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寧家大業

漢口鎮,碼頭上已經是一片人山人海,來往的商船在長江上都看不到頭尾,卻是令人歎爲觀止。

原本漢口碼頭就繁華無比,作爲漢陽府下漢陽縣的屬地,漢口的名氣反倒要大上許多,所謂北則京師,南則佛山,東則蘇州,西則漢口,漢口號稱“天下四聚”之首,由此可見商道之繁華。

當然如今隨着復漢軍的興起,特別是針對工商的扶持力度越來越大,漢口鎮不僅沒有失去往日的繁華,反倒更加興盛了幾分,當然爲了更好的管理漢口碼頭,復漢軍特意將漢口碼頭單獨設立了一個漢口碼頭管理處,來負責來往商船的管理。

碼頭上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不過大部分都是賣苦力的漢子,每日裡扛着大包,雖然十分辛苦,可是每日裡的工錢相當不菲,幹得好的一個月總能拿七八兩銀子,因此也算是一項不錯的生計。

只是在碼頭邊緣的一處角落裡,卻站着幾名身穿大氅的士子,他們的頭上還留着辮子,與一旁的漢子們倒是完全不同,這些士子們瞧着碼頭上的揮汗如雨的漢子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甚至還有人帶着一臉的不屑。

“該死的成胖子,居然讓我等站在這腌臢之處,實在是可恨。”一名尖嘴猴腮的士子臉上帶着不忿之色,他一邊說着還一邊用摺扇揮舞着,全然不顧眼下天氣之寒冷。

一旁的身着黑色大氅的士子,臉上帶着一絲冷笑,低聲道:“楚逆賊子不過都是鄉野之民,如何懂得治理一地之術?遠的武昌就不說了,可是這區區一個碼頭,都被治理得滿地的腌臢,實在是有辱斯文.....”

“就是.....你看這船和地面,還有那些人......終究是鄉野村夫,不識義理之所在。”

“就是,咱們還是投朝廷去吧......”

衆人七嘴八舌的,卻是將復漢軍給罵了一大痛,可是一旁路過的一名青衣人聽了,卻是停了下來,冷笑道:“爾等這些無用書生,考不上科舉在此搖脣鼓舌,污衊復漢軍,便足以體現復漢軍之寬宏了。若是放在京城,你們的腦袋怕是馬上就要落地了!”

一番話卻是罵的士子們有些掛不住臉,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落榜士子,再加上一些別有用心之輩,眼見得被人窺破,便惱羞成怒道:“哪來的蠻子,竟然敢小窺我等.......實在可惡。”

那青衣人見士子們還嘴,索性停了下來,張嘴道:“蠻子?我楚人昔日自認蠻夷,乃不服周也,今日蠻夷入寇中原,卻不見你們去京城痛擊蠻夷,反倒是倒打一耙,實在是不知羞恥!”

身着黑色大氅的士子聞言,便隨意保拳行了一禮,高聲道:“兄臺倒是好口舌,鄙人林秀夫,這些都是與我一同交好的同道好友,這夷夏之辨還是略懂幾分,既然兄臺另有見解,不妨還請兄臺指教一二。”

還不等青衣人開口,林秀夫邊自顧自道:“大清雖然是以蠻夷之身入主中原,可是君不見,夷狄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中國而夷狄,則夷狄之.....舜爲東夷之人,文王爲西夷之人,曾何損聖德乎?

一番話說完以後,林秀夫微微得意的點點頭,而身旁的士子們都紛紛出言稱讚,唯獨漢子卻彷彿聽到了一些天大的笑話,

“哼,諸位雖說都是讀書人,卻連先聖的微言大義都不懂分毫,豈不聞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

青衣人冷笑了一聲,“如此歪解先哲聖言,着實有些好笑。”接着又望向了一旁的百姓們,高聲道:“自古以來,皆中國居內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而制天下也。當此之時,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驅除胡虜,恢復中華......徒使爾等戰戰兢兢,處於朝秦暮楚之地,誠可矜閔。”

士子們被說得灰頭土臉,卻看到了一旁的百姓們聚集得越來越多,當下便想着離去。只是卻被人給擋住了去路,一時間竟然有些進退不得。

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羣裡面卻是擠出來了一個身着錦衣的胖子,他的臉上帶着幾分獻媚的笑容,朝着人羣拱手作揖。

“且散了吧......大傢伙,就別圍在這裡了......”說着又望向了青衣人,“咱就散了吧......這幾位爺畢竟年輕氣盛,有啥說錯話的,多擔待幾分......”

