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和紙俠等帝國軍的能力者們,花了相當久的時間,終於抵達了閻空與唐顯交戰之處,但不出意料的,這裡已經看不到半個人影了,而且也察覺不到附近有任何能量的存在。
“看來確實是白跑一趟。”盧卡看着眼前的荒原說道。
“從地上的痕跡來看,這裡發生過戰鬥,但很難說共有多少人在打鬥。”紙俠仔細留意着周圍的蛛絲馬跡,幹刑偵工作多年的習慣讓他本能地去分析着一些事情:“地上有血跡,但沒有屍體,腳印的話……我只看到兩個人的,無論先前有多少人在這兒打鬥,也唯有兩人在戰鬥時踏碎了地面。”他頓了一下:“所以我推斷……應該只有兩個高手,他們在此進行了一番較量,至於戰鬥的結果……”
盧卡道:“那可能性就太多了,或許他們同歸於盡,屍體都氣化了;或許其中一人出於某種目的搬走了另一人的屍體;也有可能兩人都沒死,一個俘虜了另一個;或者一個跑一個追,離開了這塊地方。”
“你說這兩人中,會有一個是唐局長嗎?”紙俠問道。
“呵……誰知道呢……”盧卡聳肩:“就算咱們現在測量一下兩個腳印的尺寸,手頭也沒有唐局長穿幾碼鞋的情報吧?”
“長官!吉米少尉那邊……嗯……出了點狀況。”一名EAS的成員走過來向盧卡報告道。
盧卡聞言,也不多話。直接就順着對方的目光看去,看到不遠處有一名能力者坐在了地上。
快步走到吉米跟前,盧卡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這名少尉看上去還很年輕。三十都不到的樣子,能力級別應該是強級。他的臉色顯得非常難看,滿頭大汗,坐在地上吃力地喘氣。
“看樣子……體力的流失對於級別越低的人,就越爲明顯啊……”盧卡若有所思地說着。
吉米擡頭道:“長……長官,我……沒事,哈啊……只要休息一下……哈啊……就好。”
“不,你有事。你連站起來都很吃力了。”紙俠走過來說道。
吉米似乎還想逞能,一聽這話,他當時就想站起來。
紙俠一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別白費力氣,從此刻開始。你必須非常注意。”他的臉很可怕,湊近了看更是駭人,吉米少尉愣是被紙俠給瞪得不敢亂動,“這不是開玩笑的,如果體力繼續這樣流失掉。你最終會連呼吸的力量都失去,肺部和心臟都會停止工作。”
吉米被他嚇得臉色刷白:“那該怎麼辦?”
盧卡在旁接道:“這個時空實在太兇險了,在這裡待得太久,我們都會死的。再強的人也不可能生還。必須儘快找到唐局長。”他頓了一下:“必要時,甚至可以考慮放棄搜索他。以尋找此空間的出口爲優先。”
“必要時?”紙俠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指同伴們已經開始喪失行動能力的局面,那現在就是了。”他似乎在剛纔就已經想好了要說什麼:“我們必須儘快到達視線中那座城市。因爲如果有人在這距離感錯亂的荒原上脫隊……”他拿出口袋裡的通訊器,舉在盧卡面前摁了幾下,那玩意兒的電量已經連沙沙聲都發不出來了,完全成了廢鐵:“沒有電子設備,加上脫隊者能量盡失,我們在荒原上尋找彼此的可能性幾乎是零。”他直起身子,望着遠處的城市,接着道:“到達城市那邊的話,情況會好很多,至少那裡有建築可以作爲參照物,大致能分辨方向和距離。”
盧卡想了想,高聲道:“還有誰和吉米少尉一樣,無法繼續保持行進速度的,都說一下。”他掃視了一圈,近三十名能力者,沒有一個迴應他:“如果有的話,千萬別隱瞞,這並不是什麼羞於承認的事情,萬一過會兒掉隊,反而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紙俠話不多說,風衣中的紙張已經飛了出來,形成一張浮在半空的大紙毯:“覺得應付急行軍吃力的人,自己上來,多你們一個不多。”他把吉米攙起,讓他坐到了紙毯上:“我的能量應該可以這樣支持到城邊,不過速度要快。”他自己也跳上了紙毯,站在最前方。
盧卡道:“有自信還能跑的人,就和我跟在奈斯長官後面追。”
“嗯……長官。”終於有人舉手了。
“不用舉手,想搭便車的就快點兒上去,別浪費時間,到達城市後還有事情要做,節約時間就是節約體力。”盧卡正色道。
很快,有六人都陸續跳上了紙毯,紙俠道:“好了,只有這些人的話,我就出發了。”他也不再做停留,操控着紙毯,帶着這些體力流失得已經捉襟見肘的同伴們向着城市的方向飛去。
盧卡喝令了一聲,其餘人便也和他一起追了上去。
…………
帝國的能力者們尋找唐顯未果,並且終於意識到了這個空間的危險性比時侍所說得更嚴重,他們開始向着城市緊趕慢趕地進發。而鋼鐵戒律的能力者們,這時更是隻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
他們中最弱的幾個,已經被血梟給一招擊斃了,估計那幾人當時看得入神,並未注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當黑色的光束飛過來時,他們才發現自己連腳都快邁不開了,能走不能跑,能站不能動。
而剩下的幾十名能力者離開雅各布與血梟的戰場時,也已發現了體力與能量流失的嚴重性,若是再待下去,他們遲早都會變成這座廢墟中的枯骨,最後被淹沒在沙土之中。
這羣人懷着忐忑的心情,向着大團長和牧師長行去的方向前進。期待他們所信仰的那位大人,可以保護他們,指引他們,拯救他們。
逆十字的五人。則比鋼鐵戒律的能力者們要先一步來到神廟。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一塊永恆核心的碎片,皆是之前從世界各地蒐集到的,這自然也是天一計劃中的一部份。持有這碎片的人,可以免受這個時空中體力與能量流失的影響。因此,在空中花園裡,逆十字的成員們完全不着急和其他勢力的人發生衝突,他們大可拖延二十個小時以上,到時還愁那幫人不死?當然。血梟的情況屬於特例,一個戰鬥狂與對方的大隊人馬狹路相逢,沒有不戰的道理。
至於逆十字的其他成員,選擇避開無謂的戰鬥是很正確的。不過他們對於巴蒙德的行動卻不能坐視不理。阻止那位宗教領袖接觸到生命之樹,是他們來此的主要目的。
“喂……怎麼突然感覺不到巴蒙德的能量了。”烽燹道:“是我出什麼問題了嗎?”
