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模國,小田原城城下町。
距離最近的一次大戰,天正十四年的小田原合戰也已經過去數年,城下町的民衆也恢復以往的安寧,商人貨郎來往不息,女子孩童行走大街之上。
“完全看不出現在正在戰爭之中啊……”織田信長穿着一襲胡裡花俏的衣服,帶着兩個小鬼走在城下町裡。
次郎和三郎都是一臉無神,“大人,是不是該吃飯了?”三郎忍不住說道,“你說過咱們到相模國就能吃飯的……”
“嗯?好吧。”出乎意料,織田信長居然答應了他們的請求,推開路邊的一間居酒屋走了進去。肚子餓扁的次郎和三郎頓時興高采烈跑進去,只見織田信長大步走向有人的座位上。
“就知道他不是這麼好心。”三郎嘟囔一句。
“那兩個小鬼餓了,給他們點點吃的。”織田信長隨意地對面前四人吩咐道。
織田信長面前四人,皆是身穿普通的服裝,身上也沒有家徽,各自挎着武士刀,看起來與普通酒客別無區別。但卻讓居酒屋的其他男人頻頻關注這一桌。
無他,這四人的相貌,太漂亮了,如果是女子,早就有人上前搭訕;如果是男子,那也沒所謂,日本人可不在意——‘衆道’可是十分時髦的行爲,也就豐臣秀吉太閣殿下只愛女子,不喜衆道罷了。
(衆道:是日本文化之一,主要發生在日本戰國和江戶時代,衆道延伸着武士道的忠誠信念,是深具武士尊嚴的愛,是武士之間的真摯愛情)
四人坐在居酒屋裡,感受到其他人目光,恨不得將他們斬殺當場,但自身處境實在不適合張揚,才默默喝酒,不過把佩刀放在桌上,警告之意明顯。
等織田信長和兩個小鬼入座後,坐在最左邊、相貌十分可愛的武士很不滿地嘟囔道:“信長殿下你對他們太好了。”
“蘭丸,不要逾越規矩。”可愛武士旁邊,身穿具足,劍眉瓊鼻,看起來像是大姐姐的武士訓斥一聲。
織田信長擺擺手,說道:“權六,別這麼嚴肅嘛。蘭丸,那兩個小鬼好歹是我復活後第一時間見到的人,所以留在身邊也算是個紀念。”
次郎和三郎之前就見過這裡的四人,也不害怕,坐下來等居酒屋老闆娘送上飯食。
這時坐在權六旁邊,動作扭扭捏捏,雙頰通紅的年輕武士,聲音如蚊吶般輕柔,小聲說道:“父親,你吩咐的事已經辦妥了,上泉伊勢守的遺體就在——”
織田信長又擺擺手:“奇妙丸,吃飯的時候別談這些事。”
雖然‘他’只是擁有的織田信長的記憶,但他卻完全代入了這個身份,和兒子(?)信忠打交道打得無比自然。
權六這時候問道,“主公,你將我等從冥河招來,想必是想實現你的理想吧。”說到這裡他狠狠道:“猴子那個混蛋,他居然篡奪了織田家的地位,拜領關白,開幕建府!”
“天下布武麼?”織田信長看了一眼權六,“權六你在我時候不也想走我的路統一日本麼?還娶了我妹妹。”
說到這裡,權六那漂亮的臉龐也露出一絲不好意思,但他話鋒一轉,指向最右方,一直一言不發的清秀武士:“但主公,你爲何將他也從黃泉招來?明明是這個傢伙起兵叛亂——”
聽到權六的質問,清秀武士不發一言,臉色卻蒼白地過分,眉間一股鬱氣藏而不散,微微抿了一口清酒。
“哎,權六,”織田信長慵懶地靠着桌子,笑道:“你真是不懂什麼叫做玩樂。當年鬆永久秀叛亂多次,我還不是原諒了他嘛。”
“更重要的是,”織田信長看着清秀男人,“十兵衛,你願意幫助我,從那個在天王山擊敗你的男人手中,奪回這個天下麼?”