青衣人冷笑了一聲,“這些人肆意談論我復漢軍,莫不是滿清餘孽,別人可以走,他們不能走!”

胖子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低聲道:“當初復漢軍頒佈的科考制度.....允過士子們來去自如,今日若是不讓他們走,或許面子上不好看......”

青衣人輕輕點點頭,“此言有理,復漢軍當初爲了舉辦科舉,才允許士子們進入武昌,可是如今這科舉已經結束了許久,這些人逶迤不去,卻是有些可疑。”

說起來,復漢軍內部在針對清廷的密探偵查上,還是頗下了些力氣,特別是影子針對內部的諜報網建設,受到了復漢軍高層的大力支持,時人常將影子與錦衣衛相提並論,可是影子實際的行事作風,卻與錦衣衛倒多有不同。

胖子有些着急,當下便威脅道:“還請兄臺放過一馬,切莫多管閒事,有些人和事,是你惹不起的.....”

青衣人哈哈大笑幾聲,卻是揮了揮手,只見從人羣當中卻是走出了幾名漢子,手裡拿着短弩對着衆人。

士子們見到這一幕,卻是差點被嚇得尿了褲子,他們自然明白能夠在復漢軍的地界上,持着這麼多短弩的都是一些什麼人,大傢伙便一齊看向了林秀夫與胖子,心裡埋怨這兩個人多事,卻不想想若非前番他們口無遮攔,又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林秀夫當下也有些着急,他臉上堆滿了笑容,望着青衣人道:“這位大人,學生有眼不識泰山.....此前皆爲無心之舉,還請大人看在林家的面子上,繞過學生一回.....”

青衣人冷笑一聲,“林家?林家算個什麼東西?你父親林自言當初爲了苟活,不惜出賣清廷安插在湖廣的暗探,纔有機會把你送到武昌來科舉,如今呵呵......”

此話一出卻是引起了一片譁然,那些士子望着林秀夫的眼神裡,卻是帶着幾分鄙夷與不屑,無論身處於哪個陣營,對於這種出賣自家暗探的行爲,都是相當鄙夷的。

胖子眼神一凝,這種機密可不是誰都知道的,當下態度便軟化了許多,他低聲道:“這位大人,若是尋常人也就算了,可是這些人都是託了鄭家的關係,實在是有些敏感......”

青衣人輕哼一聲,“影子做事,何須他鄭家人指手畫腳?來人,把這些人都給我帶回去,我倒要看看,誰在這後面伸手!”

胖子臉色不由得大變,他可是知道影子的,在復漢軍的地界上廝混,誰還不清楚影子和軍情處?軍情處也就罷了,畢竟跟他們離得遠,可是影子卻幾乎是無處不在,真要是得罪了他們,怕是以後這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眼見得幾名拿着短弩的漢子走了過來,林秀夫心裡涌出了無限的恐懼,他擡頭望着胖子,眼神裡帶着幾分渴求,可是此時的胖子哪裡還敢招惹這番事,只得扭過頭去,卻是看也不看一眼。

林秀夫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絕不僅僅只是犯下了大忌諱,甚至能夠連累了整個家族,若是落在了影子的手裡,落下了文字,到時候死的人恐怕絕不只是他一個兩個.......想到了這裡,他便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柄匕首,朝着青衣人撲了過去。

一隻弩箭被悄無聲息射了出來,狠狠扎進了林秀夫的額頭,穿透出了一個血洞.......他倒在了地上,眼裡帶着些許遺憾,還有一分安心。

青衣人臉上掠過一絲寒意,這個林秀夫的背後很明顯還有更多的大人物,若是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們?

他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使用手弩的並不是他的屬下,而是寧四,他雙手平端着手弩,而臉上卻並沒有多少殺氣,反倒見到青衣人時還笑了笑。

“大哥回來了?”

