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顏若沉沉地吸了口氣,眼圈慢慢地,慢慢地紅了。
但這個話題既然已經開始了,不說清楚,她就不會隨便結束:“我知道你不想聽,我也知道,我不應該跟你提這些,但我覺得,就算我倆只是掛名的夫妻,我也還是應該對你坦誠一點,至少,這件事我想親口告訴你,而不是……讓你從別人的那裡道聽途說……”
話到這裡,沐顏若吸了吸鼻子,然後又大度地表示:“如果你真的介意我的過去,那我們就當那一次只是成年人之間的意外……反正,如果不是因爲我被下了藥,你也不會……對吧!”
她笑了一下,儘可能讓兩人間的氣氛不要顯得那麼尷尬,然後又點點頭,一副她其實也不怎麼在意的樣子:“所以……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嗯!就是這樣!”
“小若若,我們是夫妻!”
“我,我知道……”
搞不懂他這樣說是想表示什麼,她忍不住拿紅了的眼睛看着他,認真地問:“但是,你現在提這個,是想跟我表達什麼?”
“夫妻義務,那不是你說的麼?”
再次聽他提到這個,沐顏若略略有些尷尬:“你不可能聽不出來,我那是氣頭上說的話……”
“但我認可,認可你說的這句話,也認可正常的夫妻之間是應該有正常的夫妻生活的。”
“……?”
她不明白,他便繼續道:“所以,沒有負責不負責之類的問題,你是我太太,我是你丈夫,你懂嗎?”
“可是……我們現在說的重點,難道不是……”我的貞潔問題麼?
後面的那句話她真是說不出來了,可霍靳深很明白,而且,還因爲這個明白深深地自責着。
不敢告訴她真相,更不敢讓她知道那個男人其實是自己,他只能違心地表示自己也很大度:“小若若,我想表達的是,無論之前發生了什麼,那都是發生在我認識你之前的事,我有什麼資格去介意?”
他說沒有資格去介意,而不是說他根本不在意!
雖然結果是一樣的,但,這句話背後的深意還是讓沐顏若不能釋懷:“那你這麼說,不還是介意麼?”
霍靳深冰冷的眼神又暗了暗……
他那般聰明的一個人,又怎會不懂她想要聽到的是什麼?
很想對她說一句他不介意!
可是,可是,可是……
心裡的那道坎又怎麼能過得去?他是介意的,分明很介意,可介意的不是她沒有把第一次留給自己,而是……
爲什麼她那般不堪的第一次,竟然是自己?
害怕她知道真相,因爲知道一旦揭開了真相她絕不可能無動於衷,所以,他什麼也不能說。
但因爲這個不可說,以至於他現在面着她時毫無底氣,真的,真的很想說一聲不介意……
可怎麼說得出口?
他可以騙過全世界,但怎麼騙得了自己?
可面對她不安的眼神,他還是忍耐着說了一句:“我怎麼可能介意?那又不是你的問題,對不對?”
聞聲,沐顏若幽瞳微微一顫:“不是我的問題?你……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他不說話,沐顏若便更加緊張了:“真的知道?連那個男人是誰也知道?”
霍靳深:“連你都不知道的人,我又怎麼能知道?”
沐顏若:“……”
直白開始的話題,到最後,草草結束……
沐顏若甚至不記得最後是誰先住的口,總之,說着說着,大家都不說話了,然後,氣氛就那般凝滯了。
她覺得,他可能還是介意了!
雖然嘴上不肯承認,表現得很大度的樣子,雖然他也還是一如即往地對自己好,但沐顏若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不算是冷戰的冷戰,就這樣在他們二人之間開始了。
然後,原本定好的出院時間,也因爲回不回霍家的事情決定不了,自然而然地順延長。
接下來的幾天,她和他不是沒有說話,只不過就算是說了話,兩人也總覺得有些言不由衷。
漸漸的,沐顏若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她和哥哥真的出了院,終於又將面對回不回霍家的選擇題時,哥哥卻主動替她拿了主意。
回霍家!
對於哥哥的‘善變’,這陣子沐顏若也算是狠狠地領教到了,所以,就算是疑惑,她也沒二話……
乖乖地跟着哥哥一起回了霍家,可到家後,她又爲難了。
回不回家只是一個問題,那回家後,和不和他住一起,似乎,又成了另外一個大難題。
就在她爲難到恨不得弄幾個紙條來抓鬮時,霍靳深卻主動幫她解決了這個難題。
他,又接大案了,而且這一次一走就是半個月……
他的離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給了沐顏若很大的選擇空間,也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考慮他們之間的未來。
只是,怎麼想都是兩難!
就這麼又耗了幾天,竟又到了每個月的十五,知道晚上睡着了就會做惡夢,沐顏若甚至有些不想睡覺。
於是,她一口氣泡了五杯咖啡,然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可事與願違,平時一杯咖啡都能大半夜地睡不着的她,那一天堅持了很久,臨近天亮的時候,她還是睡着了。
那一睡,沐顏若又做夢了……
夢裡,又是那個男人,又是他在強迫着自己,侵犯着自己。
迷離的夢境裡還是沒有他的臉,於是沐顏若開始掙扎,拼盡全力地。可還是沒有用,他還是得手了,他還是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做着那種事。
真切的感覺彷彿不是夢境,那種近乎撕裂的疼也真實得彷彿是再度被凌遲了一遍……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溼了。
她恨透了這個男人,恨透了這每個月都會造訪的惡夢,於是她一直哭一直哭。
起初還只是在夢裡哭,漸漸的,她真的哭出了聲來,而且,越哭越悽慘……
最絕望的那一刻,沐顏若尖叫一聲,終於衝破夢魘從牀上驚坐了起來。
一睜眼,卻猛地對上一雙憂鬱的眼,迷離間,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叫了他一聲:“霖少?”
霍靳深:“……”