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二月二十七,復漢軍與清軍激戰未果,天降大雨。雙方算是用盡了底牌,只待着用血肉來爭取這一戰的勝利。
“上刺刀!跟我衝!”
李石虎手中端着一柄長長的燧發槍,上面還固定着軍刺,發出了一聲怒吼。
“殺!”
數千名復漢軍士兵,一同將腰間懸掛的軍刺固定在了槍頭上,就這麼迎着雨水衝了上去,與清軍絞殺在了一起。
紅色的軍衣雖然已經溼透,可是復漢軍的士兵們沒有絲毫顧忌,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卻是幾乎將雨聲都給蓋過去了,軍刺上泛着鐵鏽一般的暗紅,那是常年沉浸的血漬,在雨水沖刷下表現出來的模樣。
復漢軍不怕白刃戰,因爲即便是前一日的大戰中,到最後依然是以肉搏收場,依舊是復漢軍大勝。所有人都知道,清軍火器不行,肉搏更不行。
刺刀與長刀在碰撞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音,雙方不斷有人倒在了地上,殷紅的血液在雨水裡流淌着,最終卻是將整片戰場都染成了血水。
人人已經分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只有對方的兵刃與胸膛,要麼殺死敵人,要麼被敵人殺死,殘酷的戰場景象,也讓人分不清士兵臉上的血水,到底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數百上千人攏成一團,屍體幾乎都已經堆積成了山,最恐怖的是前面或許還有人用力嘶吼着,到後面卻是悄無聲息,只有兵刃碰撞和撕裂肉體的聲音。
前鋒營鑲黃旗藍翎長左桂,自幼讀書練武,其父爲其延期高手相授,於康熙五十一年高中武探花,刀槍劍弓無不精通,後考中探花後進了前鋒營,卻只做了一個低低的藍翎長。
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左桂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是在翻江倒海,如今只要砍下幾顆復漢軍的頭顱,升任佐領便是水到渠成,還有上百兩的白銀,實在是太讓人心動了。到時候升官發財不說,或許還有機會回去迎娶隔壁老趙家的女兒,那叫一個美。
想着好事的武探花再也忍耐不住,他手裡提着大刀便衝進了敵陣,那大刀足有二十斤,在左桂手中揮灑自如,只聽風聲呼呼,只看見一片刀光,卻是什麼都沒有砍到。
三名復漢軍士兵左右包抄,卻是輕輕鬆鬆就將刺刀刺入了左桂的胸口處。他軟癱着身子慢慢倒在了地上,殷紅的鮮血從胸口流淌了出來,只是絕望的眼神裡還有幾分疑惑不解。
火器打不贏就算了,怎麼連白刃肉搏都不是對手了?
不光是左桂發現了這一點,連同觀戰的清廷大佬們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們一個個臉色都陰沉似水,本來還挺開心的,如今卻已經在心裡罵開了,一羣廢物。
實際上只有一旁觀戰的訥爾蘇心裡明白,之所以昨天肉搏戰清軍還能堅持許久,完全是因爲有虎衣藤牌兵和前鋒營護衛營的肉搏兵,可是這些肉搏兵本來在清軍就佔比很少,昨天那一仗基本上算是報銷的差不多了,今日再次肉搏,自然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康熙沒有說法,他只感覺一塊巨大的石頭,似乎壓在了他的胸口處,讓他多多少少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在你最絕望的時候,給你一份希望。可是真正打開希望才發現,這其實是讓你進入更大的絕望。
“大清的兵是真的不堪用了.....”
康熙輕輕嘆了口氣,他算是已經明白了,這場雨也只是幫他看清楚了,哪怕沒有火槍火炮,清軍依然不是復漢軍的對手,從頭到尾,依然是人出了問題。
陣地上的清軍已經逐漸難以堅持下去,他們開始向後退卻,而復漢軍則是端着刺刀衝了上來,他們互相配合默契,刺殺技術強悍,僅僅就這麼一段時間的功夫,清軍陣前又倒下了許多士兵。
平郡王訥爾蘇嘆口氣,他身上穿着甲冑,單膝跪在地上抱拳。
“皇上,讓奴才帶驍騎營的兵去衝吧!”
康熙望着自己這個愛將,終於展露了一絲笑容,若說此時還有什麼可以信賴的,恐怕就是驍騎營的將士了。
在清軍目前的作戰體系當中,馬軍在作戰的時候主要是分爲兩層,一層是精於騎射的八旗驍騎營騎兵,以弓箭爲主要武器,另一層便是最爲精銳的八旗護軍騎兵,這些人裝備着長矛,具備十分強大的衝擊力。
當然,如今大雨的天氣,弓箭什麼的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因此訥爾蘇便反其道而行之,將最爲精銳的護軍騎兵放在前面,後面則是驍騎營的馬軍,大多僅僅裝備着長刀,打算在沖垮復漢軍陣型後進行收割。
上萬騎兵聚攏在了一起,當然最爲精銳的護軍營騎兵不過只有兩千人,剩下的都拿着長刀的驍騎營馬軍,這已經是康熙手上最後一張籌碼,卻不能輕易打出去。
而此時的戰場上,復漢軍如同一股紅色的浪潮,開始席捲吞噬着清軍的隊列,那些手中端着刺刀的復漢軍士兵們,用絕大的勇氣向着康熙等人所在的方向一步步前行着,他們的眼睛裡只有那杆明黃色的華蓋。
“訥爾蘇,你可瞧見了,朕最多隻能給你一個時辰......朕,等你勝利而歸。”
這句話的潛臺詞自然便是,若是一個時辰內衝不垮復漢軍,到時候復漢軍一路壓上來,到時候康熙想跑都跑不掉了。
訥爾蘇深深吸了口氣,他將頂盔戴好,臉上已經是一片決絕之意。
“奴才寧死,也要踏破敵陣,否則,無顏再面對皇上。”
上萬的騎兵形成了連綿的橫陣,準備迂迴到復漢軍的側面,連綿不絕的騎兵如同流水一般,從小溪開始匯聚成爲河流,然後從河流匯聚成了大海。
密集的騎兵腳步聲並不會被雨水所掩蓋,幾乎所有人都望着眼前的那一幕震撼的場景,上萬匹駿馬在大陣旁開始進行迂迴、奔跑,而最前方的護軍騎兵們,手中端着長矛,開始逐漸進行加速,馬蹄濺起來的泥水,在空中飛騰盤旋....
一陣刺耳的哨聲卻是從復漢軍當中響了起來,這代表着復漢軍最爲緊急的警示,也代表着危險即將來臨。
寧渝望着那漫山遍野的騎兵,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僅僅只是揮動了一下手臂。只見上千名的擲彈營士兵,穿着一身的鐵甲,揹着一把厚重的斬馬刀,開始從陣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