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費爾丁

安布羅斯被襲擊時正在空地邊上睡覺。士兵從空地對面的樹林裡向他衝過來,劍高高舉起,堅硬的地面上響起雷鳴般的腳步聲,把他搖醒了。安布羅斯握着他的劍睡着了,當他的攻擊者接近他時,他側身翻了個身,站了起來。

他的劍像殺死帕金斯時一樣輕而易舉地刺進了士兵的胸膛。然後安布羅斯意識到那個士兵就是帕金斯。這個垂死的人詛咒着他,血從他的胸膛裡涌了出來,他把劍劃出一道弧線,安布羅斯知道這條弧線會把他的腦袋割下來。但他僵在那裡,看着劍落下。這時他醒了過來。

安布羅斯睜大了眼睛,坐了起來,汗流浹背。他喘着粗氣,緊緊抓住自己的脖子,好像不想讓夢中的劍刺到。他周圍的樹林一片寂靜。沒有襲擊者。這裡只有他自己。唯一的聲音是他驚恐的呼吸聲。

他咒罵着,使他的呼吸平靜下來。然後他仔細去聆聽周圍的聲音——他夢見了襲擊,但這並不意味着諾耶斯的人不在附近。

空氣寂靜無聲。

安布羅斯站起身來,在空地上踱來踱去,對自己說:“再怎麼小心也不爲過,”但他也知道,這是因爲他害怕了。

自從安布羅斯逃離比爾巴利以後,帕金斯每天晚上都要襲擊他,每次都使安布羅斯感到同樣的恐怖。

從很小的時候起,安布羅斯就想象着戰鬥和殺死敵人;這就是所有比爾巴利貴族的孩子從小所希望的。安布羅斯曾多次想象把他的劍刺向一個瑪格瑞塔士兵,甚至是一個瑪格瑞塔領主。但帕金斯是個比爾巴利人。王家衛隊的成員。曾經的戰友。安布羅斯嘗試告訴自己,他沒有做錯什麼。他受到了挑戰,他爲自己的榮譽而戰。帕金斯過於自信,被他的假動作騙了,而安布羅斯很幸運,因爲如果不是這樣,被劍刺穿胸膛就會是他。

安布羅斯喝了一口水壺裡的水,又躺了下來。他需要睡覺。他已經辛苦地騎行了很久,吃的很少,休息的也很少。他閉上眼睛,試圖清空大腦,最後又睡着了。

他夢見和凱瑟琳躺在牀上,當他把她的長袍從她的肩膀上扯下來,吻着她的脖子時,這時候窗簾被暗紅色圍了起來。

她握住他的手,用指尖輕輕地撫摸着手背,那是他非常喜歡的觸摸。但是當她擡頭看他的時候,她轉向他的父親說:“這隻手殺死了一個比爾巴利士兵。這是一個叛徒的手。”

安布羅斯被驚醒了。天漸漸亮了。他又滿身是汗,他疲憊地走到河邊洗衣服,邊走邊用劍砍灌木叢,自言自語道:“我不是叛徒。凱瑟琳知道。我的父親也是如此。死的不是他們就是我。要麼是他們,要麼是我。”

他想以榮譽行事。這就是他一生想要的。爲了打好仗,爲了舉止得體,爲了維護他的姓氏,他做了所有這些事情,但這一切都錯得離譜。因爲佩弗利,因爲諾耶斯……因爲國王。因爲現在比爾巴利沒有榮譽可言。他們殺了安妮,現在又想殺他。

佩弗利真的因爲他看了凱瑟琳一眼就向他提出挑戰嗎?

他不確定。

但是他對她的行爲是體面的嗎?

凱瑟琳甚至都不是他預想的對象,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她。他只想着她。她和另一個男人訂了婚,然而他卻夢見她躺在他的牀上,和他睡在一起,愛着他。但那不是他的未來;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他的未來應該是參軍,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他需要爲自己找到一個不同的未來,但首先他想了解過去。他想知道他妹妹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他向西北方向走去,想要逃離諾耶斯和他的手下在比爾巴利這個安靜的地方很容易,但他的目標是去費爾丁,那裡離聖路易斯城很近,那是遙遠的西海岸,安妮在那裡被捕,瓦爾德爵士在那裡被殺。

