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湯姆八點就早早睡下,至午夜十二點,他突然睜開眼,接着,不緊不慢地從牀上下來,打開衣櫥,在右手取下衣服的同時,左手伸進衣櫥內的暗匣中握住了一把槍。
這把手槍上裝有消音器,並且有滿滿一匣子彈。
湯姆很順手地擡起胳膊,槍口直指臥室的門,幾乎在這個動作做出的剎那,一名全身黑衣,武裝到牙齒的突擊隊員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
子彈穿過消音器,一小塊玻璃被擊碎,一名成年男子倒地。
縱然在靜謐的夜裡,這三種緊湊的聲響也沒能傳多遠,至少那些埋伏在湯姆家周圍的HL部隊沒有聽到。
從始至終,湯姆都沒有朝門口看過一眼。殺完人以後,他平靜地放下槍,站到鏡子前,穿戴整齊。
一襲黑色西裝,上衣口袋裡備着墨鏡,黑色皮靴,皮手套,還有藏在地板下一支半自動衝鋒步槍,這些就是他所需要的全部行李,當然,還有那張存有鉅款的銀行卡。
地上那名突擊隊員的軀幹部分有防彈衣,頭上也戴着頭盔,但那頭盔並不帶遮臉式的防彈玻璃。因爲這是夜間行動,他戴的只是普通的鋼盔配上夜視儀,所以那枚子彈穿過了夜視儀的玻璃,從右眼射入大腦,瞬間奪去了他的性命。
湯姆從容地跨過了門口的屍體,走出了臥室,徑直朝客廳走去。
根本不必開燈,湯姆也知道漆黑的客廳裡坐着一個人。
“你知道手下會死,卻坐在這裡袖手旁觀嗎?”湯姆問道。
黑暗中的男子自然是僑頓,他此刻正坐在白天造訪時所坐的位置:“你要是被他制伏了,就說明我錯了,我等在這兒,看着他把你帶走就行;而他要是被你給殺了,就說明我是正確的,我同樣只需要等在這兒,看着你走出來就行。”
“用別人的命做賭注就不覺得自己卑劣嗎,‘獵犬’僑頓。”
僑頓冷哼一聲;“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查到我的底細,很不錯,賭蛇。”
賭蛇此刻語氣已經絲毫不像湯姆·斯托爾那樣平和,他嘴裡吐出的每個字都透露着寒意:“那麼,吉爾森家族還有活口?”
“當然有,高貴的血統總是受到上天的眷顧,不會如此輕易地消殞。”僑頓回道。
賭蛇道:“哦,眷顧是嗎……那麼,活下來的是十幾年前外出打獵再也沒回來的老爹,還是七年前被我從十二層樓扔下去的兒子。”
僑頓冷笑:“吉爾森二世先生讓我向你問好,拜你所賜,他的大部分身體都已無法正常活動,腦部損傷的不穩定性使其無法接受改造人手術那樣危險的治療方案,而脊柱的傷勢讓他的下半身完全失去了功能。”
“這麼說來,他還是絕嗣了。”賭蛇語氣冰冷地補充道,但這句話無疑是赤裸裸的嘲諷。
僑頓接道:“七年前,你一個人幾乎殺盡了吉爾森滿門,但二世閣下活了下來,從那一天起,他就是爲了向你復仇才活着,只有親手將你折磨,殺死,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賭蛇道:“因此他就傾其財力,招兵買馬,找來你這種機會主義者當他的幕僚?”
“哼……名字裡就有個‘賭’字的人,竟然稱我是機會主義者,難道你不認爲,此時此刻你比我更需要運氣嗎?”
“這世上本就沒有‘運氣’這種東西,即便有,賭博也不是建立在那基礎之上的,人生更不是。”賭蛇反駁道。
僑頓道:“是嗎,那就撇開運氣,我們用實力說話,現在你的屋子周圍有五輛HL直屬軍的監視車,再往外,方圓一公里的範圍裡還有一個包圍圈,總共有超過一百名行動人員正蓄勢待發,當中還有幾名並級的改造人士兵。另外,我本人也是貨真價實的強級的能力者。
綜上所述,我認爲擺在你面前的路只有兩條,第一,頑抗至死;雖然我得到的命令是抓活的,但我強烈建議你選擇第一條路,因爲第二條路,就是被我抓回去,送到吉爾森二世大人的手中,那時,你會體會到,死亡是多麼奢侈的享受。”
賭蛇道:“所以我才說你是機會主義者,目前爲止你已經犯了三個錯誤。”
“哦?我倒不介意聽聽。”僑頓完全不着急動手,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完全掌控了局勢,讓對方多說兩句又何妨。
“首先,你太得意了,得意到竟會主動報出周圍的兵力部署以及自己的能力級別。”賭蛇道:“你是想炫耀‘強’級的能力等級是嗎,但我得告訴你,此刻,這毫無意義。”
僑頓報以冷笑,並未迴應,他等着賭蛇繼續往下講。
賭蛇接着道:“其次,白天時,你一進屋就看出了這間房子的結構有問題,我也明白,光是那幾面特殊牆壁的厚度,就絕對逃不過行家的眼睛。
你觀察完畢,確認了這些異常以後,對我不是普通人的事情至少已有八成把握,可你卻仍然堅持原本的計劃,用那段錄像來試探我。
在我看來,這是浪費時間,你應該迅速找個藉口離開,然後通知最近的軍事基地,派幾架轟炸機過來,對我家進行定點轟炸,或者乾脆用大威力的導彈摧毀這整個地區。”
僑頓的情緒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還是得意地說道:“你這不過是馬後炮罷了,事實就是,白天你以爲自己矇混過關了,所以此刻還留在家裡,可沒想到自己已成了甕中之鱉,因此說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來挽回顏面,呵呵……真是令我失望。”
“你犯的第三個,同時也是最致命的錯誤。”賭蛇無視僑頓,說道:“你不該喝我給你準備的茶水。”
即便屋裡一片漆黑,賭蛇也能猜到僑頓那囂張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漸漸轉爲驚恐與震怒。
“虛張聲勢!你和我喝了同樣的茶水!”僑頓的聲音高了起來,情緒明顯有劇烈的波動。
賭蛇卻平靜依然:“沒錯。”
“水是從同一個透明的壺裡倒出來的!杯子裡也沒有粉末!”
“也沒錯。”
“那麼你就是虛張聲勢!”
“完美的毒藥,需要滿足的條件很簡單,一,致命而可靠;二,無色無味無嗅,不易被受害者察覺;三,可僞裝成自然死亡。”賭蛇不以爲然,自顧自地說道:“你本來會在幾天後的某個夜裡安詳地死去,而我,則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從容離開這座城市……但今夜你就迫不及待地來找死,看來我的毒藥也沒有意義了。”
“胡說八道!如果你真的下毒了,那麼你自己也中了和我一樣的毒!”
賭蛇道:“所以你走了以後,我喝了解藥。”
僑頓沉默了,賭蛇的這句話,讓他覺得自己確實像個白癡。
賭蛇道:“剩餘的毒藥和解藥全都已經衝進馬桶了,你失去了研製的樣本,而配方只有我知道,即便你立即去醫院裡檢查體內有沒有毒藥也是查不出來的。我說過了,這種毒藥可以僞裝成自然死亡,到你死都查不出來。”
僑頓的表情抽搐般變化,瞪着眼睛道:“你想詐我……”
賭蛇卻冷靜得欠打:“這次你可以用自己的命作爲賭注,試試我是不是在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