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古爾幾乎在他一進入的時候就注意到,馮·哈爾施塔特家的秘密入口被破壞了。在梯子下面的房間裡,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奇怪的人類氣味。事實上有好幾種怪味,還有一種聞起來像矮人的味道。
蠢貨,蠢貨!他在心裡面咒罵着,咬着他的尾巴尖。間諜頭子被發現了。不需要像坦古爾那樣聰明的頭腦來判斷是誰幹的。他還有兩個人和一個矮人要殺。
好吧,這些人形東西使他省去了追蹤它們的麻煩。如果他們想插手不屬於他們的事情,那將會是他們的末日。
他向碎骨者點點頭,嘴裡唸叨着他的指示。梯子在這個鼠人怪物的重壓下發出呻吟聲。它像猿猴一樣敏捷地爬上梯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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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恩搖了搖頭。在這份文件裡他被稱爲一個揮霍無度的邪惡傢伙,在神秘的情況下消失了。書中有一頁是關於他在比爾巴利之戰釋放血傀儡的調查記錄,裡面有幾個市民和士兵講述的關於當時發生了什麼的故事。還有一份用鉛筆草草寫下的備忘錄,大意是應該進行進一步調查。
其他的內容無非是從當年瑞爾馬斯港口的血巨人來看,自己應該是一直在研究這個法術。並且把瑞爾馬斯港口區失蹤的人口,法塔林協會抓捕的奴隸,還有法塔林島上神秘失蹤的奴隸等等,並且猜測全部這些人都成爲了自己研究這項法術時的犧牲品。
最後,檔案似乎借用了某個人的評論,說法塔林協會正因爲擁有了太多自己這樣的害羣之馬,因此這個組織應當被廣泛關注。
白恩看到這個評論笑了起來,也許還有比法塔林協會的害羣之馬更糟糕的事呢。也許他應該讓格雷羅根看看。也許檔案裡也有關於矮人的事。正當他把這份文檔放回去,想要去找找看的時候,他聽到樓下的門開了。
該死的,他心中暗罵道,他悄悄關上了房門。他不得不等待。
馮-哈爾施塔特知道他要遲到了。他希望那個老鼠人也是。他很遺憾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即使是像這個老鼠人這樣的畜生。但艾曼紐明天就要回來了,他希望她能看到家裡的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缺。
他想象着她會用微笑來報答他的勤奮,他知道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即使他不得不浪費十五分鐘來懲罰那個年輕的男僕,因爲他在佈置油畫時笨手笨腳。鞭笞僕人使首席法官疲憊不堪,汗流浹背,需要洗個澡。
他拿起一盞家用提燈點亮了。黑暗從他身上消失了。馮-哈爾施塔特正打算叫一個僕人去打水,這時他想起他放了他們一整夜的假,因爲那個老鼠人要來了。他將不得不放棄洗澡的樂趣,把這件事放到晚些時候。老鼠人的消息更重要。
在昨晚離開之前,那個老鼠人曾暗示他的探員們將要找到一個特別重要的突變體。馮-哈爾施塔特不得不承認,他更關心的是對那些下水道工人的暗殺計劃。他知道赫魯夫和斯派德都死了。他的探員們報道了在貧民街上發生的火災。
那是一件很巧妙的工作,同時除掉了兩個叛徒和五十個無賴。仔細想想,也許這個老鼠人無意中提供了另一個問題的解決方案。也許他可以讓人在整個新住宅區放火。這肯定會減少住在那裡的那些崇拜畸變體的人渣的數量。
一想到要把社會的渣滓從他們那腐朽的罪惡的地洞裡燒出來,他心裡就感到一陣溫暖。他一步兩級地爬上樓梯,順着走廊往他的檔案室跑去。但當他看到門被撬開時,他的心往下一沉。憤怒把他填滿了。有人褻瀆了他的聖地。排在艾曼紐之後,他心愛的檔案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如果有人敢傷害它們中的一頁,他一定會讓那個人付出代價。
他拔出劍,用腳把門踹開。一盞燈籠照在他臉上。
“晚上好,馮-哈爾施塔特。”一個文雅的聲音說。“我想你和我有些生意要做。”
當首席法官的眼睛漸漸習慣於眼前的光明時,他認出了那個人的臉,那是他那天晚上看到和法爾海姆一起吃飯的那個人。
“該死的畜生,你是誰?!”他喝罵道。
“我叫白恩。我就是那個要殺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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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迪以前從未見過這麼多酒。酒窖裡到處都是:舊瓶子上覆蓋着厚厚的一層灰塵和蜘蛛網,而新瓶子上只沾了一點點灰塵。這裡的酒太多了,他不知道一個人怎麼能喝完。他心想,要是他有很多客人就好了。
那是什麼聲音?可能什麼都沒有。最好假裝那裡什麼也沒有。
自從他們在下水道里找到了那隻大耗子之後,一切都沒有好轉。也許他可以躲起來。但是,他沒有找到地方可以把他那魁梧的身軀擠進去。
他應該回到梯子頂上去看一看。他確認聽到了金屬梯子發出的格格聲。是的,他應該這麼做。
他嚥了一口口水,試圖讓自己回到隱藏的壁龕裡。他的四肢反應緩慢。就好像所有的力量已經耗盡。他的心跳聽起來很響。它跑得就像他剛飛速跑了一里。
他意識到自己剛纔屏住了呼吸,長嘆一聲把它呼了出來。這聲音在寂靜中似乎大得不自然。他希望格雷羅根,甚至是那個自命不凡的勢利鬼白恩能回來。他不喜歡一個人呆在這兒,呆在一個勢力強大的貴族的地下室裡,他很難想象這個貴族的財富和影響力。
這太荒謬了,他對自己說。他花了將近15年的時間,從男孩變成男人,在下水道里,在黑暗中搜尋畸變體和怪物。他不應該害怕。啊,但是現在和那時候已經不一樣了。那時候他還年輕,和朋友和同僚們在一起,甘特和他的兄弟們,還有其他人,現在他們已經死了或者消失了。
過去的幾天真的把他嚇壞了。他生活的堅實基礎已經消失了。他孤身一人:沒有妻子,沒有孩子。他最後的朋友要麼消失了,要麼死了。如果白恩是對的,他發誓要保護城市的秩序,他發誓要保衛城市的統治者,他承諾要抵禦所有的敵人,而這些現在成了他的敵人。生活不再有意義了。
等等!肯定有什麼東西在那個小房間裡移動,什麼沉重的東西悄悄地爬過了梯子口的邊緣。就在地窖裡。
“誰在那裡?”魯迪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既虛弱又陌生。那是一個陌生人的聲音。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當燈籠出現在酒窖中時,它顯露出了形狀。它個頭很大,比他還要高一個頭,重量可能是他的兩倍。它紅撲撲的皮毛下是高高隆起的肌肉;長長的爪子從它指尖的鞘中滑了出來。它的臉就像是老鼠和狼的混合體。它粉紅色的小眼睛裡燃燒着一種令人不寒而慄、惡毒的智慧。
魯迪舉起了他的棍子來保護自己,但它一跳就撲了上來,對於這麼大的生物來說,它的速度快得驚人。疼痛從魯迪的拿着武器的手臂上爆發出來,巨大的爪子咬進了他手腕上的肉。他張開嘴尖叫起來。他擡起頭,看到了死神的粉紅色眼睛。他感覺到了這個怪物的噴在他臉上的氣息。它聞起來有血腥味和鮮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