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光照會絕大多數人都很有節操地保證了“沒有得出一個統一的方案前,不接觸羅德”,但總有些人不在此列。
爲什麼守序者天然地敵視混亂者?
因爲他們不守規矩,而不守規矩的人在面對守規矩的人時,總會有天然的優勢。
比如現在。
守規矩的人不會主動接觸羅德——爲了避嫌,魯卡茲甚至也不得不保證自己絕不出現在羅德的視線之內。
但與之相反的是,某些本來就不待見羅德的人,卻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希望驅逐羅德的人中,爲了光照會和德瑪西亞的那部分人還好,他們是守規矩的——但別忘了,還有一部分人混在裡面,他們完全可以爲了自己家族的利益、打壓五家聯盟而下黑手,更有一部分人甚至想要通過羅德坑一次德瑪西亞。
贊提亞長老就是前者。
贊提亞長老是一個面色黝黑、身材高大的老頭,他今年已經接近一百歲了,在光照會中,他的出身和拉克絲有幾分的相似——他是德瑪西亞大貴族·巖佑家族的小兒子。
巖佑家族也是具有國王資格的家族,而在七十年前,贊提亞也曾經是王位的有力爭奪者。
那時候的贊提亞是德瑪西亞的王牌戰士,他不僅個人戰鬥力出色,指揮部隊作戰的防禦能力和反擊能力讓諾克薩斯無比的忌憚——而那一時期,正是諾克薩斯極速擴張、和德瑪西亞摩擦不斷的時期。
在德瑪西亞的邊界,贊提亞藉助着禁魔石的優勢,讓諾克薩斯連續吃了幾次大虧,儼然是一顆閃耀的新星,甚至完全蓋過了嘉文一世的兒子,嘉文二世的光芒。
但防禦不是萬能的。
當時的諾克薩斯之手塞恩(諾克薩斯之手是一個傳統的稱號,當時的諾克薩斯之手是塞恩)在一次突襲之中,率領着最精銳的崔法利部隊,從一條崎嶇的山路繞過了索拉因什手下磐石軍團的防線。
那一戰,塞恩帶着整個諾克薩斯最精銳的士兵翻山越嶺,在沒使用任何魔法的情況下(怕被德瑪西亞偵測到符文波動),披着蓬鬆的龍蛇草氈從萬丈懸崖上滾下,然後趁着冬天的寒冷渡過冰封的薩爾蘭德河,奇蹟一般地出現在了德瑪西亞的防線後方。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德瑪西亞陷入了嚴重的混亂,在這種情況下,嘉文一世選擇帶着德邦戍衛軍正面迎敵!
勇氣可嘉,但太過魯莽——那一戰中,塞恩成就了自己最大的榮耀、也是諾克薩斯之手這一稱號最大的榮耀。
在無數士兵的注視下,塞恩擰下了嘉文一世的腦袋。
國王的鮮血和侵略者的咆哮讓德瑪西亞人喪失了他們所引以爲豪的勇氣,從那一戰後,塞恩和崔法力軍團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一路上的德瑪西亞守軍幾乎望風披靡!
而反應了過來之後,贊提亞想要從前線趕回支援,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覺醒了魔法天賦。
爲了趕時間,贊提亞沒有走官道,而是抄了小道,而在這種相對偏僻的地方,德瑪西亞並沒有足夠的禁魔石。
贊提亞雖然是戰士,但卻在陰差陽錯之間擁有了一部分岩石符文的力量,一直以來他都壓制着這種力量,僅僅將其作爲與人戰鬥時的輔助。
而在禁魔石的幫助下,贊提亞也的確將一切都掩飾得很好。
可是當贊提亞遠離了禁魔石之後,他驚恐地發現,自似乎有些抑制不住這種力量了
身上的鎧甲有了石化的趨勢,近衛都莫名地感覺不舒服力氣越來越大卻越來越不受控制……
贊提亞想要嘗試控制這種力量,但在沒有禁魔石幫助的情況下,他嘗試控制自己力量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帶上符文之力——如果他處於一個遍佈禁魔石的情況下,禁魔石會吸收掉他用來控制自己符文之力的那部分符文之力,保持他狀態的穩定,但沒有禁魔石的情況下,這種控制就像吹氣球一樣,讓贊提亞的符文能量越來越龐大。
然後,在一次關於具體行軍支援方案的軍事會議上,贊提亞的符文能力爆發了——可怕的符文能量形成了一個符文潮汐,所過之處事物被石化、大地開始顫抖、無數的石質突刺從地下生長而出。
於是,毫無防備的指揮部被自家將軍一鍋端了……
當這個消息傳回了德瑪西亞城之後,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
國王戰死沙場,將軍原地自爆,敵人勢不可擋。
怎麼看都感覺德瑪西亞完了。
也就在這時,嘉文二世站了出來。
在破曉之前,嘉文二世敲響了德瑪西亞城所有的鐘,然後叫自己的親衛點起了火把,將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城中央的宏偉廣場上。
閃爍的火光下,嘉文二世將染着自己父親鮮血的軍旗拿在了手裡,插進了大理石的地面之中——下一刻,嘉文二世洪亮的聲音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有人說德瑪西亞完了。”
“因爲我們失去了國王,失去了將軍,失去了精銳的士兵,失去了一切——而兇猛殘忍、不可一世的諾克薩斯人已經逼近了我們的家園。”
“有人說我們毫無勝算,因爲強如磐石軍團、德邦衛戍軍團,都倒在了敵人的腳下,用他們的鮮血將這面代表着德瑪西亞榮譽的旗幟染着猩紅可怖。”
“在他們看來,德瑪西亞現在能夠做的,只有俯下身去,搖尾乞憐,去舔舐沾滿了我們的戰士、我們的親人鮮血的靴子,換來在敵人肆意嘲笑之中的苟且偷生!”
“是這樣嗎?”
“所有的德瑪西亞人,拍着你們的胸口回答我,是這樣嗎?!”
“敵強我弱,敵衆我寡——但那又如何?”
“在八百多年之前,當魔法扭曲這個世界的時候,面對着可怕的魔法師們,我們的祖輩弱小嗎?”
“遠比我們弱小!他們沒有鎧甲、沒有利刃!”
“可他們屈服了嗎?”
“並沒有!”
“如果他們屈服了,現在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德瑪西亞?”
“我們並不弱小,也從未被徹底擊倒——失敗從來不足以讓德瑪西亞人喪失勇氣,只有當我們放棄了最後的榮譽和尊嚴,德瑪西亞纔是真正的滅亡了!”
“德瑪西亞的人民們,回過頭看看——這裡是德瑪西亞,這裡是我們的家園,這是我們的祖輩們用鮮血的建立起來和捍衛着的國度,這裡有我們的榮耀、我們的家人、我們的一切!”
“德瑪西亞的旗幟還在,即使它被鮮血染紅,那也只會讓我們更加勇敢、更加頑強!”
就在此時,朝陽升起。
光輝在這一刻驅逐了黑暗,恐懼的德瑪西亞人在這一刻找到了主心骨。
下一刻,當嘉文二世舉起殷紅的旗幟,高呼“爲了我們的親人、爲了我們的家園、爲了德瑪西亞”的時候,迴應他的是無數德瑪西亞人發自真心的吶喊。
“爲了德瑪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