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王正在犯尋思。
伊麗莎白在旁邊問:“這魔法……不是直接施展在這裡嗎?還有位置?”
王:“普通魔法確實是施展了之後在一個範圍內持續生效,不需要任何的恆定物。但是這些過一段時間就失效了。像這種永續效果,它肯定恆定在某個物品或者別的什麼上面。而且這個法術如此的強大,用來恆定的物品小不了。”
伊麗莎白想了想指着遠處的白牆:“恆定在牆上?”
王:“有可能。白牆上有任何看起來像是魔法符文的東西嗎?這種規模的法術要恆定下來非常複雜,必須有符文輔助。甚至可能需要大量的符文。”
羅莎莉和跟過來但是被疾風怒濤一般的展開弄得不敢說話的奧斯卡對視了一眼,隨後答道:“沒有。白牆最著名的一點就是他完全沒有磚縫,更別提文字了。”
王:“那就不是白牆。”
這時候皇帝貝納爾又撞向了高塔的牆壁,結果再一次碰得鼻血狂流。
王停下來,狐疑的看着皇帝:“不應該啊?”
這時候一直在仔細聽講的精靈妮妮開口了:“老師,我也覺得很奇怪,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識破這個法術,這麼多年了不可能連這是個幻術的傳言都沒有。”
王撓撓後腦勺:“仔細想想確實也是如此。妮妮你來試試?”
妮妮:“我眼中這個塔已經不存在了,剛剛我只是看到陛下很滑稽的撞在空氣上。”
王扭頭看向貝納爾,對上目光之後皇帝開口了:“要不是梅爾大師也成功進去了,我就要質疑你是江湖騙子了。但是,不覺得很奇怪嗎?我如此信任梅爾大師,看到他進去之後,我應該已經信了啊!”
王:“這個就很奇怪了,我們限制一下變量,把實驗數量提升。呃,陛下,我希望你——您協助我。”
貝納爾:“要我幫忙所以改用敬稱了是嗎?伱知不知道你從第一次謁見我開始就一直把皇家的威嚴當兒戲?你居然讓狼人騎着你的脖子進來,蒙羅維亞上一個能騎着坐騎進謁見廳的是77年前病故的攝政王泰文公爵。”
王愣了一下,看起來他是真的沒有考慮這件事:“呃,對不起?”
羅莎莉:“你現在說對不起反而像是在嘲諷。”
“是這樣嗎?”王很驚訝,“嘲諷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啊。”
伊麗莎白:“我對使團成員的無禮感到抱歉,陛下。”
貝納爾:“既然是闊薩尼亞皇帝的妹妹的道歉,我就接受了。說吧,法師閣下,您想要我做什麼?”
王:“我需要您從護衛裡抽二十個人,來自蒙羅維亞的各個地方,讓他們試試看能不能穿牆。另外還有羅莎莉,以及呃,奧斯卡王子,你們兩個也去試試看。”
羅莎莉:“好的,我來試試看。”
說着她邁着端莊的步伐鄭重其事的走向高塔,直接和剛剛伊麗莎白一樣睜着眼睛朝牆壁走去。結果她的第二性徵糊在了上面。
王湊過去,仔細研究了幾秒扭頭問伊麗莎白:“爲什麼感覺她這個有點硬?”
伊麗莎白:“她應該穿着鯨骨託胸呢,當然會有點硬。”
羅莎莉:“你在研究這個問題嗎?我以爲你在研究牆壁!”
王一臉無辜:“我看不到牆壁啊,我只能通過你的第二性徵的形變,來判斷牆壁的位置。”
羅莎莉剛要抱怨,王又說:“你閉上眼睛再試一試。”
她嘆了口氣,拉開距離,閉上眼睛,再貼了上去。
王:“這就奇怪了。陛下,那二十個志願者選好了嗎?他們要按照我要求的方式,角度什麼的貼牆上,選好人我們開始吧。”
二十分鐘後,王摸着下巴:“奇怪啊,怎麼會這樣。”
他剛剛甚至讓伊麗莎白和羅莎莉肩並着肩一起走向牆壁,結果伊麗莎白進去了,羅莎莉糊牆上了。
王:“按理說,旁邊有人直接進入牆壁的情況下,人對這裡是否存在牆壁應該產生非常強烈的懷疑纔對。”
妮妮:“老師,會不會這就不是個幻術?”