“應該沒有。”月妖回道:“他的能量確實消失了,不過另一個人的能量還……”
她話音未落,只見牧師長迪諾連滾帶爬地從神廟的大門中逃了出來,臉上寫滿了驚恐。不過他的右手倒是依舊死死捧着那本從不離身的大書,不用說,那就是他們開宗立派的根本——戒律法典。
此刻,神廟的大門雖已完全開啓。但逆十字五人的觀察角度並非是正對大門的,所以他們看不到裡面的鐵棺。也沒有看見基路伯。他們距離神廟的大門還有些距離,且並未暴露行蹤。五人仍然躲藏在史大夫的能力之下,見到這種狀況,自然是不會現身了,他們得搞清楚是什麼事讓一個兇級能力者如此狼狽逃竄。
在迪諾逃出來後數秒,他們便望見了一個長着四對巨大羽翼、渾身是眼的生物,漂浮着從神廟的門口緩緩飛出。
基路伯呈展開狀態的外側雙翼沒有在動,裹住身體的翅膀下,那兩條腿也沒挪動半分。他不是踏在能量上前進,也不是在用翅膀飛,完全是靠着一種念力在操控自己巨大的身軀。想必他剛纔打開鐵棺的門和神廟的石門,靠的也都是這種念力。
“那是……天使?”槍匠目瞪口呆地說道。
“看到剛纔的三隻眼以後,已經沒有什麼能讓我驚訝的了。”烽燹接了一句。
魏省道:“這個空中花園,該不會就是所有神話中‘天界’衆神的集合處吧?”
“不,他們只是生物而已。”月妖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這是一羣早在人類出現以前就統治過地球的生物。他們的王國已經毀滅了,而這個空間,是他們最後的避難所。”
另外四人都頗爲吃驚地看着她,從這言之鑿鑿的口吻看來,月妖對自己說的話是很有把握的。
“是你老公……”槍匠這半句話剛出口,對面就瞪來了殺氣騰騰的眼神,他只好把話咽回去,改口道:“我是說……是天一告訴你的?”
月妖長吁一口氣:“我已經懶得解釋了。”
“關於老公那部份,還是關於生物那部份?”槍匠居然不識擡舉地又問了一句。
“問你爸去!”月妖沒好氣地回道。
槍匠花了一分多鐘,纔想起了這個梗是什麼意思……
“迪諾大人!”鋼鐵戒律的能力者們總算是趕來了,並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的牧師長,這分別的幾十分鐘,簡直恍如隔世,這幫傢伙真像是見了親人似的,奔跑過去,等着一個有譜的人來指揮他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誰知,那個一向處變不驚,溫厚威嚴的曼扎裡克.迪諾。鋼鐵戒律全體成員的精神導師,此刻居然一臉驚惶之色,朝着和部下們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來,而他的背後,還跟着一個巨大的不明生物。
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在衆人的心中升騰起來,他們都察覺了什麼,可沒有人相信這種事真的會發生,他們的心裡都在問兩個問題,大團長在哪兒?還有,那後面的怪物……是什麼?
…………
四分鐘前,神廟中。
“傳述者!”基路伯那張天童的面目,顯露出了憤怒的神情。他咆哮起來,“你竟讓一個暗水族來屠殺我僅存的同胞!”