青衣人此時已經不復剛剛冷酷模樣,他的眼圈裡帶着幾分紅,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執掌軍情處的當家人寧千秋,後來因爲傅爾丹的問題,被寧渝調到了武昌。

其實當初寧渝對寧千秋是有些拔苗助長的,反倒是讓寧千秋的成長有些不夠,因此纔出現了紕漏,可並非都是寧千秋的問題。這一點寧渝知道,復漢軍高層也都知道,因此寧千秋回到了武昌之後,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修心養性,重新出山擔任起了影子內的職位。

寧四恭敬道:“寧大人,這是大都督的意思,還請大人去船上一唔。”

寧千秋輕輕嘆了口氣,微微點點頭,對着那些漢子說道:“把這裡收拾下,該審的審,該關的關.......”說道這裡,寧千秋終究是有些遺憾,隨着林秀夫一死,這裡面的很多問題恐怕都會被掩蓋起來了。

二人當下也不管這裡的情況,便朝着江邊走去,而在原地的胖子卻已經兩股戰戰,他當然知道大都督是誰......當今天下,除了寧渝還有誰當得起一聲大都督?

胖子背後的人無非就是鄭家的一些老人,本身就不怎麼得勢,靠的都是一些蠅營狗苟之事,雖然忽悠大部分人都夠了,可是在寧渝這個未來太子爺的面前,他和背後的人頂多只能算一隻螞蟻,一根手指頭就能輕輕捏死。

到了江邊,寧千秋跟着寧四走進了一艘戰船上,接着又是走過了幾個隔倉,拉開簾子後便看到了一盆熱氣騰騰的羊肉鍋,而寧渝就坐在羊肉鍋後面,一臉微笑望着寧千秋。

“江南寒氣重,吃點羊肉補補身子。”

寧千秋臉色有些複雜,坐在了桌子旁,上面放着一副碗碟,一看就是給他準備的,桌子邊上還溫着一壺黃酒,散發着一股馥郁的酒香。

寧渝也不管寧千秋,自己拿着筷子大口夾着羊肉吃,還不時喝上一杯黃酒,而寧千秋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夾了兩筷子羊肉後,便停了筷子。

“爲何要殺了林秀夫,他背後很明顯還有一些人.....”

寧千秋突然見到寧渝,也沒來得及問他何時到的武昌,也沒問他爲何見自己,反倒是對於殺林秀夫這件事,有些疑惑不解。

“林秀夫說什麼不重要,殺了他很重要。”

寧渝從一旁伺候的侍女手中托盤裡取出毛巾,擦了一把臉,輕聲道:“眼下很多事情比這個更重要,穩定一點有利於大局.....”

寧千秋彷彿也想到了這一點,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低聲問道:“大哥今天見我,爲的是這個人嗎?”

“自然不是,人殺了就殺了.....我原本的行程是明天下船,到時候便正式回武昌,只是碰巧遇到了你,便想着見一見你。如今的你,比我想象的成長了許多。至少殺伐決斷的決心,你不缺。”

寧千秋臉色閃過一絲苦澀,他倒了一杯酒,然後便一口飲下,感嘆道:“我知道,我終究是纔能有限,當初辜負了大哥的栽培,如今也無臉要求更多,不過只要是爲我寧家大業,千秋願意做一切事......”

寧家大業,已經成爲了所有寧家子弟的共同目標,哪怕是寧渝自己,現如今也不知不覺跟寧家徹底綁在了一起,他能夠感受到所有寧家子弟心裡的執念,亦明白這種爲執念而奉獻一切的決心。

寧渝想到了當年跟父親交談的那一切,或許從那一天開始,寧家的未來就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只是對於當時的寧家來說,未來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可無論怎麼說,寧渝在其中都扮演了極爲關鍵的角色,也使得他們的命運發生了不知不覺的變化。

兄弟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卻是喝了不少酒,這黃酒雖然入口綿軟,可是後勁也極大,再加上寧渝心緒的波動,以至於黃酒喝了許多,船上的冷風一吹,便醉了過去。

“寧家.......大業.......”

迷迷糊糊中,寧渝似乎聽到了寧千秋在嘟囔着,只是翻來覆去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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