王:“可是我靠着研究這個掌握了四環的魅影殺手——等一下,要明天我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掌握了這個四環法術,所以……真是我搞錯了?可是你們全都已經看穿這個塔的本質了啊?”
妮妮:“會不會是因爲我們是你的旅伴?是救世小隊成員?”
“有道理啊,”王點點頭,然後指着羅莎莉,“我現在封你爲救世小隊的洗衣女工!來,你再試試看。”
羅莎莉看起來很無奈,但還是向高塔走去。
她又貼上面了。
王:“這是什麼原理?我明明已經像我老師一樣識破了這個法術啊?”
妮妮:“會不會因爲老師你沒有真的悟透這個法術的本質,所以纔沒有拿到命運的饋贈?”
王:“有道理啊。”
伊麗莎白:“是不是你刻意要求妮妮叫你老師的?之前不這樣啊?”
妮妮:“啊,這個是我叫習慣了,原本我的想法是,只有他給我上課的時候叫他老師。這個稱呼讓您不愉快了嗎?”
“不,沒有。”伊麗莎白連連搖頭。
貝納爾:“所以還要繼續測試嗎?你不會在這種戰雲密佈的時候要我把全城人都喊過來撞一下高塔吧?”
王:“不,顯然這個法術有我還沒有能揭示的規則,我已經初步發現這個規則了,應該是和我有緊密聯繫的人能識破這種認知修改。羅莎莉識破不了,應該是因爲她和我沒有緊密聯繫。”
妮妮:“老師,這個緊密聯繫如何界定?”
王:“你們都和我一起冒險過,就算最新加入的妮妮,也在胎動殿的冒險中同生共死過了——當然這個說法不準確,我會被我老師復活,而你們要由我自己找到辦法復活。
“不計較這個細節的話,我們是同生共死的戰友。記得我老師的話嗎,這個塔在我的命運中,而你們的命運也和我的命運息息相關。”
羅莎莉:“可你不是認命我爲洗衣女工了嗎?難道是因爲級別不夠?”
王:“試一試就知道了,陛下,請派人通知在港口的逐星號,派十個值得信賴的船員到這裡來。馬上。”
貝納爾:“這裡到港口很遠,我讓獅鷲騎士去接吧。傳令,出動十名獅鷲騎士,到港口找逐星號,讓他們派遣十名值得信賴的水手過來。”
片刻之後,十隻獅鷲落地了。
小白看着獅鷲發出驚喜的叫聲:“哦哦哦哦,好棒!我要變這個!讓我騎!”
王:“你可以拜託陛下,讓你參觀獅鷲飼養園,詳細瞭解它們的生態。”
小白:“我可以吃一隻獅鷲嗎?吃一隻我就明白了。”
貝納爾:“現在這個時候,獅鷲是重要的戰鬥力,我們不能讓它成爲狼人的飼料。”
王:“是吃之前的解剖過程讓他了解了獅鷲的生理,讓飼養員講解一下應該也湊合。”
小白:“不行,我得自己殺自己吃才能知道。”
王:“那如果有戰死的獅鷲,你可以自己殺自己吃。”
小白樂開了花:“好!”
獅鷲騎士們全都皺着眉頭。
一名騎兵隊長說:“戰場上死掉的獅鷲,一般來說都要被回收安葬的。”
貝納爾:“看你的年齡,應該沒有經歷過三十年前的上一次獸人入侵吧?你們不會有機會安葬獅鷲的,它們會成爲獸人的盤中餐。”
小白:“那我去蹭個飯。”
貝納爾沉默了幾秒,提醒道:“他們是綠不拉幾的獸人。”
小白:“我是毛茸茸的狼人,好吧我大部分皮膚都是白白淨淨的,但是我確實是狼人。和獸人算……遠房親戚?”
王:“你這個遠房可真夠遠的,都快天涯海角了。”
貝納爾搖搖頭:“你們隨便,現在逐星號的水手已經到了,可以開始實驗了嗎?”
