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吉莉卡躺在牀上時,艾森海姆-施耐德低頭看着她。她的臉色蒼白。汗水從她的額頭涌出。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沒有任何焦點。她美麗的臉上有奇怪的紅色斑點。他那神奇的感官告訴他,她很快就要不行了。
她的生命力正在枯竭;靈魂正從她的身體中分離出來。艾森海姆-施耐德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很困難。他覺得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也會死的。
冷靜下來,他想。現在不是像個魔法學徒那樣思考的好時機。現在是集中你所有的資源成爲一個真正魔法師的時候了。不要讓你的個人感情干擾你在這裡需要做的事情。
他又做了一次使人平靜的深呼吸,重複了一遍他在幼年時學過的聖歌,這是一段毫無意義的韻律詩,意在撫慰心靈,使感官平靜。他敞開心扉,感受空氣中魔力的召喚。
艾森海姆-施耐德接受過大量的保護魔法訓練。當然,這些咒語包括治療咒語和對抗疾病的咒語。但這不是他專門研究的領域,他知道瘟疫是一種很難中和的東西。拉塔爾是個非常強大的對手,而且有太多其他因素可能影響結果。
幸運的是,他所熟知的大多數消息都是對安吉莉卡有利的。她年輕健康,擁有一切可以爲之而活下去的東西。她沒有捱餓。她的周圍很乾淨。之前她一直健康狀況良好。他希望這些事情能改變現狀。
他閉上眼睛,藉助周圍的魔力。他立刻感到有些不對勁。屬於黑暗的魔力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而且越來越強大。在那些魔法微粒所攜帶的所有能量類型中,它是最糟糕的,並伴隨着腐敗、變異和死亡的承諾。
他原以爲自己對此有所準備。畢竟,外面的邪神大軍仍在大量使用邪惡的力量,但僅僅是黑魔法的數量就已經勢不可擋了。這是令人作嘔的連接。他以最快的速度呼出氣來,並排出了那股能量。
通過集中精力,他可以把注意力其中到其他種類的魔法微粒上;爲此,他需要保護和治療魔法微粒的混合物。現在,空氣中瀰漫着黑暗的魔法微粒,這使他準確獲取它們變得更加困難,但他知道他能做到。
慢慢地,小心地,確保不會觸及黑暗的污點,他把魔法力量編織在了一起。放開了他所有屬於法師的感官,他向下凝視着安吉莉卡。他還能看到她躺在牀上,但現在他也能看到她周圍的靈氣,她精神的反映。
事情看起來不太好。一種不健康的綠色包圍了她,他感覺到她身上有黑魔法的污染。這並不奇怪,因爲瘟疫是由拉塔爾的追隨者們通過黑魔法創造出來的。
他開始唸咒語,讓他能夠把那股黑暗能量驅逐出去。他在她周圍編織的魔法力量的卷鬚開始慢慢滲入她的皮膚。她在睡夢中呻吟着。艾森海姆-施耐德保持着強大的能量流,將魔法能量注入她的靈魂,部分來自他,部分來自周圍的魔法微粒。
有那麼一會兒,他覺得自己被捲入了死亡的黑暗漩渦。他感到了那個無限真空的拉力,他自己的皮膚變得又冷又溼。他給她注入了更多的魔法力量,但這就像把水灑在沙漠的沙子上。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消逝,於是奮起反抗。這是這種治療魔法的危險情況之一。當病人接近死亡時,治療者的生命同樣處於危險之中。他的腦子裡有一小塊驚慌失措的部分就像是在與水流搏鬥的時候一樣,希望他切斷與水流的接觸,救自己一命。
他不肯聽,也不肯屈服。就像一個游泳者對抗強大的暗流一樣,他奮力向前,爲自己和安吉莉卡的生命而戰。他向尤達菈祈禱,然後發現自己又恢復了一些活力,然後他意識到這個女人身上有什麼東西喚醒了他,並正在幫助他。突然之間,危機的時刻過去了。他不再覺得自己快要淹死了。他胸中的緊張感消失了。
這是最困難的部分,他對自己說道,因爲他知道這不是真的。他已經穩定了她的病情,只要他能持續提供能量,他就能保持這種狀態,但他的魔力不是無限的,他懷疑他是否能保持這種聯繫,直到她被治癒爲止。
她的身體需要幫助。慢慢地,他又一次展開了魔法力量的卷鬚,觸摸着她體內黑暗魔法能量的殘留部分。他一個接一個地向它們猛擊,就像外科醫生刺破一個癤子,把黑魔法從她身上驅逐出去一樣。它從她的嘴裡和鼻孔裡冒出來,像一團深綠色的有毒煙霧。
接下來,他將能量繼續發送出去,尋找使她感染的疾病的微小惡魔們,這些實體如此之小,以至於肉眼看不見,而他正在使用的魔法感官卻看得到。
魔法之潮急速流過她的血液,淨化了她的內臟。這是一項艱苦、累人的工作,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艾森海姆-施耐德已經覺得很累了,就像他在與那個老鼠人先知進行魔法決鬥之後一樣,他堅持了下來,再一次集中了注意力。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確信自己已經消滅了每一個攜帶瘟疫的實體。
現在是最後階段了,他疲憊地想着,開始從周圍汲取最後的魔法微粒。他向安吉莉卡的身軀發出命令:去睡覺,去治癒,去補充失去的生命力量。
做完這件事後,他閉上眼睛,又做了一次對那位治療與慈悲女神的感謝禱告。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退了。汗漸漸少了。他希望自己已經做得夠多了。但他沒有辦法知道。然後他在牀邊的椅子上睡着了。
幾分鐘後,從外面回來的白恩在那裡找到了他,白恩本想進來拿一件新衣服和一件斗篷。
他之前在外面的井邊停了下來,往自己身上澆了一桶水,把最嚴重的血跡弄掉了。他懷疑守衛們不會到白野豬酒館那裡去尋找殺死那倆刺客的兇手,但他仍然選擇盡力掩蓋了自己的蹤跡。
當他進入酒館時,迎接他的是關於下雨的笑話,他卻用一桶水澆在頭上使自己清醒過來的故事來反駁。
當他走進房間時,他從安吉莉卡平穩的呼吸可以看出她開始恢復,他感謝諸神們的仁慈。他也看到睡在椅子上的艾森海姆-施耐德,他有一種讓白恩說不出來的感覺。
白恩知道自己不應該打擾他們,於是他儘可能不聲不響地換了衣服,回到樓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矮人們,並警告他們。就在他走進公共休息室的時候,他聽到烏力和比喬尼在大聲唱着一首古老的矮人飲酒歌。在他們身後是格雷羅根和斯諾瑞。矮人們看起來都不太清醒。
“我被襲擊了,”他平靜地說道。
“哦,年輕的白恩,你不會是說——”斯諾瑞回答道。“我們錯過了一場精彩的戰鬥嗎”
白恩搖了搖頭,但或許因爲安吉莉卡的狀態,讓他並沒有感到憤怒或者什麼負面情緒,他的內心被安吉莉卡開始恢復而帶來的喜悅填滿了。但他也知道要讓矮人們認真對待這件事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