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節:漠然

靜謐的夜色下,人們已經紛紛進入了夢想。

日頭摔倒、跌破了腦袋的那個奴隸正躺着地上,身下簡單地用一些樹枝和乾草鋪設了一下,卻有不少石頭從中凸顯出來,一看就知道睡的不會舒服。頗具寒意的夜風在地上四處遊走,將從地面透出來的寒氣都加重了幾分,即便是在即將進入流火之月的現在都需要包裹上一層頗厚的被褥才能睡得溫暖。

但是他們沒有。

這就是奴隸們的待遇了,他們顯然無法像鄧普斯大人那樣睡在乾淨柔軟、不受夜風侵襲的帳篷裡。

布匹對於這些淪落爲奴隸的可憐人來說都是稀罕的事物,所以這摔破了腦袋的奴隸頭上的傷口依舊沒有進行過處理,綻開的口子就那麼暴露在星空之下,所幸血液已經凝固乾涸,不再出血了。

大片的奴隸睡在這裡,眠於星空之下,往西去,帳篷纔會逐漸多起來,而帳篷最多的地方距離他們這裡有一段距離,正是鄧普斯男爵和那些騎士們住的地方。現在諾曼就正從那裡走來,腳步穩當,手卻還在時不時地顫抖一下。

他繞過那些橫七豎八睡着的奴隸,來到這個摔破了腦袋的傢伙身邊站住,低頭看去。

失去了非人的身體素質,他的視力也大幅度下降,甚至在夜幕之下連那個躺在地上的奴隸模樣都看得不太清楚,這讓他又蹲了下來,這才清楚地瞧見對方此刻的樣子。

這是一個大約十六七歲模樣的男孩,大概還沒發育完好,所以身體才如此瘦弱。現在正處於睡夢之中的他連睡覺似乎都不安穩,表情並不安詳,時不時地還會嘴脣蠕動,似乎在說着些什麼,可是聲音太小,以諾曼現在的耳力根本聽不清。

諾曼已經不是以前的諾曼了,白天的時候爲了揹他還有那些貨物,他好幾次都要摔倒,再也爬不起來,但終究都還是撐了下去,那給他的精神和肉體都帶來了極大的痛苦,不過這也正是現在的諾曼所需要的。

他之所以白天會那麼做,一方面就是爲了這些痛苦,不過另一方面,諾曼也確實不想拋下這個孩子在野外自生自滅,這和他以前的宗旨大不相同。

如果是以前的話,在當時那樣的狀況下,聖殿騎士團應該會讓他不要管這個孩子,他也會聽從,不過這次蘭斯洛特沒有出聲,因爲他們可能知道他們出聲了也沒用。

諾曼盯着那個孩子看了一會兒後,突然伸出手來,摸上了對方的額頭。

很燙。

不止額頭燙,這個孩子的面頰也很燙,都泛紅了,這也是諾曼爲什麼會突然伸出手去摸對方額頭的緣故。

這個孩子好像生病了。

諾曼不知道是因爲他生病了導致他今天的摔倒還是因爲他的摔倒導致了他的生病,也不知道他生的是什麼病,更不知道這種病嚴不嚴重,會不會死,他只知道最近一段日子從話癆變成了交流障礙症患者的蘭斯洛特難得的出聲了。

“你如果想要幫他,我們可以幫忙。”

諾曼知道聖殿騎士團可以幫他,對於神通廣大的聖殿騎士團來說,這應該只是小事一樁,並且與他現在的意願也並不逆反,但是諾曼並沒有對蘭斯洛特做出迴應。

他只是看了那個男孩一會兒後,又重新站起身來,繞過他,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蘭斯洛特也沒有再多嘴,惜字如金。

從男孩的身邊離開,走了兩步後,諾曼看到了一個牀位。

和其他奴隸所睡的牀位一樣,這個鋪蓋也是簡單地用樹枝和乾草鋪成的,只不過上面沒有人在睡。

周圍的奴隸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這個牀位顯然是留給他的。

諾曼之前一直在幹活,用完晚餐之後就去和唐恩學劍,這鋪蓋顯然不是他收拾的。

整理這牀鋪蓋的另有其人,正在這空牀位的一側睡着,背對着這邊,只留下一個側影,而從對方襤褸衣衫下那頗有些起伏的線條,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女人。

