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往屍體處走去,語調行止有度,有着股莫名的熟練之色。文藻皺皺眉頭,正欲說什麼。那呂氏卻輕咳了聲,也不知是對誰說的,開口道,“身爲女子,應當首先背熟女則要有度,尤其是尊貴的女子,更應當是楷模,而不至於丟了皇家的臉面!”
君梓琳的這個郡主是皇上封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是“皇家人”。
往前走了三步有餘,她聽到呂氏如此說。
當場君梓琳暗自感慨了下,袖口處一緊,卻是小蝶在咬牙扯着她的衣袖,不准她靠前,並聲音壓低道,“小姐,您不能前去,您是小姐!”
居然連小蝶都這樣想。
君梓琳輕嘆一記,也罷,這裡不是她的時代。她就在旁邊侯着罷。
呂氏見君梓琳身子定在原地,她略感到滿意地點頭,回頭朝刑部侍郎道,“文大人,請吧。”
章睿苑走向母親,趁這個時間輕聲問道,“娘,這死者是何人,必須要讓官府的人前來麼?”
顯然縱然是定國公府,也不願意讓官府介入此案。何況只是死了個丫鬟而已。
誰料呂氏扭頭朝他看過來,露出抹安撫的笑,語氣則相對溫柔許多,“孩子,這事情發生了,爲娘以爲讓人來查一番可以了。誰料昨晚的那具假郡主屍體,已經由刑部接手,如今又發生命案。刑部便也自然而然地介入進來。畢竟這是皇上的命令,你便放心吧!”
章睿苑聽到此言,點了點頭,可是眉心的褶皺卻是沒半分鬆散。
這些話君梓琳當然也聽到了,瞧着呂氏這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知爲什麼,她覺得這事極有可能與章睿苑有關係。但呂氏是他的親生母親,如今熱衷於這內宅小小的丫鬟死案,究竟想達到怎樣目的?
想罷君梓琳退步,來的四皇子身邊。她擡眸,恰好遇上週錦墨垂眸送來的溫煦一笑,心裡本是猜忌叢生。看到他的笑顏,不知怎的,竟彷彿連心裡都照進了陽光般。
不自覺地,君梓琳揚起笑臉,衝着四皇子看去。
兩人相視而笑,慕瀚博冷不丁回眸,就看到這一幕。他伸手扯扯君梓琳的衣裳,不耐煩地哼道,“快點,等着破案呢,別走神!”
這話雖低,但卻被四下的人都聽在耳中。
君梓琳忙回神,恰好撞上呂氏等人送來的目光。
不大會子,那些去園子中勘查屍體的人都離開。現場查看完畢,仵作命人將屍體收了。隨即一應人都帶到面前問話。
文藻親自查問。
這時候管家前來,向呂氏回報,內宅少了倆丫鬟。
分別是雨柳以及花桐。
而那在客苑的園子內,被燒的女屍差不多是她們其中一個。
“把認識雨柳的人都找來認屍。”文藻下令。
不多會與雨柳一同,這些日子侍候來客沐手的念秋等人被帶了來。其他的婢子都沒識出來,可是隻有念秋一眼識出了死者正是雨柳。
“你爲何能夠如此認定,死者是雨柳?”文藻照例問話。
那念秋小丫頭哆哆嗦嗦地回,因雨柳的手臂上有一塊深疤,非常猙獰可怕。而屍體雖然被燒,但卻並沒有燒成灰,有些許果露在外面的皮膚,能夠清楚地瞧見那深疤。
見刑部侍郎問話需要些時候,四皇子等人便讓人搬了椅子落座。一邊在旁聽,一邊飲茶看案。
君梓琳站在四皇子身邊,皺眉想着。
她能夠清清楚楚地想起來,在自己初來定國公府宴會上時,因爲要洗手,偶遇了侍候沐手的倆丫鬟,一個是念秋,一個是雨柳。
當時她在門外聽到雨柳向念秋訴說,曾經的傻子君梓琳被三小姐戲弄,被大公子章睿苑餵食骯髒的桂圓核之往事。
君梓琳當時因生氣,也想報復。
便在私底下命令雨柳相助,從而出了那手帕私通一事,她打臉三小姐章然水。
這件事的背後,是一樁隱秘。
是君梓琳與雨柳間的隱秘。
此刻卻猶如畫面般,在君梓林的腦中一楨一楨地播放。最終她在記憶中的角落查看到了,侍候自己沐手的雨柳左手臂上是有一塊疤。但當初她擼起的袖子僅有那麼一點點,那疤也僅露出冰山一角。
君梓琳記得自己當時只是掃了一眼。
鑑於前世她的專業導致,使她對些蛛絲馬跡和角落之地,都會去看幾眼,做到心中有數。所不同的時,前世她雖然有心,但腦中容量沒那麼大。既然是有疑點,她需要反覆勘察作案現場,一遍遍地去印證。而今日,她的記憶力能夠使之將之前的蛛絲馬跡非常細微地回憶起來,從而幫她去反覆佐證。
如此看來,這個念秋並沒有說謊。
但是在先前晉王來國公府時,君梓琳與他單獨呆在大廳之內,卻偶爾聽到兩個丫鬟在勾心鬥角。其中一個丫鬟便說另一人,指責與嫌棄皆來自於另一個丫鬟手臂上的傷疤。
那個手臂上有傷疤者便是雨柳。
現在雨柳死了。那麼另一個死的丫鬟是誰?
君梓琳在想的時候,文藻也帶着把另一具屍體給查了。
另一名死者是叫做花桐的丫頭。
根據府內的丫鬟們來說,花桐與雨柳多有磨擦,兩個人在幾日前還鬥過嘴,鬧得人盡皆知。但是花桐身子嬌弱,兩人發生口角之後,偶爾還會動手。但花桐都是吃虧的一方。
女人家打架實在不夠看的。除了抓臉便是撕衣撕頭髮。
驗屍體時,花桐身上有多數抓傷,而且比對了那手的大小,發現是女子的手所爲。
這傷而且還是舊傷,過了數日的光景。
顯然正是雨柳乾的。
念秋跟在雨柳身邊,一直受到她的指點,對她極有感情。有的丫鬟在私下認定是雨柳殺了花桐拋屍,回頭又害怕了,畏罪自殺也極有可能。
“大人,雨柳姐姐絕不可能自殺。”念秋撲嗵一聲跪倒在文藻面前,呯呯磕起頭來,大聲嚷道,“求大人明鑑,雨柳姐姐必定是被別人所殺!”
只是這話被呂氏聽到,當下冷笑,眼中聳動着似是而非的縱容,叱道,“膽大的賤婢,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若非是自殺,莫非還是被別人所殺不成?!莫忘記了雨柳丫頭可是死在客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