王點點頭。
接下來幾分鐘,他講解了來龍去脈,順便讓伊麗莎白再表演了一次“穿牆術”,然後讓水手們開撞。
五秒鐘後結果就出來了。
逐星號的水手並不能識破這個法術。
貝納爾皺着眉頭:“你知道嗎?今天的事情傳出去——我猜集中在都城的各個大公爵已經知道了——他們會說,是梅爾和你們串通一氣,演了一齣戲。
“我個人當然是信任我的大法師的,然而公爵們身邊也有八環施法者,這些施法者大概會自己來看一眼,然後篤定的說塔是真的。
“軍情當前,肯定有人要進言,罷免和你們串通一氣的梅爾大師。”
王:“你說得對,所以我已經決定要解除這個魔法了。”
他扭頭問羅莎莉:“周圍哪兒有巨大、古老,同時表面寫滿字、刻滿花紋的巨型建築?”
羅莎莉還沒張嘴,妮妮就開口了:“老師,你來的時候不是正好碰到了一個嘛?”
王挑了挑眉毛:“哦,對哦,那個橋!確實很巨大,而且滿是花紋和古代獨眼巨人帝國的文字。走,我們去那個橋看看。”
伊麗莎白:“需要叫上弗林特麼?”
王:“不用了吧,我們有陛下的護衛隊,還有天上的獅鷲騎士。就算狼騎兵找上來,也用不着我們戰鬥。倒是瑪麗卡,她還在周圍嗎?”
伊麗莎白:“不知道啊,應該還在,瑪麗卡!”
卓爾精靈從塔周圍圍牆的陰影中出現:“殿下,找我?”
“我們要回那個橋去,你來嗎?”
瑪麗卡:“法師說得對,皇帝的護衛這麼多,戰鬥也輪不到我們。實際上我這些天一直在城裡收購我們需要的物資,如果你們跟着蒙羅維亞皇帝出門,我就繼續去忙這個事情。”
王:“收購的結果怎麼樣?”
卓爾精靈嘆了口氣:“完全買不到復活卷軸,其他魔法卷軸也基本脫銷了。畢竟現在大戰當前,不管是騎士團還是各個公爵自己,都在收購這些卷軸。復活卷軸的市價已經炒到了十五萬金幣一張,還有價無市,畢竟牧師很多人不會抄錄卷軸。”
抄錄卷軸需要專業的技能,牧師不一定會——會的牧師不一定有六環。
王:“盡力而爲吧,辛苦你了。”
說着他轉向貝納爾:“我們可以出發了,目標是那座長橋。”
**
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浩浩蕩蕩的馬隊和獅鷲騎士到了長橋旁邊的堡壘門前。
王從小白身上跳下,徒步走上長橋,他的兩個學徒趕忙跟上。
妮妮的步伐優雅美麗,不愧是精靈。
梅爾學徒則有些瘋瘋癲癲的,完全是個瘋老頭的做派了。
皇帝直接在橋頭停住了,可能是不想過分影響王研究這座橋。他停住了,那浩浩蕩蕩的護衛自然也停下了。
伊麗莎白趕忙說:“你們別停啊,要保護他!”
貝納爾:“獅鷲騎士會保護他的,放心吧。橋面這麼開闊的地方,任何敵人都怕獅鷲騎士。”
伊麗莎白“哦”了一聲,下馬小跑着追上去。
羅莎莉沒動,結果她爸爸扭頭嚴厲的看着她。
四皇女只能下馬跟上去。
王走到大橋中間停下來,低頭看着地面的圖案。
“妮妮,”他問,“我來考考你,地上圖案是什麼?”
妮妮低頭看地面,立刻說道:“歐幾里得幾何學?老師您講過的。”
“對。”王笑了,“說明你學得很認真嘛。現在我要告訴你一個新的知識,歐幾里得是個舶來詞,多元宇宙裡所有的自然產生的歐幾里得,都源自同一個母位面,是那個母位面的不同分支。”
妮妮皺起眉頭:“老師你的意思是……這是旅法師的傑作?”
王立刻拍手:“聰明!不懂歐氏幾何的人看到這個圖,只會覺得是非常漂亮圖案而已。幾天前我們從這個橋橋底下經過,我當時仰望橋拱,並沒有意識到橋拱是典型的羅巴切夫斯基曲面,這也是舶來詞。”
妮妮:“老師,您還沒有講過這個。”
“這是因爲一環的法術還用不到這種程度的知識。總而言之,這個橋可能是獨眼巨人帝國在旅法師的指導下建造的,也可能指揮建造這個橋的獨眼帝國大奧術師本身就是衣錦還鄉的旅法師,這種也不少見。
“現在我們腳下的圖案,就是整個結構的中心點。”
梅爾疑惑的看着地面的圖案,顯然他完全沒跟上對話。
這邊王還在搞自己的事情,他雙手拉住妮妮的肩膀,把她“擺”到了某個點上,指着遠處的高塔:“我的視力看不見,你告訴我,能看見高塔那個矮人搭建的基座嗎?”