清秀武士微微點頭,“既然主公賜予我生命,我便以生命回報主公。”
“恐怕是用火焰和叛亂報答吧。”權六冷哼一聲。
正在胡吃海喝的次郎和三郎看了一下對面四人,看見權六瞪回來就趕緊低頭吃東西。
這四人,可是次郎和三郎親眼看着織田信長從地裡或者墳墓召喚出來的死人。面對織田信長無視生死法則,從地底黃泉復活他人的本事,次郎和三郎也是死心塌地跟隨他了。
面前四人,個個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就算是京都的小鬼都有聽聞。
最左邊的可愛武士,就是織田信長的近侍,一同跟信長死在本能寺的森蘭丸,
看起來像大姐姐的武士,便是織田家的譜代重臣,北陸探題,北之莊城城主,擁有‘鬼柴田’之稱的柴田權六勝家!
那位很容易臉紅的年輕武士,就是織田信長的三子,被視爲嫡長子戰死於二條御所的織田信忠。
而最右面的清秀武士,更是曾經與太閣殿爭奪天下、謀殺主君、造成日本驚變的可怕男人,明智十兵衛光秀!
唯一的問題是……
“父親,”織田信忠試探性、畏畏縮縮地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喝了一杯清酒,微醺的織田信長嗯了一聲,點頭說道:“問吧。”
“爲什麼……我們復活後的身體……是女子?”
聽見這個問題,森蘭丸、柴田勝家、明智光秀不約而同放下酒杯,緊緊盯着織田信長。
“嗯……其實是我的能力出現一些紕漏,復活別人會發生一些錯誤……”織田信長嘆了口氣,“光是從黃泉拉回你們的魂魄,賜予你們不死並且年輕的身體,就已經耗盡我的心粹了……”
“父親,”織田信忠連忙道:“是我逾越了。父親你耗費心機復活我等,性別之類的小事根本無足掛齒。”
森蘭丸和柴田勝家都點點頭,“主公之恩,永世難忘!”
唯有明智光秀還是盯着織田信長,不發一言。
“你們能理解就好。”酒杯滿上,昂首一飲,織田信長忽然哈哈大笑,引得居酒屋的其他人都看過來。
“其實我是騙你們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們變成這模樣,哈哈哈!”
‘他’的分神與織田信長的記憶融合後,連性格都被織田信長所‘污染’,變得胡亂奇怪起來。‘他’對自己會做出這等無聊之事雖然感到新奇,不過卻也不反對。
四雙妙目無語地看着織田信長,忽然森蘭丸、織田信忠、柴田勝家轉頭看向明智光秀,同時嘆了口氣。
那好像就是在說:我終於理解你爲什麼要叛亂了。
森蘭丸岔開話題,問道:“主公,我們爲什麼要找上泉伊勢守的墳墓?他生前雖然是聞名諸國的劍聖,但劍聖再強,在戰場上又能殺死多少人?”
織田信長搖搖手指,“蘭丸,你這就不懂了。我既然能把你們復活,自然也有其他可以強化你們實力的方法。”
“更何況,一個不死的劍聖,已經不需要在戰場上了,他的出現,會徹底碾碎敵人的士氣。”織田信長彷彿想到什麼,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一個人,一把劍,從一之丸殺向二之丸,從二之丸殺向三之丸,從三之丸殺向天守閣……”
“我很好奇,到時候猴子坐在天守閣,看見爲自己征戰諸國的精銳武士盡數死在一個不死劍聖手上,城門擋不住,刀劍殺不死,畢生功業居然被一個人所滅,他那張醜臉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哈哈哈!”
看着大笑的織田信長,森蘭丸思索:難道當年明智光秀叛亂一事,那猴子真的插手了?不然爲什麼主公這麼討厭他……
“當然更重要的是,一個美少女劍聖,拿着名刀數珠丸恆次,殺得全身浴血,斬殺萬千敵人,彰顯劍道無敵,踩踏武家尊嚴,這種如櫻花般絢爛、夢幻的事,我怎麼可以錯過呢?哈哈哈!”
看見這個大笑的男人,次郎、三郎以及四名姬武士,同時想到這個男人最出名的兩個外號。
‘尾張的大傻瓜’、‘第六天魔王’,這兩個稱號,織田信長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