安布羅斯不知道他妹妹爲什麼要去費爾丁,但他懷疑這也許能解釋爲什麼她真的被處決了。他的妹妹曾被指控與瓦爾德爵士有染,但安布羅斯一時間並不相信。他知道他們多年前有過短暫的歡聚,但沒有什麼結果,他們仍然保持着兩人都喜歡的關係,那就是親密的朋友和旅伴。

他們一起去過許多地方,在國外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總是帶着異國他鄉的故事回來。那麼,他們爲什麼要住在比爾巴利西海岸的一個小村莊裡呢?他妹妹怎麼會對那裡感興趣呢?安布羅斯想看看費爾丁,並找出答案。即使他沒有找到答案,他也想說他已經試過了,他沒有簡單地接受關於他妹妹的謊言。

他回到自己簡陋的營地,拿出前一天在農場買的最後一塊奶酪和火腿。他數了數他剩下的錢。八個金幣。它不是太多。不過,他並不是沒有資源。他有他最寶貴的財產:他的馬、馬鞍、劍和刀。

他從路過的一個村莊的一個男人那裡買了一件舊夾克。皮子磨破了,但總比沒有好。他留着王家護衛的制服,只是一件斗篷和一件緊身上衣,晚上穿來保暖。他沒有在客棧裡睡覺,部分原因是怕諾耶斯聽到他的事,部分原因是他需要錢吃飯,而不是睡覺。

他吃完最後一塊奶酪,給馬套上鞍子,出發了。

到了中午,他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片給羊吃的起伏的草原上。他穿過一個小村莊,買了一些牛奶、火腿和更多的奶酪,向當地的農夫問前往費爾丁的路。這裡的道路狹窄、多石、坑坑窪窪,但到了下午離黃昏還有很久的時候,他就到達了海岸邊。

這裡沒有任何城鎮或村莊的跡象,只有一些瘦瘦的、髒兮兮的羊出現在那裡,表明某處有農舍。然而,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大海廣闊的藍灰色,海灘寬闊而多沙。在遙遠的海灘上,安布羅斯看到一個人影。安布羅斯騎馬穿過沙地,一直在挖海螺的老人站直了身子,看着他走近。

“下午好,”安布羅斯說。

那人盯着他,點了點頭作爲回答。

“我在找費爾丁村。”

老人呼哧呼哧地笑了一聲。“你有點晚了,是不是?”

“晚?爲了什麼?”

老人搖了搖頭,然後向他的左邊做了個手勢。“那邊。北方。營地在沙丘上。那些混蛋都在那裡;村子二十年前就被遺棄了。“

安布羅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不管怎樣,那人拿起他那桶海螺走了。

安布羅斯沿着海岸向北騎行。他胃裡的緊張感又回來了。不可能是諾伊斯,否則他的人會在這裡。但是這裡有些東西。沒準和安妮有關。或許這一切導致了她的死亡。

當他看到前面的沙丘時,天色已晚。它們又高又寬,像小山一樣,他能看見遠處海灘上的幾個人影。爲了不被人看見,他抄近路走到內陸,然後又向北騎着馬穿過一片沙地,那裡有幾隻羊在啃着可憐的草。

天漸漸黑了,他穿過幾棵稀疏的樹,朝他以爲看見海灘上人影的地方走去。他牽着馬在沙丘上行走。他聽見前面有幾聲喊叫和笑聲。安布羅斯聽出了聽出了軍營裡熟悉而親切的聲音。

沙丘上一大片低矮的平地上,有許多帳篷和幾處小火堆。它看起來像一個典型的軍營,除了一件事:所有的士兵都是男孩。有些人看起來像是十五、十六歲,但有些人看起來年輕得多,不過十二、十三歲。

安布羅斯知道,許多年輕人蔘軍是爲了擺脫貧困,但沒有人被允許像安布羅斯本人一樣,在成年之前對領主宣誓效忠。當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他就想爲比爾巴利而戰。他和塔爾坎一起玩戰爭遊戲,跟蹤和設置埋伏,連續幾天露營,訓練戰鬥和馬術。他在軍隊訓練,他與衛隊戰友們的友誼——那些日子,他回憶起來都充滿了真正的快樂。但要獲得這些在戰場上用得到的技能,你必須需要向年長的士兵學習。但這裡似乎只有孩子。

這一定是他妹妹看到的情況,這當然很不尋常,但似乎無關緊要:在比爾巴利,男孩訓練成爲士兵並不是新聞。那爲什麼國王要因爲安妮的到來而迫害她呢?

