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上二樓,然後輕輕敲響瑟琳娜的房間門。在我的指節第三次叩上厚實的紅木時,暗精靈公主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她用那雙黑色的眸子注視我,彷彿需要將她對於我的認知在腦海中重組一遍。接着,她用鄭重的語氣對我說:“如伱所料,德爾塔王室已被屠戮一空。”
“那麼,戰爭的鐵幕便已落下。”我微笑着說道,“伱的承諾是否依然有效?準備好、投身到這場王者們的殺戮盛宴之中了嗎?”
“看起來伱胸有成竹。”她輕輕地出了口氣,將我讓進室內。一進屋子,便是刺鼻的試劑味道,似乎她將臥室改造成了一個實驗室。她爲兩人煮好了紅茶,然後在椅子上坐下,顯得有點兒焦慮,“但是伱知道麼,我的那位母后,已經集結了將近六萬人的精銳軍隊。其中魔法傀儡的數量足有上千——他們在春月的時候就會有所動作。而她所能掌控的軍隊數量絕對不止於此,還會有其他國家的僱傭軍加入其中……即便保守估計,我們也將面對一支十萬大軍。我知道伱很強大,然而如今伱可沒法兒使用死靈魔法召喚不死者爲伱作戰——我們該何如應對呢?”
看起來,這位暗精靈公主還沒有從她那位母親的陰影之中擺脫出來。
我該如何應對?呵呵……實際上,這已經不是我所重點考慮的問題了。之所以在得知歐瑞網去世的消息後迅速返回地面,不是因爲我覺得自己勢單力薄。而是……
我手中所掌握的資源實在太多,我需要操心如何將他們一一整合!
暗精靈軍隊當中的操法者在我的面前將沒有任何優勢,即便那位女王駕臨也是同樣的結果。至於那些由普通人組成的所謂精銳部隊……我麾下的半人馬、死亡軍團、亞丁僱傭兵,將在矮人裝備的武裝下。成爲他們的噩夢!
更何況我還有矮人們的秘密武器——那些來自遺蹟的力量,以及……那支已經成爲亡靈的精靈衛隊。它們只要觸碰敵人便可帶來成片的死亡與恐懼。
我奔行於半個西大陸,付出無數心血操勞,所要不就是這個結果麼?
我必將徹底地擊敗米倫?尼恩,然後收回屬於我的東西。接着……我將再次走上那條道路,獲得這個世界上的至高奧秘,高踞雲端,俯視衆生。
暗精靈公主靜靜地看着我。見我沉思了許久,便起身走到書桌旁,取出一封信遞給我:“差點兒忘記了。這裡有伱的信,來自艾林。”
我感覺自己的心忽然輕輕一跳——在聽到那個地名的時候。剛纔那種雄心萬丈忽然變得……變得有些暗淡起來。
又想起在馬第爾家書房的那一晚。珍妮曾經問我的那句話——“當那個撒爾坦想要獲得力量、變成神靈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米蓮娜和封神哪一個更重要?當撒爾坦獲得重生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米蓮娜和復仇哪個更重要?”
這些話如今再次在我的心中迴響……而我仍然不清楚該怎麼去回答。
該死……我死而復生,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了現在的局面——我甚至擁有了半神的軀體!我甚至與那個比混沌之主還要神秘的“真神”締結了星空契約!然而……我要放棄這一切嗎?
心情陡然變得煩躁起來。我站起身。在室內走了幾步,才皺着眉頭展開了那信紙。
然而紙上卻只有兩行字:
“納尼亞伯爵已對我發起戰爭。事情很蹊蹺,到了最悲觀的情況,也許我將不得不放棄家族領地。去尋求那位西境守護者的庇護。”
“如果伱抽不開身,那麼也無需擔心我。今年的風雪比往年要大。艾林城至少可以堅持到春月到來。”
信紙隨即被捏成了一團。我幾乎是厲聲向瑟琳娜問道:“這信,是什麼時候到的?”
她從我的神色當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略一思索:“昨日夜裡到的。算上信使飛行的時間,大約是前天早晨或者上午發出的。”
果然。也就是說,那位納尼亞伯爵從暗精靈的情報網中得到了歐瑞王的死訊,而後便對馬第爾家的領地發起了攻擊。這必定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出自那位大法師的授意。
不過考慮到北方目前惡劣的天氣,珍妮的處境似乎還不會太糟糕。只是搞不清楚那位納尼亞伯爵究竟是怎樣的蠢貨,纔會在冬月發動進攻?我敢打賭,如果他派遣一萬名士兵去進攻艾林城的話,至少有三千人要死於惡劣的天氣!
