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午,太陽正懸當空。
明晃晃的太陽肆無忌憚地散發出灼人的熱量,像是要把大地烤焦才舒心,而在烈日的炙烤下,地面不斷地蒸騰起熱氣,一眼看過去空間彷彿都扭曲了。
諾曼打開右手邊的車窗,頭還沒有伸出去,一股熱浪就迎面而來,令他的呼吸都不由一滯,鼻腔有那麼一瞬間彷彿燃燒起來。
他頓了頓,等到自己的身體適應了這股熱意之後,才把腦袋從窗戶裡探出去,前後張望了一下。
可以見到,他現在是在一個車隊當中,前後有許多馬車。
所有馬車都把車門車窗關得嚴嚴實實,以隔絕正午的暑氣侵入,而在馬車陣列中,還有不少人行走期間,跟着移動的馬車往前走。
那是使節團的後勤人員,負責做飯打掃等一切雜活。
這些人往往都是三四個一起,好像不嫌熱一樣擠在馬車的陰影裡一邊遮涼一邊走,但是那樣做並沒有什麼效果,因爲現在是正午,太陽從正上方照下來,使得每輛馬車的陰影都很小,那麼小的陰影根本不可能同時容下三四個人。
而那些沒能擠進陰影裡去的,只能用衣服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否則正午的烈日長時間炙烤之下會把人的屁股烤得卷皮的,那種滋味可不好受。
諾曼把視線擡高,向前方遠眺,遠遠地能夠看到使節團最前方的騎士們,但是也就這樣了,再過去就是一片空白,直到天際,看不到半點人煙。
最後諾曼把腦袋縮回了馬車裡,把車窗緊緊關上。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腦袋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正當他要伸手去擦的時候,伊莎貝拉遞過了一條手巾。
不得不說,找個女僕除了可以滿足修煉的需求外,還是有很多好處的。
諾曼心中感嘆着,接過了手巾擦了擦頭上的汗,然後重新遞還給了伊莎貝拉,視線卻是在她的身上駐留住了。
這倒不是他想看,在他看來,自己的這個女僕並沒有什麼好看的,他之所以看她完全就是爲了給那些水友們看。
“可以可以,這女僕裝的做工還是不錯的,款式正確,該有的款式基本上也都有了。”
“面料還是差了點,還有就是沒有蕾絲邊,甚是遺憾。”
“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世界,蕾絲那多貴啊,現在主播可不富裕,爲了個蕾絲邊日子不過了嗎?”
“閒着也是閒着,讓她唱個歌來聽聽唄。”……
諾曼一邊聽着這些水友們的彈幕,一邊想着自己的心思——這兩天下來他算是把《趕海經》徹底地運用到了自己的生活當中,基本上睜着眼睛的時候都在運轉。
蘭斯洛特提議的這種訓練方法確實有效果,特別是在他學會了和水友互動之後,這種訓練方法的效果驚人。
就拿他的精神力來說吧,之前他每次冥想的時候,搖個七八十下星空就到頂了,搖不動了,但是採用了這種方法之後,只是兩天的功夫,他現在最多已經能一下子搖97下了!雖然還沒破百,但是進步的效果是肉眼可見的。
而精神力增強的後果帶來就是他的魔力也隨之增長了。
以前他冥想空間中以通天柱爲圓心的魔力之海只有一小灘,超過的部分就算是他繼續搖晃星空催生魔力落下,也積蓄不住,會從邊緣流失。但是經過這兩天的的修煉之後,他敏銳地發現他的魔力之海稍微大了一些。
那是一種肉眼發現不了的變化,如果不是他的精神力超常的話也發現不了。
雖說這麼一點總魔力的增長還是無法讓他有足夠的魔力施展出法術來,但也要看到這只是他兩天的努力下才取得成果。以這種速度,諾曼敢斷定不出十天,他就算只用現在的這種唸咒速度也能把自己會的那個法術施展出來!
也是因爲這種修煉方法確實有效,所以諾曼纔會如此積極地配合,每天都拉着伊莎貝拉這個“醜女”聊天。
就像現在。
“你會唱歌嗎?”
這是諾曼聽進了水友們的意見,想讓伊莎貝拉唱首歌來聽聽。
這個藍頭髮的女僕幹工作還是很稱職的,就是平日裡不喜歡說話,所以諾曼還以爲她會說不會,結果沒想到伊莎貝拉猶豫了一下後,就道:“會。”
諾曼於是道:“那你隨便唱一首來聽聽。”
水友們趁機紛紛點歌,又是一波大彈幕襲擊,什麼《小蠻腰》,《***》,《八連殺》,《吹喇叭》,全是諾曼聽不懂的東西。
諾曼這兩天在互動中也學到了不少,知道並不是每一波節奏到要回答,所以也就裝作沒聽到,由伊莎貝拉自己去發揮。
但是他馬上知道,自己讓伊莎貝拉唱歌的這個決定有多麼錯誤。
“令人驚歎的恩典,它是那樣的甜美……”
諾曼心肝兒一顫,腿一軟,差點從馬車裡的坐板上摔下來。
伊莎貝拉唱的是一首很常見的聖詠《天賜恩寵》,歌曲的內容是對父神的讚美,因爲每年經過村子的那位吟遊詩人也會經常唱這首聖詠,所以諾曼還是知道的。
可也是幸虧他知道這是《天賜恩典》,不然的話還真聽不出來……
音樂無國界,音樂無世界,雖然那些水友們有許多都還聽不懂通用語,但那並不妨礙他們欣賞這位姑娘的歌聲。
“我去,我錯了,大聖趕緊收了神通吧!”
“自己人,別開槍!”
“死亡歌姬,這歌聲直擊我的靈!。”
“姑娘別唱啦,總擔心你一口氣就要上不來了。”
“我感覺很難受。”……
諾曼也感覺很難受,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歌聲還能有這麼強大的殺傷力。
這歌聲要是放在他們村子裡,絕對能把狼給招來。
諾曼一張口,就要喊伊莎貝拉別唱了,突然感覺自己身體猛地失去了重量、像是要飛起來!
但是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間,馬上就沒了,而伊莎貝拉似乎也有這種感覺,那慘絕人寰直擊靈魂的歌聲戛然而止,一臉怔。
什麼情況?
諾曼和伊莎貝拉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但是緊接着外面的聲音突然喧囂起來。
因爲現在是正午太陽正毒辣的關係,外面那些行走的可憐人都被烤得沒力氣說話了,安靜的很,怎麼一下子吵起來了?
諾曼就要伸手去打開車窗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但是還沒等他的手伸出去,馬車的車門就開了,他的貼身侍從馬里奧坐在門口往裡面瞧了一眼,見到諾曼安然尚在,這才鬆了一口氣。
諾曼卻沒有看他。
他的視線已經全部被車門外的景象吸引住了:只見外頭毒辣的太陽已經不見了,天氣一下子涼爽起來。而和太陽一起不見的,還有荒漠、灌木叢、偶然能見到枯死在路邊的樹幹等等,一切都不見了。
甚至連大地都不見了。
舉目望去,一片虛無,他們就在虛無當中。
伊莎貝拉一首死亡之歌……把他唱得產生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