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這陶嶺又走上兩個人來,前面一個挑了副擔子,後面一人帶了頂大草帽,應該也是出門做生意的客商。
那高慶慶幸着性命得了周全,一心想着快些跑下嶺去。人還在空中,一掌把前面的腳伕連人帶擔子拍在了地上,眼見得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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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後猶不甘休,又一腿要把後面的人踢開。
那後面的人身材瘦小,看高慶一腿踢來,竟似嚇得呆了,立在那裡忘了招架。
莊敬心頭大急,但他剛纔把高慶用力扔出,卻也做不到返身救人。嚴澤敬和四個高慶的隨從更是被魔師大人威勢所迫,站在那裡如同癡了一般。
高慶眼見得一腿就要把那瘦小漢子踢殺,突然前面這人側身邁步,直撞進自家懷裡來。
這人戴了個大草帽,身高又矮,這上前一步,草帽都只到高慶的肩頭,他也看不清這人的面目。
高慶一腳發力,卻全將勁道用在了那人身後,把一個大腿根部架在人家腰上,彷彿給人按摩一般。他正鬱悶間,突覺胯下劇痛,緊接就是一陣大力傳來!
兩人這一撞之下,高慶重心失穩,反教人撞倒在地上。殺豬般嘶聲慘叫起來,叫了幾聲,就口中內臟血塊噴涌而出,竟是莫名其妙的給那人殺了。
到了這時,這瘦小漢子才緩緩擡頭,露出了一張小麥色的年輕臉龐,左側臉頰有着一條淡淡的白痕,這般莫名其妙撞死了一個人,臉上卻面容平淡,連一絲表情都沒有。卻正是蘇明海這小子。
原來他剛纔方一側身,右手一抓一提,就把高慶下面連棍帶蛋抓住,往上一提,故而高慶纔會叫得這般悲慘。身體貼上時,左手立掌出右肩,便運了內勁在人家胸腹間印了一記。
那高慶疼痛難忍,連帶一身橫練功夫都痛得散去,受此一掌,內腑立時被人震碎。
這一手右手抓拉如提耙,左掌平出如揮鞭。正是蘇明海平時練的拳路中常有的一招鐵牛耕地,只要貼身,隨便什麼人給這麼耕上一耕,也要悲痛萬分。
他這貼身出手,雙手動靜不大,身形又被高慶遮住。衆人一時皆是茫然,只知道高慶這麼一塊鐵板在地上摔了一跤,就痛得死了。只有莊敬看得一清二楚。
老頭見自己放掉的人竟這麼被人殺雞一般給殺了,出手還這般惡毒。雖然高慶有些咎由自取,也不免生氣,拿眼瞪了蘇明海一下,返身走了開去。還搖了搖頭,這少年如此手段,連他也不禁有些佩服。
蘇明海卻若無其事,朝着這老頭純純潔潔地一笑。向前走了幾步,摘下頭上的草帽,朝着還愣在那裡的胖子和四個高慶隨從道:
“麻煩讓讓好嗎?”
衆人一時還有些傻不拉唧,轉不過彎來,還真機械般讓開一條路。直等到這少年穿過人羣,走出近丈,那四個隨從才反應過來。
這四人倒也忠心,不求脫身,反想着報仇,手中分水刺齊出,向着蘇明海後心直刺。
嚴澤敬連忙出手,卻只攔下一人,只得大喊道:“小心”
但說話哪有高手身法快,才一個“小”字出口,蘇明海都走到了塌落的茶寮之中,那三人更已到了蘇明海背後!
這小子卻是意態瀟灑,拿手握住了肩上的劍柄,手腕一偏,劍刃閃電般跳出,先割了後面一人的咽喉;
再以肩膀爲支點,微一用力,就如使雙截棍一般,反手拿劍柄,脅下劍光一閃,又將第二人的心臟切開;
右手順勢後揮,把劍尖從左後側的對手右脅下刺入,然後放開右手,左手一伸又捏住了劍柄,嗤啦一聲,把劍拔了出來。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練武當對劍,劍法和這個世界面對着甲敵人的剛猛全然不同,輕靈跳脫到了極致。
那三人好歹也算跨入了中階的門檻,卻竟是從未見過這等劍法。猝不及防之下,兩人頓時喪命,只剩下一人肺部被搗得稀爛,軟在地上掙扎,但也是離死不遠。
那莊敬走了開去,雖是背對着蘇明海,但他身爲魔師,這點距離全在他神識籠罩之下。如今見了這小子的劍法,也是咦的一聲,將腳步頓了一頓,卻也不好意思回頭,又慢吞吞地邁開了步子。
蘇明海停下腳步,轉身對着嚴澤敬一笑,點了點頭,道:“謝了。”
嚴澤敬和那漢子見蘇明海如此手段,也停了手。這胖子頗有俠風,不願殺無辜之人,朝那漢子瞪了一眼道:“還不快走”!那漢子立時警醒,抱頭鼠竄而去。也算是救了這高慶的隨從一命。
蘇明海也不以爲意,展顏一笑,又朝胖子點了點頭。
這時身後風聲赫然,一人直撲了上來!
蘇明海反手一抓,立時抓住了那人的脖子。
卻是那孟家小姐猛撲而上。
蘇明海見她武藝低微,也不知是什麼緣由,不便立下殺手,只是用力止住了這美貌女子。
那女子雙手撲打不得,口中兀自大罵:
“就是你!就是你這賊人!我記得你的聲音,就是你殺了我爹爹!”
聲音慘烈無比,幾近竭斯底裡,喊到“記得”兩字時,連聲帶都被撕裂,發出尖銳的聲音來。
“莫名其妙!”