他們看不到塔,只能看基座了。
妮妮:“能,距離大概……”
“不用報距離,所以站在這個點,能清楚的看見塔的基座,沒有任何遮擋對嗎?”
“是的,我看到的最高的城內建築的尖端,也擋不住基座,站在這個橋上完全能看見基座。”
王:“這就是這個橋建這麼高的原因!魔法確實不一定需要直接目視,但是那需要增添一系列精準的空間定位語句。”
本來在看腳下圖的梅爾大師猛擡頭:“空間定位!”
王:“對,會讓法術變得異常的複雜。所以不如建一個超高的建築,保證有直接視線。”
伊麗莎白明顯全程沒聽懂,但她要參與對話,就問:“所以你已經有破解這個的辦法了?”
“我?不不,我怎麼可能做到。但是你看,既然那個設置者煞費苦心的保持了直接視線,那我們就遮斷它。”
說着王站在妮妮身後,用手輕推她的耳背,耳朵完全橫過來,變成了測量工具。
妮妮:“老師,你不用自己量,可以讓我告訴你。”
王:“我測出來了,大概需要一米寬的的布條,至於長度嘛,保險起見,乾脆把整個高塔都擋住好了。”
伊麗莎白:“你要做什麼?”
王:“這不是有獅鷲騎士嗎?我想弄一個夠長夠寬的布片,讓獅鷲騎士拿着吊起來,完美遮住高塔。”
羅莎莉:“獅鷲騎士無法完美懸停,讓獅鷲騎士拿着飛向高塔或者從高塔飛來。而且因爲獅鷲騎士不能完美走直線,肯定會偏航,這個布要大。”
王打了個響指:“皇女說得對,不愧是有獅鷲騎士國家的皇女。”
“洗衣女工罷了。我來安排布吧,肯定要折騰到挺晚的。要不我們就在旁邊的要塞塔樓裡休息,等布完成?”
王:“行!”
**
等布完成並且由獅鷲騎士運送到塔樓來,已經是這天深夜了。
但貝納爾下令立刻開始實驗。
羅莎莉趕製的布太重了,運過來的時候就是十五匹獅鷲用繩索吊過來的。
蒙羅維亞的法師團不得不給所有的獅鷲上了牛之力量法術。
布完全展開之後,獅鷲們突然發現,這麼大的布在空中會被風吹偏。皇帝的法師們不得不使用造風術,人工抗衡自然風。
折騰了半天,一切準備就緒,巨型幕布準確的擋在了王找的那個幾何圖形點位和高塔基座之間。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貝納爾:“這是失敗了?真見鬼,我居然在這種時候折騰這種事!”
王:“等一下!”
他推着妮妮,把精靈的耳朵當測量器,一邊測量一邊走,找到了要塞塔樓和遠方的高塔基座連線的中間點。
王:“如果不是那裡,那就應該是這裡。要確保高度,能完全擋住要塞塔樓。”
要塞塔樓只是地基高,本身的高度並不高,對這塊趕製的巨型幕布來說綽綽有餘。
接下來衆人又吭哧吭哧的努力,法師們補了兩次牛之力量的時間之後,幕布終於被移動到了要塞塔樓和高塔之間。
王站在原來那個點位上,一手搭着妮妮的肩膀,彷彿拿着個趁手的道具,另一手則拉着羅莎莉的胳膊。
“高塔還在嗎?”他問。
羅莎莉:“還在,好端端的。”
王:“這就怪了。應該擋住了啊?難道有漏了一點?”
就在這時候,一陣非常大的風吹來,一下子蓋過了法師們抗衡自然風施展的造風術。
巨幕被吹偏離了航道。
王:“怎麼搞得,快恢復……你們怎麼了?”
目瞪口呆的羅莎莉指着遠方的高塔:“它……不見了!”
王恍然大悟:“我懂了!我們是對着基座瞄準的,看不到塔!所以偏了!”
說時遲那時快,巨量的魔法能量洪流從三人腳下的圖案中心噴薄而出,把三人衝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