是阿翠彌希婭。

今天的星空很亮,繁星大盛,阿翠彌希婭側臥着,背部露了出來。

她身上的衣服很破,背部也遮蓋不住,條條縷縷的春光泄露出來,卻是見不到有發光的跡象,也沒有出現那次繁星大盛之際背上浮現出面孔紋身的景象來。

這可能是因爲那道輪迴時光只會出現一次,更可能是因爲星盤此刻不在,無法引發共鳴。

星盤被諾曼丟了。

阿里卡的那一夜,諾曼不僅拋下了他在龍族取得的一切,也拋下了其他的很多東西。

魔力池五環,星盤,《趕海心經》,真理之牙,阿翠彌希婭……

他所有能丟的都丟了,就那麼隨意地丟掉,丟在彭科大草原的荒野之上,然後他孤身一人踏上了這苦行僧一般的道路,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阿翠彌希婭他沒能丟掉。

因爲阿翠彌希婭是一個人,她有腳,會自己跟上來。

諾曼也不知道阿翠彌希婭爲什麼會跟上來,粘着自己,不過諾曼也沒有刻意地非要把她趕走,只是當她不存在一樣走自己的陸,阿翠彌希婭則是一路就那麼跟着,依舊像是一位合格的奴隸那樣侍奉着他。

比如說今天的這次鋪牀。

諾曼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在阿翠彌希婭給他鋪好的鋪蓋上躺了下來,把緊張了一天的身軀逐漸放鬆下來。

他閉上眼睛,想要睡覺,卻沒那麼容易進入夢想,反而是趁着他身體放鬆的空當,一些思緒竄上了他的腦海,在他腦子裡糾纏起來。

他這段日子以來都是這樣,苦行、思考,就是他離開阿里卡之後唯一在做的兩件事。

另外,可能是因爲精神力狀態變化的關係,諾曼除了變笨之外,思維模式和從前相比更是大不相同。

以前的諾曼因爲《趕海心經》的緣故,總是在同時處理許多事情,就算是思考問題,也是同時思考着不同的問題,但是現在的他不一樣,現在的諾曼同一時間只能思考一件事,思考效率大大降低。

wWW ☢тTk ān ☢℃ O 不過有失似乎也有得,雖然諾曼的思考效率遠不如從前,但是換了一種新思維模式後,他所能思考出來的東西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越往西走,越接近錫厄姆,以唐恩爲首的那些騎士們的表情也越是凝重嚴肅。

對於鄧普斯來說,“錫厄姆”只是一個代表着危險的地名符號而已,但是對於每日裡刀口舔血的他們來說,錫厄姆的含義要深遠得多。他們比常人所知道的多的無數血淋淋的案例都在一遍又一遍地給這個地方增添細節,將這個生人勿進的地方描繪得愈加細緻,令他們對於這個地方愈加清楚。

正因爲清楚,所以害怕,所以謹慎。

“現在還好,等什麼時候快到錫厄姆了,那纔是真的危險。”

這是唐恩對於鄧普斯所說的話。

這位男爵大人對於唐恩越來越繃緊的臉總是覺得太過誇張了,即使是在唐恩說出這樣的話之後也沒有改變,反而是覺得對方壓力太大,開始說胡話了。

衆所周知,錫厄姆固然危險,但那只是針對前往錫厄姆的旅途而言,真要進入了錫厄姆,反而很是安全的——除了混亂之地外,那座城市還有“自由之城”的美稱。

所有人,所有種族都能在那座城市裡安穩地生活着,那裡自有他們的一套秩序,外界插足不進去,所以很多在王國中犯了事呆不下去的人,都會冒險前往錫厄姆,因爲到了那裡就安全了。

所以爲什麼唐恩會說到了錫厄姆才真的危險呢?就只能是在說胡話了。

不過男爵大人顯然沒有仔細聽唐恩的話,他是說“快到錫厄姆”了纔是真的危險,並不是說到了錫厄姆反而危險。

所幸,他們還沒看到錫厄姆的蹤跡。

但是不管怎麼樣,日子還是繼續要過的。

唐恩除了加強隊伍的操練和配合外,每天裡還會抽出一點時間來教導諾曼,畢竟他可是收了錢的,反悔不了,只是對方的表現讓他忍不住地想要嘆氣:他原本還期望着這個奴隸能夠在關鍵時刻爲隊伍增添一分力量,但是現在看來,他這個想法完全是白瞎了。

