道。
“大哥,我們要是進攻應天府的話,恐怕也有五成把握。”徐達同樣覺得有些可惜。
“徐達,你不想聽我的命令嗎?”朱元璋語氣有些冰冷。
半年來,徐達獨掌兵權,會不會已經變得桀驁不馴了?
“不是,大哥,徐達甘願聽您的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徐達聽出了大哥的不滿,趕緊說道。
“徐達,花雲,我們絕對不能被表面迷惑,雖然張士誠的大軍走了,但是,他的火炮還在,你看看那城頭,我們有多少人,也不夠去填那個無敵洞的,我們吃的虧已經太多了,不能再總是做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了。”朱元璋說道:“我們要幹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一步步地積累實力,應天府,我們肯定是要回來的,但是現在,我們需要先去江州,將陳友諒留守的部隊,收編己用,論起收編軍隊,擴充軍隊規模,沒有誰比朱元璋更拿手。
“知道了,大哥。”徐達說道。
朱元璋望着對岸應天府那高大的城牆,心中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應天府,我朱元璋的旗子,還會插在城頭的!現在,我就去將徐壽輝剩餘的勢力,收編過來,也算是給徐皇帝報仇了。“
張陽信心滿懷,朱元璋信心滿懷,而江裡的陳友諒,更是信心滿懷。
河流越來越窄,如果不幸趕着逆風的話,由於河道太寨,無法走逆風的之字形路線,那就只能降帆,搖槳,速度會大大降低。
這幾天,一直都是順風,所以,他的船隊,幾乎不需要槳手動作,只需要偶爾劃幾下,幫助舵手改變方向而已。
由於漲水,河道比原來寬了些,深了些,也不用擔心河底的暗礁有可能造成的擱淺的危險,他的運氣,簡直是好到了極點。
而且,雖然他走過的區域屬於的還是朝廷的勢力範圍,但是,根本沒有一個韃子注意到他的船隊的經過,韃子的水軍本來就弱小,附近的幾個小地方,根本就沒有太多的韃子駐紮,他們根本沒有能力來管理河道上的事情。
這樣,陳友諒的水軍,以勝利者的姿態,在不可一世地向着預定的目的地:太湖進發。
進了太湖,可以直撲平江,憑藉着突然性,一舉將平江城拿下,然後杭州,只要將這兩個地方拿下,這些地方几乎就已經收入自己囊中,只要再將應天府匆忙趕來的援軍在半路上消滅掉,放眼江南,恐怕就全部都是自己的地盤了。
有了江南,再接下來,那就是北進,劉福通這傢伙,打了幾年,也沒見打出什麼成績來,自己親自指揮一路大軍,打到大都去!
行了幾日,船隊已經到達了太湖的入河口,宜興附近,兩岸都是山川,讓陳友諒的心情變得格外地好。
雖然都是水,這裡的景色,明顯比江州那裡更加幽美,以後就在太湖邊上,建立一座行宮好了。
陳友諒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看着兩岸的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