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對目標的心理分析報告,報告中另外很重要的一部分,則是關於那些“魔法”的,準確的說,就是對這些魔法的技術性分析,這些分析在之前的邏輯性分析中提到過,不過那就都是在不同的“魔法”之間尋找相同的聯繫和卻別,以便在總的邏輯上進行分析,不過在報告最後,還有一些是關於具體每個魔法的具體“描述”。
報告看到這裡,應該說,正文已經差不多完成,這最後的一點“描述”,正如報告中所說,猜測的味道實在太過濃重,可能早已經遠遠脫離了實際。
但首長沒有就此停下,他還是饒有興致的繼續看了下去,就好像一本小說剛剛看到結局,在最後的封面上又掉落下一個紙條,很少有人能拒絕最後的誘惑。
這最後的一個紙條上的內容跟整本小說的風格完全大相徑庭,如果說之前的報告8成都是基於專業知識進行比較嚴密的推理分析,另外兩成則摻雜着個人的一點主觀臆斷,那最後的這些“描述”,就完全跟上文截然相反,這是在2成的瞭解上,進行毫無根基的假設——根據趙真雪那些十分主觀的描述,汪銘嘗試着以地球人的技術,解釋着伊凡所掌握的能力,也就是他所稱的“魔法”。
……
首長翻過了最後一頁,把報告放在桌上,然後摘下眼鏡放在一邊,勤務兵過來把眼鏡收好,筆直的站好。
與會的每一個人員也都不由自主的調整了一下坐姿,紛紛豎起了耳朵。就連一直在會議室內張望的汪銘,也忍不住把目光聚焦到眼前這位已過半百的老人,
首長站了起來,拿着一隻簽字筆在會議室內來回踱步,走了大概一個來回,說出了第一句話,這句話是對着汪銘的方向說的:“汪科長,先把你的動作停一停,假如你所說的敵人真的存在,他不會在乎這幾分鐘的,更何況,你一直看了這麼久,什麼都沒有出現,這說明敵人並沒有盯上我們,不是嗎?”
首長的語氣很平和,已經沒有開會前那種硝煙味,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汪銘不得而知,他的心理學學的是不錯,判斷表情、琢磨心理活動也很敏感,但是對象如果是領導,他的這一手似乎就不太準了,在這一方面,比他更專業的人才比比皆是。
雖然不是很贊同首長的話,但是他還是停住了繼續觀察的動靜,比起首長將要說出的這些話,這一點保密已經不再重要了,忽然之間,汪銘就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如果自己被踢出工作組,那可能再也沒有跟伊凡正面交鋒的機會了。
或許,在自己的心裡,這種近乎愚蠢的勇敢其實是一種下意識的逃避……汪銘飛快的閃過這個念頭,正想要在內心否決它,首長順着剛纔的語氣,繼續平緩的開口:“汪科長,不愧是大學生,寫文章着實是一把好手。”
首長話說到這的時候,做了一個暫時的停頓,在這個短暫的停頓中,汪銘察覺到所有人的眼光好像掃描器一樣掃過自己,然後迅速的轉回,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嗡的一下,好像一個快沸騰的水壺一樣發漲。
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來臨,汪銘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勇敢,他嘴巴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點什麼解釋一下,然而終究還是沒有說。
“調研組前一階段的工作,我剛剛看了,總結的很好啊,花團錦簇,峰迴路轉,都快趕得上小說了。”首長話剛剛說完,眼神驟然變得凌厲,如同猛禽看到獵物一般迅速的在調研組的成員中看了幾眼,然後一下子把音量拔高到會議剛開始前的水平:“你們就是這麼幹情報工作的?關鍵的證據一個沒有,就一個勁的說對方有多厲害,說的跟神仙似的,就那個叫周風的小年輕?趙市長的女兒昏了頭,你們也都跟着犯渾?還扯什麼魔法!虧你們還是正經大學裡面出來的,我都爲你們的物理老師害臊!給你們派了幾個專家,你們就讓他們幫你們分析這個?……”
首長一口氣罵了大概有十分鐘左右,期間把汪銘的那份報告在桌子上拍了三四次,差一點就直接砸在汪銘腦袋上了,甚至當着全部人員的面,當面懷疑汪銘之前所作出的成績是不是有水分……
面對首長的指責,汪銘甚至連一句像樣的反駁也說不出來,可以說,他做的這一切,其實就是一個賭博,拿他專業知識對趙真雪的分析和自己的直覺,去賭這一件事確實如他所說,在汪銘的眼中,分析結果是怎樣,那他就應該堅持怎樣的觀點,然後照着這個結論去做,不要受其他因素的影響,不管這分析的結果是如何不近常理。
這纔是信息分析的初衷,也是作爲一個技術性工作最起碼的中立態度,這態度曾經讓他的上級對他青眼有加,但是現在,卻讓他一腳踏入了冰窟。
“工作組暫時不需要你的工作,你也不要回去了,你先給我寫一份檢查,就是關於這次的調研工作,你好好的給我反省反省!這樣的思想狀態以後還怎麼工作?”
