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之路 一百五十六 酒館裡的熟客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寒冬，又到了白雪皚皚天，野火城在一夜之間換上了銀色的新裝。
再過上個把月，就又是一年一度的歸寧節了。
去年這個時候，整個野火城還是向所有的小城鎮一樣，浸泡在髒污的雪水，污泥還有牲畜糞便中混合而成的粘稠物體上。
髒、亂、臭是這個冬季小城習以爲常的基調。
但今年卻發生了質的改變，整個城市的的道路都鋪上了青石，完備的排水暗渠也在幾個月前竣工。
更重要的事，除了拉車的馬外，以前和人混居的豬、牛、羊牲畜也不見了，城外的農莊更適合它們居住。
儘管前段時間的暴亂對城市造成了很多破壞，但新上任大法師城主爲恢復城市外觀砸下了海量的金錢。
在金燦燦的光芒照耀下，什麼事都不叫事；任何問題，都可以馬上得到解決。
不到半個月，整個城市不但恢復了秩序，而且比以前更上一層樓。
整個城市，雖然仍舊很小，也沒什麼底蘊，但卻也少了大城市特有的喧囂，自有一番乾淨利落地清爽韻味。
今年註定是讓整個野火城都難以忘卻的一年。
近半個月前，城外的天空中就不斷地一條條的青色光團向這邊飛過來，在城門停下，然後漫步而入。
在有大法師坐鎮的城市裡，禁止飛行是大陸的慣例，就算蘇銘此時不在。法師們也自覺遵守了。
這讓迪蒙特荒野上的農民們看的一愣一愣的。
這些平時只生活在故事中，誰能見到一面，都能一輩子感到榮幸的強大法師們，在最近這段時間內，竟然遍地都是。
野火城內的居民們，一驚，再驚。三就不驚了，他們已經慢慢習慣下來，生活基本回復正常軌道。
但在言談舉止中。卻多了幾分矜持，以自己是野火城的一員而自豪。
城中，老霍伊的酒館也照常開張。並被擴建了許多。
這是一個多月前，野火城那些重新上任的原班官員鼎力支持的結果。
這些官員可都知道這位退役多年的老守備官和新城主的關係。新城主不在，沒法親自拍馬屁，那拍拍邊角總是行的吧。
酒館中，人員照常是爆滿，在這出了傳奇人物的史詩之處，人們自然趨之如騖，好瞻仰一下大法師過往的榮光。
在樓上的雅座中，甚至還坐了許多慕名而來的法師。
霍伊依然坐在櫃檯後，一手捧了個木酒杯。裡面盛滿了他自釀的老麥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時不時會酒客們向他打招呼，他便點頭一笑。
他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額頭上的皺紋多了些，但面色紅潤。看起來非常健康。
喧鬧的酒吧裡忽然靜了一下，霍伊擡頭望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渾身裹在灰布斗篷下的高大身影。
除了法師，普通人不會這麼打扮。
不過酒館中也就是靜了一下，隨即就恢復了正常。這幾天，來這的法師太多了。酒客們已經習以爲常了。
但老霍伊卻感覺到了什麼，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發抖。
這新進來的法師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環視了整個酒吧一圈。
隨後他便邁步走了進來，沒有朝着二樓安靜的雅座走，而是直接走向霍伊所在的櫃檯。
隨着這人的接近，一直混在這酒館的幾個老酒客，也感覺到了異常，慢慢地靜了下來，都拿眼看着這個奇怪的人。
這法師最終坐在了櫃檯前的高椅上，和霍伊麪對面，有聲音從斗篷下傳出來：“一杯老酵母釀的，剛出窖的新鮮麥酒。”
十枚嶄新銅幣被推到霍伊身前，這正是一杯麥酒的價格。
霍伊心中一動，這應該是酒館中的熟客才知道的事。
隨着這人的動作，斗篷下的法袍露出了少許，其上散發着晶紅色流光，雖然微弱，但卻足以動人心魄。
但這人的聲音很深沉，富有男性魅力，和一年前那個少年稍顯清亮的嗓音完全不一樣，雖然嗓音是會變的，但不應該變這麼大。
霍伊微微有些失望，他點了點頭，收起銅幣，從身後精裝中橡木酒桶中倒出滿滿一杯泛着泡沫的麥酒，端到了這法師面前。
酒館裡的熟客們沒發覺什麼異常，便又紛紛轉回去和杯中物纏綿去了。
這人喝了一口麥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用輕微的聲音道：“安娜還好嗎？”
霍伊手劇烈一抖，但他努力讓自己不顯出異色來，他猛喝了一口酒，這才稍稍恢復了些常態。
隨後，他用同樣輕微的音量道：“她很好。你是？”
“我是。”斗篷下傳來肯定的聲音。
霍伊長呼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用對一個平常酒客的語氣，輕鬆地問道：“這一年，在外面過的怎麼樣？”
他知道蘇銘爲什麼要掩飾身份，他現在既然已經是大法師，那麼在獲得崇高聲望的同時，隱藏在暗中的對手肯定更多，也更強大。
這些對手只要將萬分之一的目光注視到他的酒館，就足夠讓這裡灰飛煙滅。
這個時候，蘇銘的舉動其實是在保護他。
蘇銘又喝了一口麥酒，輕笑一聲：“還好。跟人打了幾架，殺了幾個人，救了幾個人，還多了個女人。”
他並不想過多幹涉霍伊的生活，像什麼接他去城堡享福，讓他生活在他的羽翼保護下之類的事，他不會幹。
那隻會讓他少了一個彌足珍貴的朋友，卻多了個可有可無，對他唯唯諾諾的奴僕。
霍伊感嘆了一聲，微笑道：“年輕就是好啊。可以到處闖，像我，人老了，心也老了，就想着這輩子安穩地活下去。”
“會的，我在，這城就不會有事。”蘇銘道。
霍伊呵呵一笑，笑容很欣慰，感嘆道：“時間過地真快啊。”
幾年前，對方還只是個瘦弱的懵懂少年，霍伊依稀還記得那天。
那天，他照常打開酒館，卻發現門外的雪地裡，一個凍得簌簌發抖，衣衫襤褸地小孩正站在他的酒館門前，用那雙烏溜溜地眼睛看着他，眼裡滿是乞求。
沒想到不過幾年光景，這小孩就已經是名震大陸的，可以以手撐開此方天地的無上強者。
這變化，讓霍伊有一種親歷傳奇的史詩感，猶如夢幻。
“那我就先走了。”蘇銘告別。
現在的城堡中，已經來了許多高階法師，都需要他去應付。他現在是抽空過來的。
“去吧。”
霍伊拿起酒杯，和蘇銘碰了一下，兩人便都舉杯一飲而盡。
蘇銘站起身，又如之前一般，悄悄地離開了這個酒館，就如悄悄地來，沒留下一絲波瀾。
看着蘇銘消失的身影，霍伊有些悵然，怔了半晌，耳邊卻忽然傳來喧鬧聲。
他轉頭看去，卻是酒鬼西德正在那裡發酒瘋，這老傢伙手拍着桌面，嘴裡模模糊糊地唱着個曲子，卻是流傳大陸的英雄讚歌。
“英雄的路，滿是滄桑，英雄的路，勇往直前……”
唱了幾句，這醉生夢死的傢伙，一頭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