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海頓時大窘——他當日只是見楊修潔俏皮可愛,心中也有些被這般嬌俏少女暗中喜歡的甜美,因此才逗了這女孩兒一逗。這一副心思,可全放在另外一個女子身上。而且他現在力求上進,可還完全沒有什麼糾纏到男女感情中去的意思——如今竟然被人家的父親這麼遠遠地找上門來,一時竟然吶吶的說不出話語。
但他臉紅了一會,卻立馬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面色大變道:
“前輩!莫非楊姑娘因我之事,出了什麼差錯?”——當日劉鳴桐在石柱關眼線密閉,說不定當日和楊修潔、陳未雪結交就給人看入了眼去,莫非劉鳴桐竟然如此不堪,連他幾個朋友都不放過……而且當天他們還將“風花雪月”四公子中的權乘風羞辱了一翻,難道是……
這一刻,蘇明海心中七上八下,頓時亂了愁緒。
楊興琛被蘇明海一問,臉上卻也是通紅,彷彿受了極大的屈辱一般,咬牙切齒,恨了半天,這才結結巴巴地對蘇明海道:
“端午後兩天,傳到湖口鎮的消息是乃是你刺殺劉鳴桐失敗,跌入山崖……嗯…這個……這個…小女和你是朋友嗎……這個,她擔心你,這個…這個水米未進……所以我纔來找你,嘿嘿,本來也想去找找劉鳴桐的麻煩……如今看來,你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蘇明海終於聽明白了楊修潔的狀況——她如今相思深種,從五月初七得知蘇明海墜崖後,就一直茶飯不思、水米未進。這楊興琛潑了老臉,竟然奔跑了六百來裡,趕到這兒等他蘇明海,怕楊修潔如今的情況,可能已是極其危險!
老實說,蘇明海對楊修潔這麼一個可愛的少女,也未始沒有喜歡之意,如今知道她有事,心中頓然焦急萬分,忙道:
“楊前輩,小侄這就和謝大人說一聲,我們即可啓程!”他也知楊興琛心中尷尬,立馬用上了‘小侄’的自稱。楊興琛見蘇明海如此識趣,臉上果然少了幾分難堪。
蘇明海過去和謝朋策說有急事要走,謝朋策見他臉上表情惶急,立時道:“你此去宋前郡,道路崎嶇,陸行比不得水路,我石柱關中備有報訊的快船,我立刻幫你調撥一條,一日之間,就能到永平郡。到時棄船乘馬,道路就平坦的多了。”
說罷立時和那郭老先生告辭,陪着蘇明海和楊興琛到了北門碼頭,幫他調了一艘快船。兩人也不客氣,立馬跳上船隻,到了這時,謝朋策才猛然想起一事,大叫道:“蘇大人,你改制的兵器怎麼辦?”
