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臉的手臂停止了“嘔吐”,那些嘴也都合上了,他放下袖子,重新給這隻手套上手套。與此同時,地上那一堆屍渣也出現了異動。
那些破碎的血肉、內臟和骨頭開始自行活動起來,拼湊虯結在一起,逐漸變成了一個人形的生物。
但這絕對不是人,只是一個擁有人類輪廓的怪物罷了。就好比你把一個人扔進巨型榨汁機裡,打成一堆肉糊,然後重新倒進了一個人形的模具裡面,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
這渣屍怪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任何一個完整的器官,因此它自然也沒有智慧或自主性,完全受到鏡臉的控制,等於是一堆從其他維度被傾倒到這個空間的材料,凝結成了一個牽線木偶般的生物。
“這就是你所謂的遠程能力嗎?”。血梟冷哼一聲:“就算你操控的這個東西可以無限重生也沒用,它接近我幾次,我就能打爛它幾次,一拳就可以。”
“呵呵……這個生物只是負責將你開膛破肚的工具而已,我所說的能力,是這樣……”鏡臉忽然舉起雙手,將他的兩條前臂猛地伸進了自己的鏡子面具裡,手肘上面的部份全然沒入了鏡面當中。
同一秒,血梟身體的兩側憑空出現了兩隻黑色的巨手,那雙手是由能量構成並實體化,顯然就是鏡臉的手,他雙掌一合,就將血梟鉗制在了十指之中。
“用我的劍封住影像,你可以逃脫。”鏡臉說道:“那麼用實體化的影像封住你本人,你該怎麼辦呢?”
血梟也沒考慮怎麼辦,他在被抓住的瞬間已經試過聚勁去強掙了,可是那雙巨手紋絲不動。
“現在,就該它動手了。”鏡臉的這句話如同死亡的宣告,話音未落,那屍渣怪就邁開步子向着血梟走去。
這時,血梟算是明白了,鏡臉製造那怪物,就是爲了在騰不出手的情況下,有個東西可以走過來把自己給撕了。
“你躲在安全的地方,用雙手來封住我的行動,然後再用一隻怪物來結束戰鬥。”血梟被壓制着,動彈不得,但他是不會感到恐懼的,語氣顯得毫無壓力:“如果我被這種戰鬥方式殺死,那也未免太可悲了,簡直就下降到了和你一樣的檔次。”
“你就在死前這幾秒盡情地叫囂吧,血梟。”鏡臉並不氣憤,他已勝券在握。
他們說話間,屍渣怪已經來到了學校面前,雙手伸向了血梟的頭顱。鏡臉有很多種選擇,他完全控制了這怪物的一舉一動,而他此刻的選擇就是把血梟的頭先從脖子上擰下來再說。
突然,嗤嗤兩聲,鏡臉的那雙實體化的能量巨手被撕裂開,切口整齊平滑,兩個手掌皆是被切成兩半。屍渣怪也正好在這時碰到了血梟,但見兩道暗芒交錯,一個x型的切痕將屍渣怪的頭部、雙肩、軀幹,分成了四個部份。
鏡臉將雙手從面具裡拔了出來,直接就開始修復雙手的手掌,看來那具象化的能量巨手受損,他本人的肉體也會受到反饋。
屍渣怪比一般人要高大許多,即便是血梟這樣的個頭,在其面前也要小上一圈。當這怪物被兩道切痕分割後的身體癱落下來,摔在地上後,鏡臉方纔看清,血梟的雙手上,各拿着一支黑色的利刃,與他的巨手一樣,同是實體化的能量所凝成。
“最近一陣,我也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血梟把雙手上兩段黑色的能量利刃接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支形似標槍的武器:“你知道嗎?原來‘罪’這東西,也是可以變成實體的。”
鏡臉雙手的修復迅速完成,他望着血梟手上那支黑色的“標槍”,心裡想的是:他一定會把那玩意兒扔過來,問題就是,會有多快?多強?