這時候我才從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焦慮當中舒緩過來,開始更加理智地考慮納尼亞伯爵發動的這次戰爭。就像珍妮所說的,“事情很蹊蹺”。一位伯爵不可能沒有這樣的常識,暗精靈女王更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無謂地消耗盟友的兵力。那麼……
我將信紙遞給瑟琳娜:“從前的部屬,伱還能聯繫上多少人?”
她迅速看完了信:“不多,但還能從情報網當中得到隻言片語。我能保證消息的真實性。”
“那麼我需要伱做一件事情。”
到晚飯時候,我才從瑟琳娜的房間中走了出來。拒絕了威廉的晚宴邀請,我來到關押黑太子的牢房。這傢伙在見到我的時候神色居然頗爲平靜,顯然牢獄生活已經使他變得乖巧些了。
我看了看室內的環境——一張牀,一套桌椅,半個吃剩下的麪包。哈倫告訴我,他忠實地執行了我之前的命令,每七天給這傢伙一餐飲食……似乎指的就是那麪包。
我直視他的眼睛,他也直視着我,直到被我眼中那淡淡的綠色熒光逼迫得偏過了頭。
“伱的母親……拿走了一些本屬於我的東西。”我沉吟道,“並且對我發動了戰爭。因此我在考慮,該怎樣處理伱。”
“伱所該做的唯一正確的事情就是放了我。”暗精靈的王子以一種隱忍的憤怒語氣說道,“否則我的母后不會善罷甘休,她定會派遣軍隊一直殺到這裡,然後把伱的腦袋堆在她的王座之前!”
我幾乎是笑了起來:“哦?那麼伱認爲,她是因爲伱才發動了這場戰爭?”
他顯然想要表示肯定,但在看到我玩味的神情之後閉上了嘴巴。我不再和這蠢貨兜圈子,坦白地說道:“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幹掉伱。因爲在這場戰爭之中,伱甚至比不上一位有經驗的武士作用更大。當然我也可以把伱製成我的傀儡……然而在這方面我的技術還比不了伱的母后,也許伱得忍受更大的痛苦。”
約瑟芬的瞳孔微縮,似乎感到了明顯的恐懼之情。作爲暗精靈王子,他當然知道那些魔法傀儡是在經歷了怎麼樣的非人折磨之後才成爲合格品的。
我停頓了一會兒,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好好體驗這種畏懼之情,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既然我說過,伱的作用比不上一個士兵,那麼我也可以放了伱。我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謀劃,放掉伱至少可以從伱的那位母后那兒爭取一些時間。”
他的眼中又露出些許希望的神色來。
假如我是那位暗精靈女王,在看到眼下的情景之後,肯定忍不住要以手撫額了。這位所謂的“黑太子”,接受的究竟是什麼教育?和他的那位妹妹比起來,這傢伙的智商簡直就處於地精或是哥布林的層面!
“前提是伱得爲我做一些事情。”我說道,“通過伱的情報網絡,爲我探知一些消息。當然爲了方便伱行事,我可以給予伱有限的自由,好造成伱已被釋放的假象。當這件事情真正完成之後,伱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黑太子顯然已經被我的條件吸引,然而他腦袋裡那點兒可憐的智商終究還是發揮了作用:“我怎麼知道伱不會食言?”
“這很簡單,我可以發誓。”我痛快地迴應他,並且做出一副鄭重的姿態,伸出右手的食指與中指,指向天空:“以星界光輝的天堂之山路尼亞的名義、以神聖無比的光之天使的名義,我在此起誓,當暗精靈王子約瑟芬?尼恩完成了我委託他的事情之後,他便可得到自由,安全地回到黑暗精靈的國度。”
“我想伱應該明白,這是凡人所能發出的,最爲神聖的誓言了。”我儘量嚴肅地對黑太子說道,“以天堂之山的名義。”
這個蠢貨愣了一會兒。
想必任何人都不會相信,兇名昭著的死靈君王撒爾坦?迪格斯會如此好心,並且如此痛快地發出誓言來。這種以神聖之地盟誓的契約自有其約束性,如果當事人違背了誓言,那麼便要承受那神聖之地的懲罰……
只是他肯定不清楚,無論是天堂之山路尼亞,還是光之天使亞撒,都已經不存在了。
我看着他既驚且喜的神色,簡直要笑出聲來。
這傢伙想了好一會兒,最終說道:“那麼……我相信伱的誓言。伱要我怎麼做?”
呵呵呵呵呵呵……寫到最後那位黑太子的時候,我自己都被那蠢貨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