他的四張臉上,四雙眼中,分別出現了四個人的行蹤:天一、血梟、暗水、神鑰。
神鑰這時已經從空間裂隙中回來了。不過他的位置發生了改變,和另外三人一樣,都在朝着城市中心行來。
巴蒙德被基路伯的吼聲所喚醒,他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瞳孔中的奇色光芒倒是仍未消失。但他已完全恢復了理智,這一刻,夢境對他的精神折磨消失了。因爲獲得了基路伯看待事物的那種視界,他的大腦前所未有得清明,那些前一秒還在苦苦困擾着他的謎團,彷彿瞬間得到了解答。世界萬物都顯得如此簡單純粹。
“好吧,我承認,人類的確比不上你們。”巴蒙德竟這樣說道:“但是,我很快就將超脫出人類的軀殼了。”他笑道:“拜你所賜,現在我已能自己看到伊甸園的大門。那麼……你也已經沒用……”話未說完,他的身體就突然浮了起來,可那樣子並不像是其自己在行動,從巴蒙德的姿態來看。他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扯動而起。
“吾……此刻不想與你糾纏,凡人!”基路伯雙臂上同時有六隻眼睛發動了強勁的念力。
巴蒙德不由自主地飛向了那具鐵棺中。他的神情驚愕無比,但根本沒有時間和力量去做什麼。高大健碩的身軀以極快的速度撞擊進了針山裡,能量的防禦竟形同虛設,那些鐵針的長度是他身體厚度的十倍左右。他的血肉被擠榨出去的景象,就像有人奮力用手去捏半個檸檬時噴出的果肉和汁液。
幾乎在他被串上的同時,砰地一聲,鐵棺也重新合上。基路伯根本就連動都不用動一下,這些事全部靠念力完成。
在巴蒙德浮起的時候,迪諾的身體就恢復了行動,這應該是基路伯將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的原因。不過迪諾只是呆滯地站在那裡,目睹着他的大團長被扔進了鐵棺,這一幕的發生讓他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識。如果說切薩雷.巴蒙德都被這樣輕易幹掉了,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阻止眼前的生物?
…………
“大人,這是怎麼了?大團長在哪兒?”
迪諾停了下來,面無人色地看着他的部下們,眼神從空洞,變爲了飄忽不定的狀態,最後他居然像是瘋了一樣,傻笑起來。
“迪諾……大人……”部下們都被他嚇到了,搞不清這是什麼狀況。
“我們錯了……呵呵……原來……原來這纔是神。”迪諾轉過身去,面向着正在靠近的基路伯。
鋼鐵戒律的能力者們都在本能地向後退卻,他們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天使”究竟是敵是友,但其靠近時的壓迫感可是實實在在的。
“基路伯大人,請接受我的懺悔,我被那個凡人的力量矇蔽了雙眼,協助他欺騙這些無知的信徒!”迪諾用雙手捧起戒律法典,屈膝跪在了地上:“我是個普通的能力者,以賽亞僧侶院的末裔,我只是利用這本死海古卷的殘本和僧侶院傳下的占卜方法來做出預言而已!我根本看不到未來!”他癲狂地笑着,自己撕掉了戒律法典最外層的書皮和幾層紙張:“看,這些都是假的,根本沒有什麼戒律法典,鋼鐵戒律不過就是用幾代領袖不斷編造拼湊出的謊言來充實的信仰。巴蒙德利用了我!讓我將預言和謊言交織在一起,協助他統治這個組織,助他盜用神的名號!請寬恕我!基路伯大人!我將臣服於您!”
“您……您在說什麼……迪諾大人。”鋼鐵戒律的成員們都驚呆了,他們簡直無法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真可悲啊,這些鋼鐵戒律的中堅力量,恐怕更多都是爲了信仰而加入組織的,並不是單純將其視作一個反抗組織去投入,他們是真正‘效忠’於那些大人們的。”烽燹在遠處看着,也覺得唏噓不已:“可現在,支撐他們的信仰變成了一文不值的騙局……”
在他說話間,那些人的臉上,有驚、有怒、更有和迪諾一樣從呆滯轉變成瘋癲的表情。
史特蘭哲沉聲道:“這就是爲什麼,很多邪惡的宗教,明明在使用非常容易被識破的愚昧把戲,卻又有許多死忠的信徒,因爲那些信徒們需要信仰,即便他們知道眼前只是虛假的真理,但也不忍去否定。”
“人類,吾輩……現在沒空聽你的懺悔。”除了背後的那張臉,基路伯的另外三張臉,皆是將視線轉向了擋在前方的迪諾,說話聲仍是從他的胸腔中響起,而且此刻還變成了好幾重聲音:“也沒有義務聽你懺悔。”他張開的雙臂上,一隻眼睛的瞳孔悄然轉動了一下,變成了直視迪諾的狀態:“還有……用一句你們人類發明的比喻——我的字典裡,根本沒有寬恕。”
嘭!迪諾的身體從內部爆開,他的頭和四肢都不知碎成了幾塊,又飛去了何方。他的心臟就像個壞了的油泵,血從那裡噴出,衝上了七八米的高度。
這塊地方就像下了場紅色的小雨,空氣中還飄散着血肉橫飛時的腥味。
鋼鐵戒律剩餘的人,此刻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逃跑吧!離這怪物越遠越好。
可是他們剛一回頭,前方的大路上,竟又出現了另外兩個令人恐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