……
就在汪銘因爲失意而躺在牀上發呆的時候,他之前一直關注的目標,伊凡,正在婚紗攝影店試着嶄新的西服,華婷婷則在另一個房間裡試穿着婚紗。
對於這種習慣性的結婚“風俗”,伊凡並不是很認同,在他看來,拍照片本來應該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偏偏要搞得像演戲一般,在鏡框中刻意表現幸福的同時,把自己累的夠嗆。
伊凡很少放縱自己,也很少將就自己,不過在華婷婷身上,他破了許多先例。也許地球人會把這叫愛情,但是這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時衝動。
華婷婷對他來說有着很特殊的意義,不可否認,她的美貌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更重要的,也許是華婷婷是伊凡在這個世界真正瞭解的第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也恰好喜歡他,他本無意有這樣一次戀情,但卻也無意拒絕,所以,事情走到今天的這一步,應該可以說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華婷婷有着這個世界女人普遍的特點,有些渴望浪漫,有些幼稚,當然,也有一些執着,這種執着就是針對愛情,跟許多理想化的女人一樣,愛情在她看來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她相信它,就跟信仰一個宗教一樣,完全沒有理由,好像這是天經地義一般。這當然很傻,不過伊凡並不在意。
在他看來,華婷婷只是他的一段衝動,愛情在他看來正如生物學的觀點一般,完全是性衝動的產物,其中摻雜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就像一杯調製的五彩繽紛的雞尾酒,看起來再漂亮,喝道嘴裡,引起你興奮的都只不過是那一點酒精。
華婷婷這杯酒在伊凡看來還算不錯,最起碼,她的顏色,還比較清冽單純。簡單不是一件好事,但起碼比扭曲的複雜要好很多。伊凡在地球上見過很多其他的女人,甚至就在他接觸過的“合作者”中,也有類似的存在,她們往往會抱着最純潔的動機,去做那些最墮落的事情,最後完全淹沒在現實的泥盆中——伊凡無法理解這樣的扭曲,他來地球的時間,畢竟還是短了。
他知道華婷婷喜歡浪漫,不過地球人的浪漫在他看來完全不值一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文字非常優美,但是往往無法契合現實。他不會死,也不會老,這八個字對於他來說很容易做到,也許用不了多久,他會看着時間把眼前的明眸少女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嫗,不過那樣的場景,又有怎樣的浪漫可言呢?
攝像師不斷的擺弄着兩個人的姿勢,不斷讓他們換着各種衣服,然後讓他們在歐洲的城堡、蘇州的園林……各種各樣的背景下幻想着他們不曾經歷過的浪漫,感謝地球的科技,也許在另一個千年以後,伊凡會拿起這些照片,從中想起,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段,遇到過這樣一個女子,他們之間,也有過一段故事。
這,也許可以算一種浪漫吧——看着滿臉笑意的華婷婷,伊凡淡淡的想。
在店裡拍了一些內景照片,留了聯繫方式,約好了下次拍外景的時間,伊凡就被華婷婷拽着出門了,剛剛拍完照片的華婷婷心情格外的好,幾天以來憋在家中的鬱悶一掃而空,這樣伊凡想起她之前在寧州大學學習輪滑的場景。
“你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華婷婷回頭對着伊凡說話,同時伸手去弄伊凡皺眉的額頭,以前她不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兩人之間的肢體接觸並不多,也許是今天,拍婚紗照的過程中,真有了一種已經生活過數百年曆史的感覺。
華婷婷有些兒戲似的把去把額頭上的皮往邊上拉,把眼角拉得斜長,她看着這眼睛,笑的很開心:“真像是一隻老狐狸!”
伊凡抓住她的手,細細摩挲,女性皮膚天然的細膩觸感讓他流連忘返,伊凡盯住華婷婷的眼睛,看着她逐漸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伊凡想,也許就這樣像地球人一樣生活一段時間,確實也相當不錯。
只是這個念頭僅僅是在他腦中維持了小小的瞬間,如同冰水中的火苗一般,完全沒有繼續存在的理由,伊凡輕輕的擡起華婷婷的手,留下一個吻,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這突然鄭重的承諾讓華婷婷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她的臉一下子紅的像盛開的牡丹,只是迎着伊凡的目光,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