蘇明海完全摸不着頭腦,反手一推,就將這瘋女人推出一丈七八,倒在了地上。卻全然不知爲什麼這些人都轉過頭來看他。
那孟家小姐爬起身來,大哭道:
“你們這幫賊人,毀了我全家還不罷休,竟追上來殺我滅口!我死也不會死在你的手裡”!
返身往臺階上猛然一撞,直撞得腦漿迸裂,立時死得透了。
這幾下一環扣着一環,大家連腦筋都未轉過,那女子就把事情交待清楚,一頭撞死。蘇明海立覺不妙。
那莊敬果然大怒道:
“你這少年,年紀輕輕,心思怎麼如此惡毒!滅了人家滿門不說,竟連一個孤女也不肯放過!老夫且拿下了你,讓你去桃溪郡裡見了官府再給這一家人說話!”
蘇明海到此時才知竟被人將一件潑天的滅門大案給按在了頭上。
他也不是束手就擒的人,立時爭辯道:“前輩且慢!我與那攬蒼山劉鳴桐有大恨在身,此番乃是來追他要債的。他受我殺了許多手下,懷恨在心,這定是這劉鳴桐用的詭計陷害與我!”
他想得還真不錯:蘇明海在污濁之地殺了古承等十餘人後,將他們隨身細軟仔細翻撿,收拾了一番。又怕屍體魔化,礙了*出入,還架火將屍體堆在一起,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這一番整治下來,天色也到了四點多鐘,因此只離了這污濁之地十來里路,就尋了一處過了一夜。
這片污濁之地到桃溪郡還有近二百里路,反正劉鳴桐諾大一片家業,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也就施施然又在路上趕了兩天。
本來按他的行走速度,一天走*個小時,也能趕上一百二三十里路。但他人事雖是熟練,這等江湖歷練卻是缺乏,沿路在村莊中打聽消息,方始得知劉鳴桐一行人都已走了。故而第三天又走了半天,纔到得桃溪郡。
尋思着去那攬蒼山不如扮個商人,又化了半天在桃溪採買貨物,僱傭了一個腳伕。他卻不知這位伯爵大人行事周密,還留了一大堆人馬下來接應。
那江伯禽有着馬匹,竟是當天半夜就到了桃溪郡城外,沿途二百里又使了人手,在各個路口接應。他等到天亮還沒有追擊人馬的消息,就知道全完了,立刻想着利用手中四個黑衣衆和二十來個侍女補救。
他是多年的遊俠,江湖經驗老到。一面着人騎快馬盯着蘇明海蹤跡,輪番回報。一面到處蒐集消息,馬上就得了莊敬要來桃溪郡拜年的情報。
這莊敬已經九十多歲,乃是成名已久的魔師級高手名宿,只是魔師有三百年壽命,故而看上去不過五十許人。又久讀詩書,爲人和善正直,頗有些正人君子的風範。人稱七刀誅心,雖然有說他與人交手,往往一刀中心的意思,但也是說他手上之刀,只殺誅心之人。
江伯禽自忖不是蘇明海對手,但又估摸着這小子再往大里想,也就是個*級的高階戰士。立時膽大包天,把腦筋打到了莊敬身上。他背後也有着準魔師級的靠山,算定蘇明海一死,此事就永沉海底,再無干系。即使萬一事敗,莊敬名義上也不過是個準魔師,當不會與劉鳴桐硬抗。
他一面派出兩個侍女,控制莊敬的行程,務使兩人能在陶嶺一帶碰頭。一面就選中了陶村周圍孤家大院的孟家下手,定準了時間,將對方生意對象:豐記行的管家綁了出來,當夜就賺開孟家大門。
江伯禽本身就是六級高手,四個黑衣衆也是四五級人物。這三天下來,傷勢又已全好,再加二十來個至少一半殺過人的二三級侍女,簡直如摧枯拉朽,立時將孟家屠得乾乾淨淨。
這孟家小姐自然也是侍女假扮,但此人身份也是有的。言語之中,更俱是實際發生的情況,連那孟家小姐那種少女的天真無知也是扮得惟妙惟肖,自是把一干人哄得相信不已。事情中雖有高慶、嚴澤敬尋仇一事出來攪合,但整個情節還真給江伯禽給基本控制在了手裡。
蘇明海於這些江湖的惡毒伎倆懵懂無知,等到了莊敬就要出手,才勉強知道自己被人栽贓了。但他對整個過程全然無知,一時又哪裡解釋得清楚。
那莊敬見蘇明海到了此時還做無謂的辯解,更是大怒,恨聲道:
“這麼一個孟家小姐都給你活活逼死,莫非她還舍了性命來陷害你不成”?拳掌齊出,直向這小賊攻來。
蘇明海見對方勁氣內斂,舉止之間,地上竟然點塵不起,落手之時卻又重若山嶽。也不得不打點起全副精神,揮刀和對方周旋。
但他平時只和*的高手對練,沒經過什麼生死搏殺。在污濁之地,經歷的又是中高階的“低手”,只能拿來增加些練手經驗。在武藝經驗上,九十多歲的莊敬可說是走過的橋比抓小賊走的路還多,饒他武藝不凡,也給莊敬打的落入下風。
那莊敬說到“小姐”兩字時,腳步一錯,伸手就已到了蘇明海眼前。
說到“莫非”兩字,攻勢如潮,蘇明海兵器上的優勢便被拉平。
“她還舍了性命來陷害你不成”十二個字一出,更是拳掌肘膝、指鑿鉤踢、肩胯並用,變幻無端,連出了一十八招。到最後一個鉤手,把長劍奪了下來,反手一擲,將長劍擲出丈外,插在地上震顫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