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加拉斯的眼球放到的掃描儀前,連接本館的電子門被打開。
天一邁開步子,走出門去,他一套束身黑衣的飛賊打扮,完全暴露在了攝像探頭的鏡頭中。他還擡起頭,用那張被黑色面罩遮住的臉對着鏡頭,伸出手去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坐在總監控室裡的警衛都看傻眼了,這是什麼?演戲?幻覺?鏡頭中的男子很顯然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監控畫面,但他爲什麼要做這種拍照留念般的舉動,瘋了?
“隊長!有情況!從二棟那邊的走廊裡進來一個入侵者!對,我當然確定,他穿着黑色緊身衣,戴着頭套和夜視鏡,他還……”衝着對講機大喊的監控人員用驚愕的表情看着眼前監控畫面上的變故。
只見天一從腰帶中掏出一枚煙霧彈,還特意在攝像探頭前揮了兩下,好像生怕對方不知道自己要幹嘛,然後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呼吸口罩,和剛纔一樣展示了一下,隨後掀開面罩的下半部分,將口罩戴上。接着,他蹲下身子,把煙霧彈放在地上,拉掉了安全栓,不到五秒,監控鏡頭中就只能看到一片煙幕了。
“他拿出了什麼東西……是……好像是煙霧彈?我看不清了,我失去他的蹤跡了!”那監控人員剛纔一邊報告狀況,一邊還在琢磨對方是怎麼入侵本館的,但隨着天一如同表演近景魔術一般的古怪舉動,讓這名警衛的腦經順勢短路了。
出人意料的舉動是打斷別人思考的一種有效行爲模式,比如,你在街上看到一個小男孩在哭,你會本能地去想,他爲什麼會哭,他的父母在哪兒,他是不是迷路了等等……但是,假如在你正要展開思考的時候,這男孩的眼角流出的眼淚變成了血紅色,然後他還轉過慘白猙獰的面孔,哭中帶笑地瞪了你一眼,那麼,你的大腦就會暫時罷工。
值班的警衛隊長很快下達了命令:“關閉所有出口,一小隊到正門集合,等我命令;二小隊從二棟進入,守住那裡的通道;三小隊作爲預備隊在庭院裡待命;四小隊從即刻起按照原有路線開始跑步巡邏;監控人員不要離開崗位,繼續監視。”
警衛隊長在全頻道說完了這些,人已經來到了總監控室的門口,推門進去,只瞟了一眼監控畫面,便指着那個煙霧瀰漫的分屏道:“我要看剛纔的即時影像,倒帶。”
負責監控的警衛立刻照辦,將天一一分鐘前的表現放了一遍,警衛隊長看完後,想了幾秒,說道:“通知警方,我們這裡進來個職業大盜,不排除他還有同夥存在,讓警隊儘快多派些人過來。”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便直接再次拿起對講機:“一小隊,我馬上過來和你們會合,這個人的舉動很詭異,未必是圖財,也有可能是爲了破壞藝術品而潛入的瘋子……等等。”他眼前的其他監控畫面,也逐一變得煙霧瀰漫起來,但鏡頭中沒有再出現天一的蹤影。
這是事先偵查的成果,天一對這裡的每一個鏡頭位置以及運動規律瞭如指掌,他只要按照一定的路線,在少數幾個特定的座標放置少量的煙霧彈就可以讓自己始終處於煙霧的掩護下行動。
“一小隊所有人,拿上呼吸面罩和夜視鏡再進去。”警衛隊長說着已經衝出了監控室,就在監控室隔壁的小房間裡就備有武器、照明設備、呼吸面具、甚至防暴盾牌等等。不過武器方面,除了電棍以外,中距離作戰的裝備只有彈出式電擊槍,沒有常規槍械,畢竟這裡是博物館,你總不能期待警衛配備有火焰噴射器之類的東西。
僅過了兩分鐘,一小隊和警衛隊長已經來到大門口,集體帶好了面罩準備進入。
“四小隊和三小隊注意了,對方的做法很可能是找個人先潛入進來,故意打草驚蛇,如果他有同夥,就會趁着此刻的混亂從外面摸進來,所以庭院裡的警戒也不能放鬆。”警衛隊長又接通了總監控室:“把裡面那煩人的警鈴都給關了,幫我們把門打開。”
大門的電子鎖開啓,門板後那塊在緊急情況下升起的鋼板也被降下,警衛隊長率領着十幾人魚貫而入,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盧浮宮本館內部煙霧繚繞,而且一片漆黑,被煙霧觸發的消防設備在室內進行着一場人工降雨。當然,那些藝術品都被強化過的玻璃隔離得好好的,無論畫作、珠寶、雕像都不會淋到水,部分藝術品還是在真空環境下保存的。
天一用的煙霧彈絲毫不受灑下的水珠影響,反而因爲溼度的增加形成了更加稠密的薄霧,四處瀰漫,少量的煙霧彈就影響了屋內巨大的面積。
“監控,把燈打開,亮度調到最高。”警衛隊長命令道。
“早就已經打開了,隊長,他肯定是破壞了照明設備。”對講機那頭回道。
“好吧,那把大門關上。”警衛隊長回道,然後他放下對講機,對身邊的衆人道:“裝上夜視鏡,分頭找,潛入者全身黑色緊身衣,帶着黑色頭套,別和自己人搞混了(警衛統一着黑色西裝西褲,左胸處佩戴證件),看到以後先放倒再說。”
他話音未落,在灑水的沙沙聲和衆人隔着面具粗重的呼吸以外,那黑暗的深處,傳來了一聲嘩啦啦的脆響,像是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跟我來!”警衛隊長一個箭步竄出,“是雕刻館的方向。”(盧浮宮珍寶館原是雕像館的一部分,後來由於珍藏品增多,1893年便獨立組成展館)
在奔跑的路程中隊長就在疑惑,這些藏品外面罩着的強化玻璃比一般的防彈玻璃更加堅硬,手槍子彈近距離連發也打不碎,難道這個歹徒身上藏着微型重火力武器?或者他根本就是個改造人?