這個奴隸再過十天也形成不了他所預期的合格戰力,只能說比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要好一些,真對上流竄在錫厄姆周邊的那些亡命之徒,半點忙都幫不上。

實在是看走眼了。

唐恩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地又一次這麼想到。

現在是夜晚,唐恩每天也只有晚餐後的這個時候能抽出一點時間來教導諾曼了。

他每次都忍不住抱着希望,希望在對方的出色意志力之下,能爆發出一些讓他驚喜的東西來,但是他每一次期望的結果就是失望。

正如他之前所想,在短時間的突襲訓練中,天分要比意志力重要太多了。

“今天就到這裡。”

唐恩照理這麼說道,他眼前的那個奴隸放下劍,轉身,就要離開。

唐恩看着那個背影,想了想,嘴巴微微一張,就要喊住對方。

他被這奴隸今天所展現出來的那平庸表現所激,有這麼一瞬間已經不想再教導對方了。

反正照這樣下去就算他們真到了錫厄姆,這個奴隸應該還成爲不了一名合格的能夠抵擋兇徒的戰士。與其浪費時間在這上面,自己還不如把這些時間用來自己練習劍法,至於那些銀納爾,還給鄧普斯男爵就是了。

不過這個念頭在唐恩的腦袋裡轉悠了一圈,話語在口邊吞吐了一番後,終究還是前兩天那樣重新吞了回去。

算了,也沒兩天的功夫了,而且自己每天所需要花費在這上面的時間也不算多,就這麼算了罷。

畢竟150銀納爾呢,雖然這在以前的他看來不算什麼,可是現在情況可不同啊:可以想見,自己將來去到錫厄姆後的一段時間內應該是沒有收入的,所以每一點財產現在自己都要珍惜。

諾曼卻不知道他身後的這位白銀騎士大人心中想什麼,只是像前幾日那樣走回了他睡覺的地方。

阿翠彌希婭還在收拾着他的鋪蓋,一把一把地網上鋪乾草。

可能是對於自己的不滿意,唐恩這幾天教導自己的時間越來越短了,今天算是最短,所以直到他現在回來了,阿翠彌希婭還沒有幹完活兒,旁邊的那些奴隸們很多也還沒有睡着,正聚在一起,人頭涌動,悉悉索索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諾曼現在不僅思維緩慢,就連好奇心都無比孱弱,所以根本沒有去好奇那些人在幹什麼,只是直接走到他的鋪蓋旁邊,居高臨下地看着阿翠彌希婭在幹活。

他也不說搭個手,就只是這麼看着。

阿翠彌希婭也看到了諾曼。

她的一張臉還是那麼黑,和大草原上時無二,但是和大草原上時相比,她髒了很多,頭髮也亂了很多,最關鍵的是,她的樣子似乎都變了很多。

阿翠彌希婭長得很美,在大草原上的時候就曾經讓直播間中的那些水友們驚爲天人,在他們的顏值排行榜中僅次於杜阿拉的那位仙妮小姐,但是現在的阿翠彌希婭卻是沒那麼漂亮,普通了很多。

她的嘴沒有變,鼻子沒有變,眼睛也沒有變,耳朵沒有變,變得是它們的位置。

這些器官在阿翠彌希婭的臉上似乎都挪動了很小的距離,微不可察的一些距離,而就是這麼一點細微的距離,然阿翠彌希婭給人的整體感覺就不同了,變得很普通。

當然,以諾曼現在的眼力,是觀察不出這麼細緻的東西來的,這些東西都是蘭斯洛特告訴他的,也是蘭斯洛特這段日子以來爲數不多的言語之一。

除了阿翠彌希婭面容改變的原因外,蘭斯洛特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話,沒有說他們所推測出來的阿翠彌希婭發生如此改變的原因。不過就算他們不說,諾曼自己都能猜到。

那可能和真理之牙有關,雖然那把劍已經被他扔在了大草原上,阿翠彌希婭也明顯沒有帶着那把劍。

再深想下去,還可以想到很多東西,可是諾曼沒有再想下去了。

因爲那關他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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