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城,反叛軍指揮部。
維迦已經和科弗代爾見面,並且在會議室隔間和豪斯曼旁聽着反叛軍的每日例會。
“首領,弟兄們已經支撐不住了!”
一名軍官洪亮的聲音迴盪開來:“每天遊行示威,衝擊指揮部的平民越來越多,一開始只是丟一些臭雞蛋,現在他們已經膽敢朝着我們丟石頭了,兩個兄弟因此受傷,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您要麼就早點投降,要麼就讓我給那些刁民點顏色看看。”
“別忘記了你自己也是平民的身份。”
另一名乾瘦的軍官不屑的說道:“不要以爲在這裡當了幾天軍官,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人上人了,說不定哪天帝國軍發動進攻,我們立刻就會失去一切。”
“威林爾師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名軍官重重拍着說道:“你是說我們戰敗是遲早的事情,大家都要淪爲階下囚嗎?”
“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
威林爾哼了一聲說道:“如果能贏,誰會去投降?你如果能夠找到任何一個勝利點,我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言語。”
“威林爾,坐下!”
科弗代爾帶着怒氣道:“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會投降,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傷害平民,違反命令的人,按照軍法處置。”
“很抱歉,請恕下官做不到。”
威林爾看向首領科弗代爾說道:“當初我軍高歌猛進,我從來沒有想過反駁您,因爲我認爲您的決策是正確的,您是一位極其睿智的人。但是時至今日,您已經不再是您,你忘記了我們究竟是爲了什麼而戰的初衷,我不會服從一個爲了一己之私不顧士兵性命的首領。”
朝着科弗代爾深深鞠了一躬。
威林爾說道:“七天之後,如果您依然冥頑不靈,我會帶着我的部下主動向帝國軍投降,因爲繼續抵抗已經沒有意義了。請您明白,作爲平民的我們,爲的是改變帝國而戰,現在帝國在我們的努力下已經改變,我和我的部下們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理由。”
“首領抱歉。”
“我等先行一步。”
“我贊同威爾林師長的意見。”
“……”
一個又一個,半數的軍官離開了會議室。
剩下一半的人臉上也帶着猶豫,只有少數幾個義憤填膺的怒罵道:“威林爾這個叛徒,他的性命可是首領救下來的,現在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科弗代爾似乎臉上寫滿了疲倦,揮了揮手示意散會。
七天。
如果七天之內沒有辦法的話,這戰還沒開始打,就已經輸了一半。
原因很簡單,以威林爾爲首的半數軍官掌控者接近二十萬的軍隊,這一投降等於斷了一條臂膀,而且還會讓更多的軍官和士兵開始效仿他們。
不戰而敗!
這四個字情不自禁的出現在科弗代爾腦海中。
既然不能等下去,那麼只能主動進攻?
如果說坐以待斃是慢性死亡,那麼主動向帝國軍發動進攻就是直接暴斃。
他不明白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纔是正確的決策。
“閣下,請問爲何要如此迷茫?”
維迦帶着豪斯曼從隔間中走了出來,朝着科弗代爾笑着問了一句。
聽到維迦的聲音,科弗代爾眼睛一亮。
但是這一絲亮光很快就沉寂下去,他又苦笑着說道:“剛剛讓陛下您見笑了,本來想讓您來接手接下來的戰爭,但是現在看來倒是讓您白跑一趟了,我沒有想到軍心崩潰的會如此之快,現在一半的軍官已經不聽從我的命令,我本以爲可以再堅持兩個月……”
他一直在模仿維迦。
理所當然的認爲軍官蠢一點沒用關係,只要可以服從命令就行,現在看來大錯特錯,這些軍官居然也天真的相信了帝國的承諾,準備違抗他的命令,向帝國投降。
“不是還有七天時間嗎?”
維迦露出了極其燦爛的微笑:“只要閣下肯的話,想必您輕而易舉就可以重新奪回權利。”
科弗代爾一愣,隨後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已經深信帝國的承諾,用言語已經無法說服他們,您應該理解無法叫醒裝睡之人的道理吧?”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
維迦的笑容越加的燦爛:“我從來沒有嘗試過去叫醒裝睡之人,也不會去遊說冥頑不靈的人,我對付這些人的辦法只有——讓他們永遠沉睡下去。”
“您、您是說……”
科弗代爾眼中閃爍着掙扎。
他不是沒有想過將這羣違反命令的人全部殺死,但是他們再怎麼說也是自己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現在要讓他向自己人痛下殺手,他首先無法過的去心理上的這一關。
“請問陛下……還有其他辦法嗎?”
科弗代爾抱着僥倖心理問道。
維迦一邊重新戴上面具一邊說道:“辦法當然是有,欺騙、威脅、祈求……只要方法得當,輕而易舉就可以‘暫時’打消他們投降的想法,但是第一種是最有效率、最省時間的辦法。”
“請問,科弗代爾閣下,你要如何選擇呢?”
維迦的最後一絲笑容即將被面具掩蓋:“恕我直言,對於平民和社會的底層來說,足夠的仁慈可以讓他們生活的更好,好人有好報也並非空談。但是您已經不是平民,對於一名君王來說,慈悲、憐憫?呵!”
話音落下。
科弗代爾擡起頭對上了維迦即將被面具覆蓋的雙眼:“陛下,我不會忘記我努力至今的初衷是何物,但是我已經明白該怎麼做了。”
維迦戴上面具的手頓了頓。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然後面具徹底覆蓋了維迦的面容:“我會盡情期待閣下的表現。”
“請陛下期待明晚的晚宴。”科弗代爾朝着維迦行了個軍禮。
維迦點點頭,帶着豪斯曼走出了會議室。
實在太有意思了。
維迦眼中閃爍着十分興奮的光芒,因爲他的言語毫無疑問是奉勸科弗代爾,想要成爲真正的王,就必須放棄心中的慈悲和憐憫,去對不聽從命令的部下痛下殺手。
但是科弗代爾否定了維迦的言語。
他告訴維迦,他不想當什麼王,他也不會違背自己爲了拯帝國平民,向腐朽的帝國政權掀起叛亂的至善初衷,不過他已經明白了該怎麼去做。
這個做法同樣是——
將不服從命令的部下,斬盡殺絕,然後重掌大權。
如果說身爲王的維迦是將仁慈全部拋棄,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部下,那麼想當救世主的科弗代爾就是爲了拯救萬民,推翻帝國的政權而對部下痛下殺手。
明明做法相同,可是其中的原因卻背道而馳。
這成功引起了維迦強烈的好奇心,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天使?還是惡魔?至善?亦或者至惡?我倒要看看,這一份善良或是邪惡能夠帶你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