接二連三的變故讓他也無暇細想,衝進雕刻館後便對手下們下令:“你,你,還有你們倆,兩人一組,守住這個館的出口,其他人分頭找,看清楚了,頭頂,腳下,簾子後面,現在視線很差,務必搜得仔細,另外,注意安全,歹徒持有武器的話是不會對我們客氣的。”
砰砰砰……在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時刻,竟又有槍聲響起,聲音不遠,就在這個館內,衆人都本能地低下身子,有幾名警衛乾脆抱頭趴在了地上,警衛隊長和身邊的幾名警衛也是亂作一團,他們視線受阻,又都是人高馬大,同時撲到在地難免有碰撞。
槍聲繼續連連作響,還伴隨着彈殼落地的細小聲響,警衛隊員們不是緊貼地板趴着,就是連滾帶爬地去找掩體。在這種天花板很高、空間又寬闊的屋內開槍,誰都說不清槍聲的來源確切在哪個方向。當槍聲平息時,也沒人敢輕舉妄動。
警衛隊長蹲在一個雕像旁,將身邊強化玻璃罩當做掩體,高聲道:“你已經被包圍了!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快教出你手裡的東西,出來投降!”
迴應他的只有沉默。雕像館和珍寶館這一片的煙霧比之外面更加稠密,三米外的景物也很難看清。一時間,警衛隊長的耳邊只剩下了消防裝置灑水的聲和自己的呼吸。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在壓抑的第三分鐘,又有奇怪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像是電子鬧鐘發出的,“嘀嘀嘀……”這特殊的頻率有些刺耳,不過沒有持續太久,只響了五秒。
當嘀嘀聲戛然而止,緊隨其後的是“轟”一聲巨響,聽上去是有一枚炸彈在珍寶館裡面爆炸了。
警衛隊長實在呆不住了,低喝一聲:“該死!”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貓着腰,揣着電擊槍衝了出去,摸進了珍寶館中,本就煙霧瀰漫的屋內,在爆炸後情況也差不多,戴着夜視鏡也沒有多大幫助,除非對建築內部結構瞭如指掌,可以閉着眼睛算好步數走動,否則稍微跑快一點說不定都會撞到某根柱子上。
“你在哪兒!混蛋!出來!”他端着槍,一步一挪地朝前邁步,接近爆炸的中心,十幾秒後,警衛隊長看到了爆炸的地方,那裡本來應該擺放着某件展品,但此刻,玻璃罩被炸碎,裡面的底座也燒焦了,就連介紹該展品的文字都模糊一片難以辨認,看來一時間也無法獲知這裡面原本是件什麼東西,不過八成應該是塊鑽石。因爲工藝品被這麼一炸估計也就和玻璃一塊兒碎了。
“你以爲你能逃得出去嗎?!混蛋,那就試試啊!”警衛隊長叫罵着,他心中隱隱升騰出一種不安,所以才老去跟歹徒提“逃不掉”這個話題。但他也不知道這不安從何而來,也許只是當差多年的直覺;又也許是自己已經注意到了什麼,卻在連續不斷的異變下無法冷靜思考並察覺。
隊長又原地轉了幾圈,有幾名警衛隨後也跟着他進來了,但他們也都是瞎貓抓耗子一般。
警衛隊長回頭道:“反正煙霧早晚會散的,等警察來了,他插翅難飛,我們可以耐心地搜。”他正準備問問總監控室的人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伸手一摸,不由得大驚失色。
“對講機不見了……”警衛隊長慌張地將目光移到了地上,隨即又擡頭,用視線掃過了身後每一個警衛的身影,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