蘇明海一愣道:“無妨,若是方便,還請謝大人幫我送到趙弘之趙兄之處便可。”石柱關和永平郡常有文書往來,謝朋策這麼順便給他送東西,蘇明海倒也放心。
見謝朋策點頭應諾,蘇明海將船槳用力一扳,頓時水激浪開,輕舟如離弦之箭,驟然射出——
這快船乃是急報專用,船上有漿有櫓,平時划船,乃是兩人划槳,一人搖櫓。謝朋策爲了快速,幫他們將三個水手全配上了,還另外加了船槳。蘇明海雖然不諳此術,但劃劃漿還行,楊興琛出身湖口鎮,卻是此中的行家裡手,掌了搖櫓一職,如此兩個大高手加上三個健壯水手,這一條船還真給他們駕的疾若奔馬。近午出發,沿途輪番進食,走到前半夜,就已到了永平郡。那三個水手雖然累的幾欲倒地,臉上表情卻極是刺激——他們平時駕船,累死累活,也要走上一天一夜,如此五個時辰便到的,還真是平生第一回。
兩人上了岸,蘇明海心中焦急,對楊興琛道:“楊前輩,今晚雖然是月底,但滿天星光甚亮,不如我們連夜趕路,到明天再找個地方買馬。”
楊興琛見蘇明海確實心中惶急,臉色也好轉不少,自然是點頭答應。從永平府城北行至宋前郡,有兩條路。一是向北偏東前行,乃是一片碩大的谷地,走一百四十餘里,再折向西北,翻一百二十里山路,就到了宋前;另一條路是直接向北,先走七十多裡山路,然後也是一片谷地,可直達宋前,只是沒前一條路那麼寬大。兩人想着明天還要騎馬,因此選的是第二條路,準備今夜先穿過這一片山林再說。
這一路,雖然林木陰森,天光黯淡。但兩人一個是魔師,一個是精神強大的魔戰士,因此影響並不甚大。走到後半夜,不但將一段二十來裡的平路走完,還在山林中迤邐行了五十來裡。眼見得再走二十多裡,就能到前面的秀水鎮了。但就在這時,遠處的密林中,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然後轟然一聲——兩人頓時聽出,這乃是一顆大樹倒下的聲音。
夜深寂靜,這一聲響,驚天動地,激起了陣陣回聲。山林中宿鳥驚飛,漫天而起,烏雜雜黑了一片。但這一片回聲未落,樹林中又是吱吱咯咯一陣亂響,這一次,大樹倒下的聲音竟然離兩人近了許多。
——這是什麼東西,竟然有如此威勢!
兩人全神警戒,蘇明海將神識掃出,發現了一快空曠之地,立刻拉着楊興琛跑到了那裡。但那山中動靜,竟然也隨之轉向,繼續向兩人的方向而來——這東西的目標,果然就是二人!
蘇明海如今手中兵刃全無,只得一堆蒐集的百鍛精兵,見此不由得有些臉色發白。疾對楊興琛道:“前輩,你先走,我腳程快,甩脫了這東西,就趕來和你會合!”
楊興琛卻不願就此離開,咬牙道:“嘿嘿,你也忒小瞧了我也,不說別的,萬一你有個好歹,我還如何向我女兒交代!”
兩人這麼說了兩句話的功夫,就見林中波開浪逐,那沙沙之聲愈來愈近,到最後草木一分,從裡面竟然爬出一條粗如水桶,長愈*丈的大蛇來!這大蛇出得密林,將上身一仰,兩人拿眼望去,見它那蛇頭,竟然長得有幾分象個人頭,頸下伸出兩條爪子,恍惚也如人長了兩隻手臂一般。
這一次,卻輪到楊興琛改口,一把拉住蘇明海道:“這是萬秀山的山神麻扎,我們快走!”
埃希大陸的神靈,不但名目繁多,而且許多還實而有之,民衆親眼目睹的不在少數。蘇、楊二人穿越的七十里山林,這靠北的四十里,喚作萬秀山,乃是山北秀水鎮的依託屏障。而這條巨蛇,正是成就神位三百年的萬秀山山神,兇名極甚。周圍七八十里內的民衆年年以豬羊祭祀,這條蛇也常年興雲佈雨,多少護佑了這一方土地的收成。
楊興琛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神靈的真身,但他居住的宋前郡只得百多里路程,往來頗多,這山神麻扎的形狀早已有所耳聞,如今一見,頓時大驚失色,急叫快走。
但他抓上蘇明海正待發力一拉,蘇明海卻突然順勢貼了上來,手法變動,頓時扭住了楊興琛的雙手。因形借勢,赫然用勁,竟然將楊興琛一把扔出七尺來高,直落到二丈開外!
“楊前輩,夜深林密,走不了的。你先行離開,小侄身法還行,拖延片刻,隨即就會追上!”說罷返身向着那條大蛇走出兩丈。
蘇明海這一推之中,還另外蘊了暗勁,楊興琛落地之後,身不由己,還往外跌出五六步方始立定。回頭見蘇明海反而向那龐然大物靠近,無奈之下,只得叫了聲“小心”,回身向秀水鎮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