“沒想到對付你這種貨色,我會被迫使出‘主動’形式的招式,看來我也確實還有提高的空間。”血梟以上半身做軸,向前跨出一步,右臂奮力將他手中的武器擲出。
鏡臉看到了血梟的舉動,當然要躲,他幾乎在對方做出投擲動作的瞬間,就不假思索地朝上空攀升。結果當他向上飛了一段距離以後,卻發現什麼都沒發生。他連那支標槍的破風聲都沒有聽見,更沒能通過視力捕捉到那團能量的飛行軌跡,就彷彿血梟一甩手,那東西就突然消失了一般。
但又過了兩秒,鏡臉察覺到了什麼,他低下頭,看到自己上衣的胸口處破了一個洞,而那個位置,正對着心臟……
“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血梟問道。
兩人相隔已經很遠,血梟也沒有特意高聲說話,但他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傳到了鏡臉的耳中。
鏡臉的胸腔被貫穿了,不止是前胸,他後背對應的位置也有個洞。隔了一段時間,血液才從兩邊同時噴了出來,而鏡臉也在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原來如此……”鏡臉說道:“確實很有意思。”
“居然還能說話……”血梟聽到對方從容的回答,就知道戰鬥還遠沒有結束,他的第二支“罪槍”已在手中聚起。
“以這個速度的話,看來是不可能躲避的了。”鏡臉平靜地敘述着:“而且在擊穿了我的身體後,這武器還自行消失了,是某種寄生的能力嗎?不……不會的,你只有一種能力,不存在這種變化,那麼,就是你口中所謂用‘罪’凝成的武器,會在打中人以後消失,僅此而已。”
“看來你連心臟都可以自我修復,那我只能試試腦子了。”血梟說着,就準備擲出第二擊。
鏡臉又降回了剛纔的高度:“我奉陪到底。”
血梟擡起了胳膊:“那就……”
“慢着。”一個冰冷的聲音喝止了血梟,一張死了爹一般的面孔出現在了血梟眼前;“別中計了。”
血梟看着賭蛇:“擅自闖入我的戰鬥,是想給那個蛇臉陪葬嗎?”。
賭蛇無視血梟的言辭,繼續自己要說的話:“你這一擊會飛向他的腦部,但擊中以後,不會傷及面具後面的頭部,他已經準備好了,等着你投擲,這支能量槍會被他的面具變成鏡中的影像,反過來貫穿你自己的身體。”
“說的很對。”血梟道:“所以我本來就是準備做個假動作,繞到他背後對準後腦勺再扔的,如果不是你出來擋着我,又自作聰明把事情都說破,此刻我可能已經成功了。”
“是嗎……原來你是那個打算啊。”賭蛇說道,“那我們還真是多管閒事了呢。”
當聽到“我們”這兩個字的時候,血梟就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了,眼前這名刺殺大師果然也是心狠手黑之輩。
其實賭蛇和另外兩人早就到了,之所以遲遲不現身,是因爲他們一直在暗中觀察鏡臉的能力,尋找着對手弱點和下手時機。當血梟欲第二次投擲罪槍時,賭蛇決定現身,原因有二,其一,他確實以爲血梟會中計,必須阻止一下;其二,當他現身的時候,也是血梟欲做出攻擊動作的一刻,正是從背後攻擊鏡臉腦部的絕佳時機。
鏡臉專注於應對血梟的罪槍,得提前發動能力,準備着用面具去吞沒對方的攻擊。賭蛇現身後,鏡臉肯定也不敢放鬆警惕,他的正面必須對着血梟,還得分一些注意力去留意賭蛇的一舉一動。
就是這個瞬間,左道在一個意想不到的距離,發動了神劋。
無形的劍氣沿着脊椎的角度,斜着從後方刺入了鏡臉的腦部,破壞了他的大腦,鏡臉的身體忽然失去控制,整個人從空中自由落體掉下。
要是換做別人,可能會看着他屍體落地,然後再圍上去,囉嗦幾句廢話,用慢鏡頭一般的動作去摸他脈搏,摘掉面具,確認死亡,最後再補上幾句意味深長的感嘆或總結陳詞。
但逆十字的成員,不是正常人。
別說落地了,鏡臉剛開始下墜,一團烈焰就在他衣服上爆開,緊接着,就是左道的神劋劍氣再次殺來,無形的劍鋒如搗蒜一般頻繁且密集地戳在鏡臉正在燃燒的身體上。
短短几秒的墜落時間,鏡臉的屍體已經變成一堆碎掉的灰,餘下的只有些殘存的、由特殊材料製作的衣物和斗篷碎片,以及一個摔都摔不碎的鏡子面具。
“作爲第一個獵物,他倒是很有趣。可惜被你們這幫多管閒事的傢伙給攪合了。”血梟抱怨了一句,收起了能量製造的武器,走到那堆灰燼前道:“他身上應該有永恆核心的碎片。”
賭蛇聞言,便蹲下身子,用袖劍撥弄了幾下灰燼,果真從裡面找到了一塊青色的碎片。
左道這時也跑了過來,剛纔他所有的劍氣都是從三百米開外的地方放出的,根本不敢靠近鏡臉,此刻卻是迫不及待地跑了過來。他指着那堆已經失去控制而散落在地的屍渣快速說着:“快快!烽燹,燒掉它!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