安布羅斯在黑暗中慢慢走近。最近的火堆旁有一羣男孩,他們都穿着緊身上衣,似乎是他們的制服。中間的兩個男孩揮舞着練習用的木劍,他們周圍的人都在看着,不時發出讚賞和鼓勵的喊聲。劍手們身材矮小,動作敏捷,劍與劍猛烈地撞擊在一起,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一直在努力。安布羅斯非常清楚學習劍術是多麼累人。

“看夠了嗎?”安布羅斯感到後背被戳了一下。

他們中有兩個人,大約十三、十四歲,身材瘦長,肌肉發達,穿着軍服,雖然在軍服上通常有一個徽章來識別他們領主的地方是一塊紅布。兩人都拿着木製的練習矛。

安布羅斯環視了一下。兩個男孩應該很容易對付,但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最好先試着交談。

“孩子,你們的指揮官是誰?”

“誰是你的?”

安布羅斯笑了。“佩弗利王子。我是王家衛隊的。你跟誰在一起?”

男孩揮拳打在他衣服上的紅布上。“紅巾軍。最強的和最好的。”但他很快就顯得很不確定。“您沒有穿制服,先生。您是來見隊長的嗎?”

“當然。”安布羅斯不想見任何隊長,因爲隊長會知道他不是佩弗利派來的。

“福德。我們來了一位客人。”

拿着木劍的那兩個男孩走了過來,當他們走近時,安布羅斯突然想到,在一場戰鬥中,要打敗他們倆可不那麼容易。他們走過來時的驕傲神情似乎表明他們也知道這一點。其中一個喊道:“你帶來了什麼,弗蘭克?更多的間諜嗎?”

“他說他在王家衛隊。他說他是來見隊長的。”

安布羅斯站起身來,撣去大腿上的沙子,用盡可能隨意和友好的語氣說:“我不是間諜,不過我承認,我想在你不知道我在這裡的情況下觀察你的表現。我想看看你有多棒。我看見你們倆在練劍。這是令人印象深刻。你是福德吧?”

“是的,紅巾軍隊長。”

安布羅斯現在有了一個如何逃脫的主意。“你的長矛用怎麼樣,福德?”

男孩笑了笑。“還不錯。”

“這是我用得最弱的武器。”安布羅斯苦笑着說。“我從來沒有掌握過投擲。願意讓我看看你的技術嗎?”

“把你的矛給我,弗蘭克。把你的給我們的客人,盧克。”弗蘭克一手捻了捻長矛,然後把它扔給福德,福德接住長矛,用手捻了捻,然後把它插進了地裡。盧克把他的矛扔向安布羅斯。它被做的很平衡,木尖很鋒利。它可能是一種訓練武器,但它也能造成嚴重傷害。

福德說:“你先扔,先生。我看看能不能扔的和你的距離一樣遠。”

安布羅斯用手掂了掂矛的重量,彎曲了他的肩膀。然後他向前走了幾步,把矛扔了出去。

“不錯,先生。動作很漂亮。”

“你很客氣。”

“嗯,我沒有評論距離,老實說,先生,這個距離是相當令人沮喪的。”

安布羅斯不得不忍住笑。“讓我們看看你是怎麼做的。”

福德把長矛舉到肩上。他身材矮小,瘦削結實,肩膀窄窄的,根本不適合做長矛兵。他向前走了幾步,這時安布羅斯轉身就跑。

他跨了幾步就到了馬跟前,跨上了馬鞍。當他的馬轉過身來,安布羅斯看到福德的長矛幾乎是他自己的投出距離的兩倍遠。對一個苗條的男孩來說,這是一段很長的距離,有那麼一會兒,他驚呆了。但隨後他收好繮繩,踢了踢馬。

男孩們追着他跑,喊着要他停下來。他們也跑得很快,跟在他後面,抓住他的腿,但是他把馬踢得更狠,策馬飛奔而去。

但突然,砰的一聲打在他的頭上,安布羅斯側身向前撞在他的馬背上。他的腳弄丟了一個馬鐙,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半埋在馬的身體下面,被馬鐙拖在地上了。一隻蹄子踢中了他的背,把他踢了出來,他向前滾過沙地,想站起來,但是他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在搖晃,然後就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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