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明海又不緊不慢,徐徐行來,心情甚好。偶爾遇見野獸,也不去做無謂的擊殺,只是驅逐了事。走了二十來裡,林木漸漸稀疏,山中也有了樵夫獵人行走的道路。兩邊繁花盛開,草木搖香,林木盡頭,出現了一溜兒野竹林。蘇明海知道應該已近霧江沿岸,只是這一片竹林無邊無涯的,也不知道到了哪兒。便尋着斤斤斧聲,找到了一個二十七八的砍柴人。
“這位大哥……”蘇明海臉上掛着一絲不好意思道:“在下貪看山中景色,恍惚間竟迷失了方向。不知這兒是什麼地方,如何行走?”
那樵夫見蘇明海白衣佩劍,舉止從容,知道這怕是如山尋幽訪勝的文人秀士,不敢怠慢。連忙歇下手來道:“哈哈,小哥客氣了。你怕是看了這一片竹林,不知如何行走了吧?”
提了袖子,抹了抹頭上的汗水,指着下方道:“這竹林只是看着迤邐長遠,其實不深,你從這兒去不遠,就是小路。沿路直行,入了竹林不過二三裡,就是大路。再往北五里,就是竹岸村了,有三十來戶人家。旁邊也有碼頭,小哥無論往南往北,儘可行的,方便的很的。”
蘇明海笑道:“大哥也是這竹岸村人吧。”
“是啊,咱們這兒沿霧江足有十七八里野竹林,才叫竹岸,嘿嘿,倒叫小哥見笑了。”
蘇明海連道不敢,這才向這樵夫殷勤致謝,告辭而去。
其下穿花步幽,果然不過三裡來地,就上了大路,又走了三四里,遙遙就看見了許多人影聚集。蘇明海心中暗忖:“這竹岸村,不是說只有三十來戶人家嘛?怎麼會有這許多人在,莫非是劉鳴桐不肯罷休不成?”
又搖了搖頭,暗道:“不可能,不可能……”心中好奇,就略微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見旁邊有幾個閒人在那兒說笑,就拉了一個問道:
“這兒怎這麼多人啊,出什麼事啦?”
那人正說笑自如,聊得高興。被蘇明海一拉,就有些不耐,回頭見他衣着光鮮,這才皺着眉頭勉強答道:
“官兵查路呢……小哥若有興趣,上前看看就知。”
蘇明海心中一跳:“攬蒼山哪來的官兵?也就前蒼堡、李鎮、菜園鎮三家,纔算是帝國欽封的爵位,其他人無論在哪兒,都不過是些盜匪。莫非……”徒然想到一人:“莫非是李鎮烏興樑不忿兄弟重傷,這纔來這兒攔截,還想找我找什麼麻煩不成!”
眉頭一皺,眼神中就帶了一絲殺意,反將搭話的中年漢子嚇了一大跳:“這少年,怎麼眼神這般兇狠?我就這麼說句話有些不恭,他也要生氣?”
連忙退後一步,擡頭看時,卻見這白衣少年早已悠然轉身,向人堆方向去了。
蘇明海轉身剛走沒幾步,就聽得人羣裡面一個極粗豪、極矯健、又極尖銳的女聲傳來:“嗨!你這官爺,說了我們不是歹人,說話你怎麼不聽捏?”然後聲音轉了一個方向,似乎在對看熱鬧的人說話:
“大夥兒說說,這天底下,一沒憑二沒據的,可有隨便攔人的道理?”然後聲音又轉了回來:“官爺,姑奶奶也不是好惹滴!你莫要得寸進尺,有膽子,就和姑奶奶比試一場,大家手腳上見真章!奶奶的,分了勝負,一拍兩散!”
蘇明海心中大急:“這聲音,不是……?”
“各位,借光…借光……”
連忙走上前去,兩手將擠得密密挨挨的人羣一分。他如今用力何等巧妙,那密密麻麻圍觀的衆人,受他暗勁一分,不知不覺就退了一步,反過來再擠上,就已見了一襲如雪白衣,站到了自家面前。
蘇明海進了人圈裡面,就見裡面一羣兵士,手中一色長刀小盾,全身着甲,足有三百來人。最差的也有三級,其中四級人物,竟差不多佔了四成之多,俱是精完氣足,殺意騰騰。站了一個半圈,將十來個人遙遙圍住。這兩處人中間,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十五,體格健壯,卻又頗有曲線的女子。卻夷然不懼,正指手畫腳,對着一個紅袍騎馬將軍大聲嚷嚷。
這十來人中,大半是蘇明海的村人——當先一個五十餘歲老人,峨服高冠,頭髮斑白,頜下一部長鬚,意態蕭然,只是鼻樑歪扭,明顯折斷了鼻骨,鼻孔下也是猶有血跡,正是蘇明海的義父蘇令翰;旁邊一人身高兩米,面色略顯白淨,蜂腰猿背,眉若臥蠶,直鼻大口,鬍鬚颳得很乾淨,卻是*九級力戰士蘇令南!
然後是蘇家五房次子,排行十三的六級敏戰士蘇令兮;七房排行十四,*最好的獵人,四級戰士蘇令才;還有當日酒店殺人時的熟人,大房三代,六級力戰士蘇明賢;蘇家的入贅女婿,六級戰士巴克萊;蘇令北長子,五級戰士蘇明德;其餘蘇明載、蘇明傑,皆是當時*出挑的五級好手。這場中,竟只有蘇令翰旁邊一個賠笑的儒服老頭,以及老頭三四尺外一個手拿個短皮鞭,皺着嬌俏的小鼻子,一張嘴撅得老高的紅衣少女不認識……
蘇明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莫非出了什麼禍事,怎麼似乎除了蘇令北外,幾乎所有的高手都到了這兒?難道我在外面揚名立萬,給蘇家帶來了什麼麻煩不成……”
擡步上前,走到蘇令翰面前,突然身上一緊,卻是蘇令南全身肌肉勃發,將注意力對準了這個漂亮少年。
蘇明海心中已經一慄,暗道蘇令南果然不愧爲滯留九級多年的好手——他如今見識了藍軍佑、桑和峰、管璧禾等*級人物的風采,再不敢輕視這些突破不了準魔師的高手。但卻依然不管不顧,神態自如,朝蘇令翰躬身一禮道:
“孩兒見過父親大人!”
“你……你……你是……”蘇令翰臉色大變,顫抖着用手指着蘇明海道。蘇明海點頭一笑:“正是孩兒,請父親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